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井桐抬头看过去,是一张面容姣好的脸,恰到好处的笑容为眼前的人加了分值。不可否认,这样的笑容算得上甜美可人,她自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和她的态度相反,程向阳明显摆出疏离的姿态,在那句“向阳”的呼喊后,眉一皱。
“桐桐,好巧,你也在啊!”温洳后知后觉总算是看到了她,转移视线,亲昵地打招呼。温洳很自然的口吻,一点不会让人觉得刻意。
她点点头,应了声“嗯”。她对温洳的印象因上一次付云溪的婚礼改观,本身她觉得温洳是个挺好说话、挺乐于助人的女孩子,可偏偏温洳阴阳怪气的打探让她不自觉的疏远起来。或许温洳不是故意的,但她形成的观念一时半会改不掉了,她对温洳只能限于打招呼的阶段,深入不下去了。
温洳落座,话是问她的,眼睛不由撇向了他。“我也没吃饭,方便多我一个人么?”
话已经问得很明显了,“随意!”她不是很热情,倒也不冷漠,保持中立。温洳提的要求不过分,而旁边又有位置,即便是不认识的人,她都不会拒绝。
“我们快吃完了,一会儿可不等你。”程向阳话说得够直白的,温洳漏出窘态,尴尬的画面。随即,温洳大方一笑,极好的教养和他形成了对比。
温洳笑语,“没事,你们可以先走。”
她不得不佩服,温洳气度太好了,她都有些嫉妒,她学不来这一套,有人这样明晃晃拒绝了她的话,她绝对转身走人,关键是她宁愿一个人吃饭也不会提出说和别人凑桌吃饭,大概这就是她们之间的区别。
温洳起身去点餐,人走远一点后,他不满地对她说道,“咱两难得一起吃一顿饭,干嘛让不相关的人插进来!”
他的口吻,无疑是抱怨加吃醋了。陈玉书说得不错,他实打实是一个醋王,不分男女,谁的醋都吃,占有欲还强。她自觉得学校食堂是一个公共场合,她没有资格制止别人。“这粥很好喝,我匀一点给你?”她转移话题,伸手去拿他手边的空碗。
“别转移话题!”他从她手中抢回碗,撂在桌上,肃色,“她喜欢我,你看不出来?你要宣誓你的主权,否则别人就一直觊觎着我,你懂不懂?”
她不想应答,他太自以为是、自大过头了,别人看他几眼跟他说几句话就是觊觎他,那每一个看他的人不都有这想法了,他以为自己是什么?
她不在意的态度令他不满,再三强调道,“我认真的,你别不当回事?”
她挑了般百合放到嘴里,细嚼慢咽,清甜浓郁的香味在味蕾中释放。她吞咽下去,斯条慢理地反驳道,“自恋过头了吧,我建议你少看点校园贴吧,那对你没好处!”贴吧上一堆帖子讨论他的长相,诸如长得很帅气啊,两只凤眼细长清澈啊,反正是一堆夸奖的话,夸得天花乱坠的,他无聊的时候刷了几遍,有时候拿来问她意见。
她不觉得他长得有多人神共愤,也就比普通人长得俊俏了点,其他的没什么了。他哪来的自信,肯定是贴吧看多了,膨胀和自以为是得不行!
“我的第六感很准!”他加重语调,彻底表示抗议,对她不以为意的态度。
她扶额,艰难地咽下口中的食物。她只听说过女生有第六感,他一个大男生哪来的第六感,神奇的人!“你说得都对,都对!”她敷衍,不甚入心。
他鼓起嘴,委屈巴巴,她自觉不妙,急忙改口道,“我知道了,知道了,下回哪个女的接近你,我即刻赶走她们,绝对不让别人靠近你。别哭,憋回去!”她厉声,霸气十足。她惊呆了,不知道自己居然可以如此霸气,仿佛开启了性格的另一面。
他一下收住了,呆若木鸡。她意识到似乎太强悍了,小心翼翼补了句,好像挽回不了什么。“你别介意啊,我不是故意的。”
良久,他控制住了表情,钦佩的目光,“对,就是这语气!以后就用你这霸气对付那些个人,保管没有人和你抢我!”
她不知作何反应,敢情她和他所想的全然不在一个频道,她误以为她强悍的语气惊到他了,想着怎么哄他脆弱的玻璃心,他倒好,心心念念她怎么赶走别人。哎,这脑回路,新奇!
