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个非常有纪念意义的日子——医学系心脏内科专业第一次实物解剖课。
宋井桐早早起来了,站在梳妆镜前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这件白大褂,隆重而又庄严。
“井桐大宝贝,加油哦!”陈玉书从床上探出头来,头发蓬乱,睡眼惺忪地看着她,还做了个加油的手势,有气无力的,逗笑了她。
“嗯!你好好睡觉吧!”她一笑,转身出门。
走在路上,很多人不自觉的回头多看她几眼。一则是穿白大褂很引人瞩目,二则是因为她真的太美了,太夺目了。她一改往常扎了个高高的马尾,脸上脂粉未施,皮肤吹弹可破,不同于身边其他人的美,她的美是不加以任何的修饰,自然灵动。
人都说,拥有一头瀑布般漆黑柔顺的秀发,已经是上天给的最好的馈赠的,可现在,她不止拥有一头秀发,还拥有漂亮的脸蛋儿。
她淡然的走着,对一路上端详的目光不自觉。
到了解剖室,她以为她来得够早了,没想到教授来得更早。她走过去,问了声好。
“吃过早饭了吗?”教授特有的雄浑祥慈的声音,在空气中回响。
“吃过了。教授您吃了吗?”她问。
教授点头。“早饭一定要吃,以后出去工作,一忙起来就是一整天,不吃早饭还真挺不过来。”教授谆谆关怀。
“记住了!”她很敬仰教授,作为一个师者,他很称职,总是传授他们很多的知识,作为一个益友,他不只教导他们道理,又总在生活的细节上关心他们,让他们倍感关怀。
陆陆续续有人来了,她说了声,然后回到位置上,跟他们一样,把手机关机,锁到柜子里。解剖室不让带手机,这点是有规定的。
教授认真地点了名,放下名单,满意地笑,给他们做解剖示范。
学生们都很认真,屏息注视,一点儿小细节都不放过。
窗外,风光秀丽,与他们无关。
程向阳一遍接着一遍地打电话,就是打不通,他有些的气恼。干嘛呢?怎么老不接他的电话,避他跟避瘟神似的!
“桐桐,你接我电话呗!我有急事找你!”说到急事这份上了,总不能还不回吧。
他一笑,为他的小计谋点赞。
大约过了有十多分钟,手机还是没有回复,他实在是没辙了,又拨了个电话,不过是给别人拨的。
“喂!”电话接通,传来迷迷糊糊的声音。“谁呢?一大早的打什么电话,扰人清梦!”她看也不看来电显示,一通抱怨。
“桐桐在宿舍吗?”
听到声音,陈玉书一个激灵,直直的坐了起来。“男神!”
“嗯!”他沉下眉,又问了一遍:“桐桐和你在一起吗?”
“没有啊!男神你找她有什么事吗?回头她回来了我跟她讲一声儿。”她盘起腿,挺直腰杆,有板有眼的答道。李兮窝在她床上,憋笑憋得脸都红了,从没见她如此严肃过。
他沉默了一下。“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上解剖课去了。”
他听了有点儿想骂人。刚才他问她有没有在一起的时候干嘛不直接说“不在,上解剖课去了”,还要绕一大圈子才说!
“嗯!你好好睡觉吧!”
电话一下挂了,陈玉书看着手机发懵,这两人,默契也太好了吧!说的话都是一样一样的!
李兮戳了戳她,陈玉书转过头,见她笑得贼眉鼠眼的。
“你出卖井桐。”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陈玉书,百分百笃定的语气。“你……哈哈……”
陈玉书被她的奸笑瘆的慌。“别说出去!求你了,兮兮。”
“不说可以,”她故意停顿了下,满意地看着陈玉书的表情,开口说道:“听她们说万荣路有一家美甲店……”
陈玉书赶紧扯住她的手,打断她的话。“成交!”
她得意地伸出手,要做击掌的手势。
陈玉书恹恹地伸出来,有气无力拍了一下,嘀咕地吐槽:“资本家!”
“嗯!”她发出威胁的鼻音。
此时有人因为他而被剥削了闷闷不乐,他倒好,叉着口袋心情大好地站在解剖室外边等美人儿。
偶有人从他身边经过,都会回过头来瞄几眼。s大公认的帅哥耶,谁不想多看几眼。岂料他不解风情,有时候发现女孩子们看着他笑,他冷着一张脸,睁着大眼睛瞪别人,吓得都没人敢上前搭讪了。
他站着等特无聊,拿出手机编辑短信,“桐桐,我等……”,没编辑得一半,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打电话给我干嘛?有事快点儿说,我忙着呢!”
虞清绝乐了,手指翻到他站在解剖室门前的照片上,明知故问:“你能有什么事?”
“我有什么事都要告诉你吗?有话快说,没事挂了!”
虞清绝倒也不急,不缓不满的问道:“等了多久了?快出来了没?”语气中都是揶揄。
“你怎么知道的?”他问。
“痴情男神室外苦等,一片真心恐无回应。”他念出来,还加上悲苦的语调,听起来满满都是调侃。
“这群无聊的人!别让我知道是谁,找到他了非不放过他!”他悲愤的说道。
虞清绝笑了声,不做讨论。“下课的点都到了了,人还没出来呢,你别等了!医学院的忙起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出来玩一把吧。”
“不去!”
