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头大仙听罢，颔首道：“小兄弟言之有理。”
“老仙过奖了，这可不是我的发明创造，全是鲁日菲斯先生的真知灼见。”瓯鸥眼神中全是憧憬之情，仿佛那位lose face先生真有其人。
“丢自己的人，别不小心把别人的人也丢了！这便是大大的不尊重，也犯了丢人学的大忌。尊重别人，也要尊重自己，想清楚自己的分量和关系，什么能丢什么不能丢，这叫自重。像这地上的两个人，他们只顾卑躬屈膝地求饶，却忘了自己的身份。他们好歹也算是老仙曾经的手下，怎么能这么无耻呢，这不是丢老仙的面儿吗！这样不尊重的人百死莫恕！他们这样轻易就死了，连小子这个不相干的人都报一声不鸣，老仙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
九头大仙叹服道：“区区两字，不意竟包含大千！微言大义，大义微言呐！”
伊萝月更是说不出话来，却不是佩服，而是气得无可奈何。
这野小子哪来这么多歪理？
“谁说歪的梨子就卖不了钱？”
瓯鸥正自鸣得意，以为成功打发了危险，突听九头大仙一字一顿地说道：“果然，你就是传说中那人的弟子。”
“谁？弟子？”瓯鸥一脸懵然。
他粗略地翻了翻自己这十几年读书生涯中碰见的的历任老师，长得帅的和长得特帅的，长得丑的和长得更丑的，他尊敬的和贬低的，他景仰的和他特崇拜的。
难不成他们中也有人穿越了？
“休要再瞒我！”九头大仙猛地一挥袖袍，大叫道，“老夫观察了先生将近两月，不想直到今日才知晓先生的真实身份！实在是怠慢。还请先生不要见怪。”
“你喊我啥？”瓯鸥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坏掉，“大爷，你认错人了，我可不是你先生啊。”
九头大仙无比失望地道：“先生果然还是信不过老夫。事到如今，还不肯实言相告吗？”
伊萝月道：“好呀，野小子，你心中果然有鬼，尽是些见不得人的秘密。”
瓯鸥道：“是啊，我早对你有非分之想，若非我打不过你，我恨不得现在就把你扒光。你看穿了我，猜得分文不差，你满意了没？”
伊萝月护住胸前，骂道：“你无耻！”
瓯鸥反笑道：“老子过去穷得没饭吃，天天三顿高露洁，牙齿吃得贼白，怎么能算无齿呢？”
九头大仙奇道：“不知瓯先生口中这高露洁为何物啊？老夫孤陋寡闻，从未听说过。”
“这……”瓯鸥想了想道，“采山冰之高，攫初阳之露，夺百草之洁，穷日落月，朝饮暮餐，是为高露洁。”
“妙啊，简直妙不可言。”九头大仙啧啧称奇，更是佩服得五体投题，“阁下不愧是牛先生的关门弟子，学识涵养皆非常人能够企及。果然是名师出高徒！”
“那是，老子大小也算是个知识分子。”瓯鸥禁不住夸，心里正美滋滋得，突愣道，“等等，你是说牛先生，哪个牛先生？”
老者捋着短须笑道：“瓯先生开什么玩笑，雁云之大，除了乐乎山的那位，还有谁敢自称这三个字？”
“你是说牛思牛先生！”伊萝月先是吃惊，继而忍不住捧腹大笑，“你是说这小子？怎么可能！雁云人皆知，牛先生从不收徒。”
“原来不是他……”
瓯鸥不由得舒了口气，像是没听见伊萝月的笑声一般。
他小学班主任就姓牛，虎背熊腰，有万个小学生不挡之勇，人称一小牛浩南。
那还是零几年雪花仍未飘落的时节，而w市城南小学区一带已是阴云密布。为了争夺一所巷口黑网吧的包夜权，三个小学的大佬们发生了剧烈的摩擦。在史称最后一夜的小卖部密谈无果后，一场战役悄无声息地爆发了，对外叫做网吧保卫战，又称三小会战。会战还请来了附近几个中学的高手助拳，血雨腥风由此更先浓重。
到了决战的那一天，瓯鸥不幸被抽到了值日，想走的时候校门口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堵住，保安大叔明显已经维持不住场面，把保安亭的大门反锁，并急忙用报纸把窗户贴紧。外头可是上百条拿着爆水枪火影剑的强壮小学生！他们个个神情严肃，一看就知道训练有素，久经大战，彼此之间的默契令人不寒而栗。
靠着贿赂同桌班花班长评上了四好学生的瓯鸥哪里见过这种架势?他吓得不敢哆嗦，连忙躲到了教学楼旁的垃圾桶后面。眼见双方就要开打，瓯鸥把头藏进书包里，脑中不停脑补着血肉横飞，支离破碎，山崩地裂，海枯石烂等等刚刚温习过的高级词汇。
不知为何，书包外那个本是喧哗吵闹，人声欲沸的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
发生了什么？已经结束了吗？
瓯鸥酝酿了半天，终于壮着胆子将套在头上的虹猫蓝兔书包摘了下来，有一个粗狂豪迈的身影正伫立在离他不到五步的地方。
“牛姥姥！”瓯鸥险些叫出声来。
中间究竟发生了何事瓯鸥已经既不清楚了，他只知道牛爷爷刚到校门口方一露面，隔壁中学那帮堵人的小混混便想老鼠见了猫，再没有刚来的威风，马不停蹄地逃远了。网吧保卫战也以滑稽的一幕收尾，一个月后那个黑网吧在内的小巷被城拆队夷为平地。
从此以后，瓯鸥再见到这位貌不惊人的班主任，再不敢不恭敬，称呼一律换成了“牛大侠！”不但他跟着这样叫，全班也极有默契，跟着整个段也跟着附和起来，于是乎牛大侠三字扬名立万。
止暴者不称大侠，还有什么人能配得上这两个字？
少年瓯鸥顽固地将这句话记载了自己的日记本上，并多次反复地饮用在自己之后大大小小上百次语文作文中。当然出处也随机应变，时而是某国著名哲学家，时而是近代某位武术大家，偶尔不得已也得讴歌一下“有人”这位仁兄。
瓯鸥内心是将这句话的出处归在牛先生头上，他侠义精神的启蒙老师。
“真是往事不堪回首，英雄不问出处！”
瓯鸥莫名感慨，下意识地往口袋里摸去，却摸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