“你们说什么了?”温洳取了饭菜回来,偏过头问道。
他眼神几番向她示意,她看懂了,装作不知情,别开了。她本来就是敷衍他的,没傻到纠着一个人就说:喂,闪远点!他有幻想症,她清醒得很,闹出笑话才真傻!
“平常稀松小事!”她答道,不顾他一个劲的使眼色。
温洳笑语,半开玩笑半真的说道,“真羡慕你能和向阳聊得那么好,平时我在学院遇到他喊他都不理我,冷漠得很。上一次的订婚宴也是,我以为他不苟言笑呢,原来分人。”
她一带而过,一点不认同温洳的话。谁说他冷漠了,聒噪着呢,动不动“一哭二闹三撒娇”,再不行缠人到底,看不出半分冷漠,有时候她巴不得把他嘴巴缝上,把他全身捆上,让他安安静静待着别烦人!
“桐桐,下礼拜天向阳不是有场篮球赛么,刚好我有空,到时候我和你一起过去?”她疑惑不着声色地看了眼他,温洳也她看过去,了然于心,“向阳没跟你讲?不应该呀?”
她默认,确实没听他讲,没必要欺骗。“对不起,我周末有事,时间确定不下来,你自己去吧。”一方面,周末她需要写报告,另一方面,她不想和温洳走得太近,下意识拒绝了她。
温洳面露可惜,“是校里的比赛,球员技术都很好,你不去看挺可惜的!”
她懒得应付,却又不得不应付,吃一顿饭说一堆话真心累挺。“机会总会有,不在乎一两次错过。”
语毕,他开口,多了一丝冷意,一听准是生她气了。她很无辜,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惹到他了,喜怒无常的人,难伺候!“桐桐,你不有课嘛,我们走吧,温小姐,你慢用!”
她都替温洳抱不平,他自己自以为是以为人喜欢他就算了,说话自带疏离冷漠算怎么回事,人家莫名承受他淡漠的话不怨啊?“我有课,先走了,你慢吃。”她带着歉意,向来的清冷掺上点暖意。
“去吧!”温洳低下头,额上细碎的刘海垂下来,阴影遮盖住了表情。“向阳对你真好!”
听温洳的语气,倒像是羡慕之中带着未知的情绪,她来不及细辩,他拉着她的手腕使力往外拽,手上的力道微大。她不禁怀疑,他拽多几次,长期以往下来,她手要废了,她是靠手生活的人,没了手以后怎么给人动手术,他知不知道,所以力道小一点不行!
“松手,松手!”她喝道,“你把我手拽疼了,赶紧松开,不然有你好看的!”一般这种情况之下,别人都是娇滴滴地撒娇着,可她倒好,恶狠狠地威胁,瘆着寒意,半点没有温柔的感觉。
他执拗一拽着不放,出了食堂门口,气鼓的脸终于松动下来,孩子气的神情,活似她是万恶不赦的坏人,他成了被欺负的一个。走过的人暗暗往后瞥,对她流露着恶意,都她欺负了她们善良无害的男神一样,眼神能把她生吞活剥了,再这样下去,她又该上校园贴吧了。
“收住了,再敢瘪着嘴试试!”她恶狠狠地威胁,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误会到底吧。
他听话地收了回去,却拉长了声音,鼻音一下子出来了。她突然想找钟教授骂一顿,为人师表,好的不教教坏的,他现在学得多通透,拿捏得如火纯清!“你不是答应我的嘛,可你一点没办到!”他指控,话里的意思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反正她没冷言冷语对温洳是她错了,是她对不起他,他气她理所应当,她不能有半句反驳。
她盯着他一瞬不瞬地看,一字一句,“我信你。”
他清楚她话里表达的意思,牵起她手,心疼地柔声问道,“痛不痛?”他弯着腰,仔细检查一番,眼眶微红,抬头望她清明的眼,手温柔地摩擦着,“对不起桐桐,是我拉疼你了,我给你吹吹,吹吹不疼了。”
他温热的气息一下一下倾吐在她手腕,合着他炽热的大掌揉搓着,她寒毛一颤,鸡皮疙瘩顿时起来。“不疼了,不疼了!”她连说了两个“不疼了”,意图抽回手,他双手托住,没让她顺利挣脱开来。
他一边呼,一边低低地解释道,“我不告诉你下周有场篮球赛是因为我想迟点告诉你,没有特意隐瞒你的意思,别误会了。”
她没多想,其实她比较开心他不说,毕竟她对篮球赛不感兴趣,他不说她能悠闲点,把时间留来做自己的事。这会儿倒好,她是逃不了了,先于他开口道,“什么时候开始?”
