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萝月正要追问什么是小学，只见和尚已经从神像脚下爬起，屁颠屁颠地爬到老者跟前。他边磕头边哀声道：“大仙，你走后，秦乐平那小子是大开杀戒，一点情面也没留啊。咱们这一窝弟兄全都折在他手里，他几道山庄固然了得，也不该做到这个份上。如此大仇，咱们一定得报！”

“不错不错，大仙，这一切都是姓秦的那小子搞的鬼！”道士连忙跟着叫道。

“原来如此，我说我方一转身，这就一地血海了呢。”老者神情依旧淡漠，“你们两个倒是逃了出来。”

和尚急道：“总得有人活着出来报信不是。”

道士这时方打通气息，也赶紧爬了过来，跪在和尚身边。

老者点头道：“你们这二条狗倒是对我忠心。”

和尚拉着道士齐声高呼：“九头至尊，大仙无敌！无敌大仙，至尊九头！”

突听一个声音叫道：“你们胡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明明是你们杀的人放的火，干什么要赖在秦公子头上！”

“哎呀……大小姐啊，你就少说两句吧！这祸从口出啊，咱犯不上！”

瓯鸥生怕惹来杀身之祸，也顾不得许多，连忙堵住伊萝月的嘴。好在她这时脚受了伤，想躲也躲不开。

和尚急道：“大仙，您可千万别听这小丫头胡言乱语！她这是在挑唆，在陷害！我二人对大仙忠心耿耿，绝无一字虚言！”

道士亦是泣声道：“大仙明鉴，千万为我二人做主！这两个小鬼头狡猾至极，就是他们与剑君子里应外合，来谋我无人大寨！大仙不可不察！”

“好了。老夫岂能上她的当！”老者冷吭一声，“不过我倒想知道，你们俩为何会在这里，还跟这两个娃娃一块？”

他冰冷如刀刻的目光从墙角两人脸上漫不经心地掠过，瓯鸥立时不寒而栗。

这双眼睛无疑具有拥有穿透人心的力量。

如果上天能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一定要回去再好好研究一下他这本未完的书稿，前文的许多细节他忘得太快啦！以至于这众多突发情况他都不能解决。

“这……”

道士还在苦思冥想，和尚抢着说道：“老仙，山寨出事后，我们找不到你，心中实在焦虑得很。正毫无头绪，忽然想到老仙也许是要去凡城投效雁王，这才急忙寻来。”

道士连忙道：“不错，去凡城只有这一条路，我二人心想老仙必会从此经过，所以我和和尚就专程在此恭候。这俩个娃娃也都是要献给老仙。”

老者眼前一亮：“如此说来，果然是我错怪你们了。不过你们怎么知道老夫要去凡城呢？老夫何时说过？”

和尚强笑道：“这半月来，接连十几批人上山，价钱一次抬得比一次高，老仙却始终不为所动。这其中的意图，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猜到了。”

道士附和道：“不错。这些商人敢开高价，就说明他能赚到更多。这钱与其让给他们，不如咱们自己来做。”

“年纪大了，越发不中用，说过的话转身就记不得了。”

老者无奈地摇摇头。

和尚谄媚地道：“大仙至尊无敌，正值盛年，要好好做一番大事业，离老字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道士也大笑起来。

“继续说下去。”

得到九头大仙的赞许，和尚也有了胆子，接着道：“当今雁云，一分南北。江北聊云气候恶劣，民俗蛮横，不通王化，但各城皆奉聊云城主号令，是铁打的一条心，互相扶助，团结一致。反观江南，地方广阔，物资丰厚，虽远胜北境，但彼此之间尔虞我诈，却是一盘散沙，谁也不服谁。历数南北大大小小数十次交战，江南联军虽是人数众多却是不堪一击，偶尔有叱咤风云的英明人主支持大局，也仅能求个平手，多次北伐仍都是铩羽而归。老仙曾经说过，这南北之间必有一战，若不是南吞北，就是北灭南，这即是雁云之地的宿命。这种对峙已经持续了百载，也是时候该终结了。纵观江南诸城，也唯有凡城，也唯有雁王能成此大业。老仙英雄了得，虽然眼下偏居在这无人小峰，但属下私心想，以老仙的心志是绝不肯就此碌碌一生。大丈夫自当建立功名，纵横疆场，眼下正是天赐其时！”

道士插嘴道：“若是雁王得老仙相助，定是如虎添翼。届时上下一心，招兵买马，长佑城号称固若金汤，但若要想阻拦老仙也是痴人说梦。巡野军一破，长驱直入，聊云单凭一座孤城也绝难支撑得长久。”

“果能如此，则大局已定，雁云百载的分裂也将重归一统。”和尚抱拳道，“属下愿追随大仙，为大仙的雄图壮业尽绵薄之力。”

“好好好！想不到知我最深的竟会是二位啊。”

听着九头大仙豪迈的大笑声，瓯鸥心中却是一突。

狼狈为奸，岂是天下之幸？

九头大仙本是喜不自禁，岂料但这份少见的笑容竟也未长久，最后更是化为一声喟然长叹，冰块般片片散落于地。

他再睁眼时，已又是彻底恢复了那种冷酷无情和杀伐果断。

“若非听说你们背着我搭上了摩云逆教的线，老夫还真舍不得杀你们!”

这句话讲来毫无情绪的拨动，九头大仙仍是那副澹然气度。

“大仙……你！”

道士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这下异变陡生，瓯鸥亦是大跌眼镜，他本以为这三个妖魔就要说和。谁知这九头大仙城府极深，说撕脸就撕，破旧的小庙里瞬时风雨如晦，气氛又剑拔弩张起来。

瓯鸥急忙拉着伊萝月就要开溜，伊萝月刚一站起来，就疼得直咧嘴，险些绊倒在地。瓯鸥眼疾手快伸手揽住她的纤腰。

“我的女侠大小姐，你咋了？”

“我脚好像崴了。”

瓯鸥不由分说地就将她的白裙掀开一小段，这才发现她雪白的脚踝上原来已经青紫了大片，无怪一步路也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