他似乎猜到了他的答案,并不意外。“哎,你真不来?这我问了你了啊,你自己说不来的,你跟闻哥说去吧!”他把手机交给了旁边的人,然后坐等好戏的样子。
程向阳心里暗骂了他声王八羔子!
“阳子,你可不够义气了啊!兄弟们很久没见着你了,怎么着,嫌弃兄弟们啊?”半似玩笑半真的语气。
“宏子,我最近有点忙,改天吧,改天我一定去。”他搪塞着道。
闻凯宏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信他忙?“忙着追女人的呢?”
虞清绝这缺德的货,把什么都给他们说了!“没呢,别听三子胡说八道!你们玩好,今个的单记我账上就成,我请客!”
“行!我们宰你一顿!”
“没问题,算我的!”
“怎么说。”电话一挂,白航便凑上去问道。
“看来真被迷住了!”闻凯宏把手机一甩给回虞清绝,往沙发上一坐。“y的,现在真想过去看看他吃瘪的表情,一定精彩极了。”
白航接话。“还真别说,我也想过去看看。”他看了眼虞清绝,兴致勃勃提议:“要不我们过去看看。”
“不去!傻傻的在那陪他等啊!吃力不讨好!”他叫了瓶酒,打开,倒了一杯。
“也对!”白航八卦起来,一脸好奇地问他:“你说这小子不会认真的吧?”这一个多月以来,他可是没出来过了,就算是叫他过来,他也像刚才那会一样,找各种理由搪塞。
闻凯宏嗤了声,不以为然。“当初三子他哥不比他还激烈,爱得死去活来的,现在又怎样了?他呢,顶多也就玩玩,等到手了还不都一样丢一边儿去!”
“闻凯宏!”虞清绝颇有怒气地喊他。“别拿我哥说事!”
闻凯宏愣了一下,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哎!咱们打个赌呗!”白航兴致上来,提议道:“咱们就赌阳子对那女的是不是认真的!嗯,赌注呢……谁输了,以后在“金盏”的费用都由他出。玩不玩?”
“外加赛场的费用!我赌了!肯定是玩儿!”闻凯宏狭长的凤眼一挑,自信地说道。
“好,我跟闻哥!”白航热血上头,“三子,你呢?”
他悠悠地喝了口酒,思索了很久,然后,坚定地说道:“我赌,他是认真的!”
两人马上笑了,打定主意他会输。虞清绝也不置理会,有一下没一下地喝他的酒。
下午上课的时间快到了,学生陆续地走来,从他旁边走过,很多人直直地盯着他看,可能会疑惑,他难道一直守在这吗,都没走过吗?
他懒得去理会其他人的打量,傻傻地盯着解剖室的门看啊看。他都不记得自己在心里默数了多少个九百九十九了。刚数第一个九百九十九时,他告诉自己,如果她再不出来,他就走。数完了,她还是没有出来,他又对自己说,数得太快了,重来一遍……然后就是,他数完了一遍又一遍的九百九十九,她依旧没有出来,他还一直在找不同的借口安慰自己。
解剖室的门口终于有了动静,他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盯着,直到里面走出来了一个人,后面又几个人,他才反应过来,欣喜若狂。
他眼巴巴看着走出来的人,终于,一张清丽的脸、他心心念念的脸出现在他眼前。他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笑,忘了跑过去。
宋井桐刚出门的时候就看到了他像个傻子一样,呆呆地盯着门里头看。她走过去,问道:“你怎么来了?”
问完,她感觉哪里不太对,打开手机一看,从早上8点多一直到现在,他给她打了五个电话,发了八条短信,最后一条内容是“桐桐,你们快结束了吗?”
她诧异,“你一直在这里等我?”
他点头,又摇头。
她无可奈何,拿他没撤,看了看他,问道:“吃中午饭了吗?”
他摇头。
“早餐呢?”
又摇头。
她顿时气不打一来。“你怎么能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呢?饿晕了怎么办?”她的责备中掺着莫名的心疼,连她自己都不自觉。
他嘟哝着嘴,不说话。敢情,跟她闹小孩子脾气呢!
“一起去吃饭?”她看他,有点哄的意思,还有点儿别扭。“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我请客。去吗?”
“嗯!”他应了声,抱怨着道:“你们专业怎么这么烦人呢?等了好久都不出来,不就是一只破青蛙嘛,倒腾这么久,换成我,我一刀下去得了!”他语气里有点儿怨气。
闻言,她正色看他,脸上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清冷,甚至,还多了些凛冽。“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如果里头的不是一只动物,里面躺的是人,你的亲人,你还会这么说吗?因为你没有体验过亲人离开你的绝望,所以你才说得这么容易,这么满不在乎!”
他没想到她反应如此激烈,呐呐地伸手去拉她。
她甩开了他的手,一脸厌恶。“我从来没有叫过你等我,是你自己要等!既然是你自己,你跟我抱怨干什么?以后,我的事你少管,与你无关!”
“是!是我自己自作多情,爱管闲事!你是不是从来都这么的让人讨厌!脾气让人烦!”
“对啊!你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了吗?现在才说,装什么大尾巴狼!”
说完,她气愤地走了。
他站在原地,狠狠踹了一脚墙角,看着她的头也不回地走了,又气又恨。凭什么他站在这里等了一大上午,她对他却是一顿指责!他是犯贱才会任由她把他的一片真心拿来糟蹋!他发誓,他再理她,他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