“周日下午三点整开始,我看过你课表了,你当天没课,可以来!”他兴致盎然,猜到她会拒绝,课表已经看好了,不得不说他学精明了。
事已至此,她恐怕没有理由拒绝了,实话实说道,“周末我要写报告,没写完的话就不去!”
“周六我去找你,我陪你到图书馆写。”
她干笑两声,他什么都想好了,她能说什么,再拒绝他该不高兴了,那去吧,指不定陈玉书那个球迷拉不到伴会把她扯去,总之逃不过,挣扎没用认了吧。
得到同意,他喜上眉梢,凤眼微眯,又说道,“你要强势一点,任何女的靠近我你都要吃醋!同时你也不能让其他男生靠近你,不然我会吃醋,不择手段把他们肃清!”
她捣蒜般点头,实则态度敷衍。他满意地笑起来,笑容明媚得她憋了一肚子气,凭什么呀,每次他制服她制服得妥妥帖帖的,吃定她了是吧!
“程女士靠近我也要赶走?”她突然间说道,他看上来,眼神一瞥,她后悔了,不该多话,言多必失!
他极认真,低沉的嗓音甚是蛊惑。“程女士可以!只要我默认的都行,没经过我默认的一律排除!”
她没发现他是越发的霸道任性了,先前不是这样的,本性毕露了?“你又没在脸上写明,我哪知道你默认了谁?”她存心与他作对,笑话,他说什么她必须得照着做?
“我会告诉你!”
“比如?”她好气地问道,总觉得他能语出惊人。
他思考了几秒钟,专横跋扈的嚣张,她吓得不由退后一步,他又是吃醋又是蛮横,“比如季骅,他人不安好心,他你就得远离!陈玉书也是!”他想起陈玉书动不动亲她,心里来火,“陈玉书那y头整天揩你豆腐,要跟她保持点儿距离!”
她缄默,犹豫着回去要不要把这话传达给陈玉书,好让陈玉书知道,她奉为男神的这个人,心眼儿到底有多小,人占有欲到底有多强烈!
“嗯嗯!”她一个劲应答,完全不入心。
“也不能和你们院里的男生走得太近,要和他们保持一定距离。实验的时候可以稍微考得近点,但是不可以盯着他们看,心里眼里只能想着我?”
她置若罔闻,却还是装作听到了,没做任何反驳。
他看出了她心不在焉,坏心地问道,“我可不可以亲你?”
“可以!”她反应过来,眼睛睁大了,想改口,他已经凑了过来,抵上她微凉的唇,惩罚性地故意吸允着,她气恼地推开了,好在周围没人了,不然多丢脸。大庭广众之下,会被指责的吧!
他笑着松手,心情大好,眼角一挑,反将一军道,“你答应的,我可没强迫你!”
他洋洋得意的坏笑晃眼得很,确实是她答应的,可是他特意挖洞给她钻,她根本没听清,胡乱应下的好不好?
“跟我讲话的时候不可以一心二用,清楚吗?不然后果都像这样!”他笑道,“好在是我,换了别人,他们坏心眼儿更多呢!”
她辩驳,转而一想,算了,别人才没他这样!
皮鞋的脚步声清晰响起,步伐沉重有节奏的声音她无比熟悉,只有郝教授的脚步声才会如此有力并且是左脚重于右脚。出现得太及时了,解救了她。
教授走上来,站在了他右手边上,稍一看,比他低了一个头。“你两走得太慢了,我看你两走在我前面甩了我老远一段距离,一眨眼功夫,这不赶上你们了!年轻人得多锻炼呐!”
教授又想起了点事儿,在他开口前说道,“钟老头说上回你和他比赛跑步输了,真的假的?”教授一脸不可置信,遗憾,“那老头子,有一手,下回争取赢了他!听到没?没赢他我们院花你也别追了!”
他信誓旦旦答应下来,她苦笑,郝教授连这也要争,老顽童无疑了,要钟教授听着了,又该是一顿世界性争辩大赛。
“自己心里知道就好了,别让那老头知道,不该又有得闲话讲!”教授眉毛一倒,滑稽的表情。
他做了个闭嘴的动作,怎么看都像一个老顽童和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在背后说人坏话后,彼此做的约定,但是约定靠不靠谱不一定了。
“教授你放心,守口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