星期三下午,舒曼穿了那天一样的衣服按江山给的房间号去敲门。
来应门的江山*着上身,只在腰间缠了条浴巾,他上身有非常完美的胸肌腹肌,上面深深浅浅的好多伤痕,肩膀、手臂很强壮。他大概正在洗澡,头发上都是泡沫。
舒曼觉得自己不仅仅是脸大概全身都红了。
他一把把舒曼拉进来,开始抱住亲吻,没给她一点点犹豫的机会。
当强烈的愉悦把自己抛到空中又落下时,舒曼发现自己在哭泣。
他把脸贴着舒曼的脸埋在枕头上,一边轻轻喘息着一边说,“要不是我知道哭是你表达一切情绪的方式,我会以为你后悔了。”
舒曼抱紧了他的身体,“永远不会。”
他抬起头来看着舒曼,“为什么?”
舒曼把他的头压下去,不让他看自己。“从来没有感觉这么好过。”
“你是在讨我欢心吗?”
“我比较笨,只会说实话。”舒曼用手指在他背上滑来滑去。
过了很久,江山忽然说:“舒曼,谢谢你。”
“嗯?”
“我已经死掉了,你让我又活过来了。我喜欢你的身体,结实,有力。”
“你几岁了?”他侧躺着支起头看着舒曼。
“你猜?”
“我不喜欢玩猜猜。”
“那就算了。”
“我真猜不出来,你有时候像个小姑娘:娇气,任性,动不动就哭。有时候又有点沧桑,数千年的往事涌上心头。我今年43岁了。”
“不可能,你骗我的,你根本不象40岁的人,你看起来只有30多岁!”
“为什么?”
舒曼摸摸他胸腹部的肌肉。
“我头发都白了,还不像。”
“你的头发一年就白了。”
他把头放在舒曼的肩颈处,“我经常觉得是我杀了她,她是个医生啊!生活健康、自律、不吸烟、不喝酒、有洁癖,可她得的居然是肺癌。以前我吸烟的,为此我们经常吵架,她说我有一天会杀了我自己,结果我杀了的人是她。我儿子基本不理我,他认为我吸烟杀了他妈妈。”
舒曼把手放在他脸上轻轻抚摸着,“运气吧?我爸也是肺癌,不过他撑得比较长,差不多三年。他抽烟才厉害,一天两包。我妈成天跟他在一起,也没得肺癌啊?”
“也是手术、化疗、放疗、靶向药吗?”
“是啊!昂贵的特罗凯,医保还不能报,基因检测的时候,说50%的有效概率,其实没什么用,吃了一年继续恶化,反到让他起皮疹,非常痛苦。”
“她也是的,我抱着她跑遍了全中国所有传说中最好的医院,病程发展太快了,医生都建议让她好好休息吧,没希望了。我不信,想再带着她去美国看,她不去了,她要我带她回家了,同儿子,同她父母兄弟,同我在一起就好了,她不要再奔波了。”他再次陷入深深的悲哀里。
舒曼不知如何安慰他,只能轻轻抚摸他的脸他的头发,握住他的手,想起她热爱的美剧《实习医生格蕾》里的一句台词,“你可以难过一阵子,不要难过一辈子。”
“舒曼,我可能要难过一辈子了,我甚至都不知道跟谁说。”
“你不能难过一辈子的,你还有个儿子,你是他的全世界啊,你崩溃了,他就完了。”
“他都不理我啊!”
“你这样,他没有妈妈的同时也没有了爸爸。孩子们难应对,其实是因为我们自己绝望了,我们看不见希望,他们才无所适从的。你说是不是这样子?”舒曼忽然明白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彤彤的对立是因为自己的绝望。
“你在问我吗?”
“也许问我自己。我一直没明白,我的天使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她成天戴个大耳机,能不跟我说话就不跟我说话,就算说话也基本都是语气词。”
“他们俩是不是认识啊?跟我儿子一模一样。”
“不行的,江山,我们要让自己活得有点期盼,至少看起来有点期盼。”
“你第一次叫我名字啊!”
“我们也不怎么熟啊!”
“是吗?刚才谁说是这一生中最好的啊?”他把手拿上来,轻轻抚摸着舒曼的脸,“舒曼,你不知道这对我多重要,我又能感受到快乐了,还不仅仅是身体的。”
他抬起头来,看着舒曼。
舒曼贴近了闻闻他的嘴,“你吸烟吗?你一点都不臭啊?”
“早戒了,再说吸烟的男人就臭吗?”
“嗯,隔着一条街都是臭的。”
“我知道你为什么十年都是一个人了,单是吸烟一项,就去掉三分二的男人了,去掉已婚的就没几个了,再去掉比你矮的,长得丑的,长得胖的,就基本没有了,嗯,可能就只有我一个了。”
舒曼被他说得笑了起来。
“说吧,你几岁了。”
“我今年35,我是不是看起来要老一些?”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经常只有20岁,撒点小娇求安慰。你抱着我让我哭的时候,我觉得你有60岁,像妈妈一样温暖。”
“我哪里会撒娇啊?我根本不会。”
“这会儿不是?”他低下头吻吻她。
“你满嘴的甜言蜜语,这么会哄女人开心,怎么可能过去三年都没有女朋友?”
“我对女人很挑剔的。你才35岁就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还离婚十年了?”
“十三岁,我上学早,大学一毕业就结婚,马上生了孩子,然后就离婚了。”
“为什么离婚呢?我猜啊?”
“你不是不喜欢玩猜猜么?”
“好像又有点喜欢了。我说我背你,你很在意我是个已婚男,你不跟已婚男人多来少去的。因为男方有外遇吧?”
舒曼长长地叹一口气,不说话了。
江山爬起来,把手肘撑在舒曼身体两侧,看着她的脸说:“那个男人有多蠢啊?居然会放弃你!告诉你我的经验,早婚男人十之八九会有外遇,因为不甘心,我怎么在第一棵树上就吊死了,永远蠢蠢欲动。女人更不能早早结婚,尤其是初恋,一点点感动就以为是爱情,到后来明知是错了也放不下。”
舒曼觉得他说的就是自己。
“你看你,一个背叛了你的男人你还花十年的时间守着他。”
“没有啊,我们离婚十年了。”
“没有吗?他没有活在你心里吗?今天之前,他是你唯一的男人吧?”
舒曼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眼泪会顺着眼角流下来。
江山俯下身吻去她眼角的泪,“你真不是一个好的情人,要安抚你的身体还要安抚你的心灵。”
“好像你是一样,废话那么多,什么陈年旧事都被你刨出来说。”
他笑起来,“我过去三年说的话加起来都没有跟你说的多。我喜欢跟你说话。”
舒曼又哭又笑地看着他。
离开时,江山抱住舒曼:“星期六?嗯?”
“嗯,换个地方吧!这里太贵了。”
他低下头吻吻她的唇,“你值得这么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