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乔新月仿佛听到自己下巴掉落的声音。
“你说什么?”她瞪着他。
“我说和你同居。我爱上你了,去你家住是很自然的事。”霍子渊道,同时“很自然”地夹了两根莳萝放在她盘子里。
“你是不是疯了?”乔新月望了眼四周,低声怒斥,“我们不过第二次见面,你就要和我同居?何况……”
“我看不出来你有哪里爱上我了。”她讽笑道,“还是你们艺术家都这么任性?仗着自己条件好就能随意玩弄女孩子?”
“我并不想玩弄谁。”霍子渊借着倒水迅速往右边瞥了一眼,蹙眉道:“你是真的笨吗?你看不出来我和令伯的关系很差?”
“我只看出来你对老仆态度恶劣!”乔新月被他的用词激怒,反唇相讥道:“不过这不是你一贯作风么?颐气指使,从不顾虑别人感受!”
她从包里抽出几张百元,放在桌上。“这顿还是我请吧,我来赔罪,怪我昨天不该把你错认作钧霆。”
她也不想搞得太僵,平息下火气,顿了顿道:“只是我们确实素昧平生,霍先生和家仆倘若实在难以相处,辞了也就是了,犯不着把我一个不相干的拉下水。”
她说完,站起来便要走。
霍子渊突然大力拉住她的手,压低声音道:“快坐下!你这个蠢女人,看不出我们是被监视了吗!”
他人看着瘦,力道却大得很。乔新月被他一拽,几乎一个趔趄,手臂上更像被箍了一道铁钳,动弹不得。
“监视?谁监视我们?”她没顾着疼,立刻紧张地四处看。
“晓得令伯为何不订包房么?因为大堂里更方便他监视。从昨天到今天,我们见面时说过的每句话,包括每个表情,他都会做详细记录!”霍子渊道。
乔新月讶然。
她下意识地朝四处张望,却并未发现什么异样。餐厅里的食客还是各自谈笑风生,而令伯自从被霍子渊赶到了门外,也再没有露面。
“我试过,我每次想要出门,他都推三阻四。但今天说要出来和你约会,他就十分支持。”
“这个……”乔新月思忖了下,想怎么样才能既不伤他自尊,又能够让霍子渊明白其实他就是脱离社会太久,有了一些社交障碍和被害妄想症。
“呃,也许令伯他只是希望你多交一些朋友,并无恶意。”乔新月道,“霍先生,其实若你能改一改你的坏脾气……”
“闭嘴!这一切,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霍子渊粗暴打断她,“你不是想弄清为何我会同谢钧霆那么像吗?谢钧霆三年前死于车祸,而我一月前也出了车祸!
乔新月,拜托你用脑子想一想,这世上就真有那么多的巧合吗?”
乔新月诧然,瞠目道:“你是说钧霆他……是被人害死的?”
“他是不是被人害死我不晓得,”霍子渊冷笑道,“我只晓得,我若再不和你同居,应该也离死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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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的天,到了夜半,绝对是一年中最冷。
有家的人都已回了热被窝睡觉,街上基本没人。
街角边一个用遮雨布搭出来的简陋帐篷,帐篷里炉火烧得正旺,热乎乎的火苗驱走了春寒料峭,也给篷里那名老妇带来些许温暖。
一辆熄了警灯的警车悄悄在街边停下。车上下来一个年轻英武的男人,熟门熟路走进夜排档。
“下班了?”老妇见他来了很高兴,忙从灶上端了一只小砂锅,放到他面前。
“啊,牛肉煲!”年轻男人喜出望外,立刻拿了筷子往嘴里送,笑道:“谢谢妈!今天没卖完吗?还有我的份!”
何萍笑笑,爱抚地摸了摸儿子的头,“早卖光了,这份是特意给你留的。”
天气很冷,那锅子却很烫,吃得苏贤翀头上直冒汗。
何萍满意地看着。儿子还是很帅的,一米八四的个头,读书的时候就有同学送绰号,说他长得像哪个偶像明星来着。班里的女同学也是一窝蜂地追着要跟他好,还有争风吃醋的。
那时候孩子们都小,喜欢一个男生只要长得帅,功课好这两个条件。可小翀太老实,对女生连话都不说一句。
丈夫苏咸德是在小翀高二那年走的,病了半辈子,家里早给磨得连老底都没了。
何萍是个有远见的女人,觉着家里条件不好,怕将来买不起房,儿子娶不上媳妇儿,特意让他高考时放弃自己喜欢的船舶,考了公安大学,指望着以后当了警察,单位里能分房子。
没想到等小翀毕业那年,机关里也取消了福利分房制度,而改为发放住房补贴。他职务低、资历浅,根本没几个钱。
何萍微微一叹。
儿子已经二十六了,上月班里同学聚会,大多数比他挫得多的都结了婚当了爸,只有他还打着光棍。
何萍递给他一张纸巾,“翀啊,今天去看新月了吗?我上次看她喉咙有些哑,煮了川贝炖梨让你带去,你带了没啊?”
“去了,新月不在家。”苏贤翀吃完了,用纸巾擦了擦嘴道,“我把东西放她门口,也发微信跟她说了。”
“不在家?她一个人还能去哪儿?”何萍皱眉道,“这孩子平时从不爱热闹的,怎么最近老出门呢。翀啊,不会是她有了人吧?”
“哎呀,妈,新月这还没答应做我女朋友呢,你就不兴人家有个私事儿啊?将来要真进了我们苏家,那你还不管头管脚地管死?”
何萍拿筷头敲了儿子一下脑袋,笑嗔道:“这还没当你媳妇儿呢,你就这么护着,以后要真结了婚,估计你就给宠上天去了!”
“我才不宠老婆,我专宠老妈!我要把我的老妈宠上天!”
苏贤翀孩子气的一笑,寒气深重的夜里硬给他笑出了个帅气阳光。他手脚麻利地替何萍收摊儿,“妈,今天太冷,我们不摆了!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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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伯在门口候着,看到霍子渊踉踉跄跄地从餐厅里出来。他脚步凌乱,几次差点摔倒,亏得乔新月一直紧紧地扶住他。
“少爷这是怎么了?”令伯问。他仍站在原地,并没有迎上去扶一把。
“喝醉了?”令伯蹙眉。他看到霍子渊双颊微红,还未近身已闻到满身的酒气。
“是啊,我叫他别喝了,他不听。开了一瓶红酒都喝光了。”乔新月也小酌了两杯,面浮桃花。
“乔小姐见笑了,交给我吧。”令伯终于上前一步,去搀扶霍子渊。
霍子渊半真半假,突然用力将令伯一推,口吐醉言,“臭老头别碰我,我要……呃,新月!”
他整个身子都靠在乔新月身上,张开手臂将她黏得更紧,闭着眼无赖道:“新月,我……呃,我好喜欢你!我不要和你分开,你带我回家好不好?我要……呃,我要住到新月家里去!”
乔新月晓得他只有一条腿着力,怕他失了重心跌倒,不敢推开他,但这么被抱着极是尴尬,只好拼命向令伯求救。“霍先生,这个……不行的!令伯,麻烦你帮棒忙,快把他弄走啊!”
“新月,带我回家!我不要同你分开!”霍子渊喃喃道,小猫般缠人。
乔新月心中一动。
虽然只是做戏,但他说出来的话仍是叫她无法拒绝。
令伯看了看如胶似漆的两人,嘴角带了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开口道:“既如此,那今晚就辛苦乔小姐了。明早我再来接他。”
说完,他竟独自钻进了车中,看也不看烂醉的霍子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