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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魂歌 第四十一章 棘鳞之罚

阵阵歌声虚无缥缈,也听不懂唱的是什么,宛如天籁吟和。英祈如痴如醉的听着,渐觉眼皮发沉、昏昏欲睡。

行了这么半天、很是累了,不如就在此处歇一歇吧。正要沉沉倒下之际、突觉体内气息一阵猝动、连带着催起了叮叮剑的剑气。

这一下,卫英祈骤然清醒,不好!这歌声八成是妖人的邪法、差点着了道。英祈忙吊起法术护体,抵住了靡靡不绝的魔音。

那些奇形怪状的妖围做了一圈,依旧抑扬顿挫的和唱着。

英祈从妖人背后小心翼翼靠近,但见妖圈之中、有三个人被分别绑在木柱之上,粗看去、身形像是两男一女的模样,仨人都耷拉个脑袋、一副神志不清的昏迷模样。

这几人均是汉家打扮,却又是何人,怎么会跑到西域荒漠之中?英祈疑惑着又走近了些。这歌声果然很邪性、把这些人都迷惑住了。

歌声一直未住,妖群中走出数只小妖、举着三个骨状火把,径直扔到了被缚之人脚下,竟是要将他们活活烧死。

火苗渐旺,腾起热气灼人,烟雾燎得三个人有气无力的抬起了头。

这一下,英祈登时愣在了原地——眼前不是别人,堪堪竟是徐紫陌!秦乞丐、和圣女殷乐如!

一时间,再顾不得他想,御出叮叮剑起身飞了过去。“叮——”长剑铮铮作响之处,剑气带起一阵凌厉之风瞬间斩灭了熊熊火焰。

众妖乍见闯进来一个厉害之人、居然能不被他们的魔音之法所惑,尽皆骇然,四下逃散开来。

歌声一断,徐紫陌他们神智立刻恢复了过来,三人茫然的看着眼前一切。“英祈!”秦贯之当先发现了她,格外诧异。

“嘎嘎——”怪妖们叫喊着奔逃,与刚才的天籁嗓音大相径庭,它们的叫声竟都是呕哑嘲哳、极为刺耳难听。

这几人何等玲珑,不多时均已醒转过来,当下顾不得叙旧、与卫英祈一齐追赶着逃走的妖儿们。

没了魔音缠扰,几人自是神威无比,这些杂妖又怎是对手,须臾间就已全部束手就擒。

“好啊,你们这些丑了吧唧的小怪物可真够狠的,直接就想烧了我们几个!”秦乞丐看着地上被英祈及时熄灭的火焰灰烬,心有余悸的说道。作势御出了镇天尺、即刻就要拍扁几个妖怪、一泄心头之恨。

“仙、仙人手下留情!”妖群中忽起了一个沙哑的人声。

妖兽居然还通人语,秦贯之暂住下手中兵器。众人循声望去,但见一众丑妖中、蹒跚走出一个老妖来。

那妖一身鳞状皮肤皱得比旁的小妖更甚,尖嘴突牙两边似有几根白须、拄着一根枯木棍颤颤巍巍的,看着像是这一妖族里长者的模样。

老妖吃力挪到卫英祈面前,扑通一声竟跪下了:“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误将仙子当成了旁的人,这才多有冒犯,望您大人大量、放我棘鳞族一条活路。”

老妖将脸埋在黄沙中、冲着卫英祈不迭地磕着头,掀起了阵阵迷沙。

声音虽不好听,人语说得倒还算清楚。只是甚么荆鳞族、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魔界下的分支么?为何没有妖气,还如此微弱胆小。这一来英祈却是不解了。

“饶?方才对付我们的时候可曾留情?且不知之前还有多少人遭了你们毒手。”秦贯之不忿被捉来在日头下暴晒了这大半天,正在气头上。

“上仙有所不知。我们虽是这幅模样,却不是魔界的妖怪、并不曾害过人。”老妖跪着答道:“只是这流沙海深处有我族的天敌、我们屡屡受其戕害,是以日日过得提心吊胆。且平素里又无任何人迹到此,乍看见诸位、才以为是恶敌来犯,不得已对你们施了魔音法术。”

原来,当日一别之后,徐紫陌并殷乐如等人牵挂着陵中宝剑,依然留守在宝冢之外。而秦乞丐本是打算返回天乙派,岂料临行之际,虚尘子接了正阳门人报信,说是近日探知六界多地突现邪兽,妖法高强不说、来头亦十分诡秘,已有不少凡界城池、甚至仙家小派遭了毒手。

如此大规模的出动非同寻常,为防是魔界的阴谋异动,诸派自然是不能袖手旁观。众人一番商议,遂决定由虚尘子和巫咸圣使坐镇剑陵,派人前去探查,其时三合宫诸人早已离开、明镜台又新接了戒者的重任,是以最后由他们三人结伴同行。

几人打听着邪兽出没的踪迹,一路循着来到了西极的流沙海中,正待深入沙漠腹地之时,却徒然发现了一堆怪妖,三人也是一时疏忽、竟一齐被魔音迷惑而掉入了棘鳞人的陷阱之中,这日便正与调查妖鸦而至此的卫英祈不期而遇。

大家分开已有两月,期间又发生了不少事,徐紫陌只捡了紧要的告诉了英祈。

此情此景下重见好友,尤其是自己日日所思之人,英祈心中顿时难平,不过眼前妖众尚多,她只得压住心思冲着那棘鳞老妖道:“瞧着你们倒确实没有一丝妖气,可却非人非仙的,六界中从未听过棘鳞族,你且老老实实说明白你们的来历,为何这幅形状、还蜗居在流沙大漠中?”

不料那老者听了、歪突在两侧高高肿起的鱼泡眼中居然流下两行浊泪来,但听得他戚戚说道:“我们这一族,在六界之中、却也是个异类了,只因……”

远古时候,流沙海还不是今天这个荒漠的样子,真的是名副其实的一片广袤海洋,且名字也好听——欢泽海,住在欢泽海中的生灵、本是一群无忧无虑的快乐人鱼族。

人鱼族是得了天地灵性而生,族人个个美丽绝伦、亦都极为看重自己的美貌,久而久之竟变得愈来愈自负。人鱼族虽极美,可却也有一个不足之处——天生一副哑嗓子,说话十分刺耳、歌声最是难听。他们忍受不了这唯一的不完美之处,想方设法要将自己的声音也变得动听。

终于,人鱼族竟探到天上司晨报晓的昴日星君那里有一宝物,唤作“翠韵遗玉”,得之即可拥有世间最明亮动听的天籁之音。人鱼族被追求完美外表的偏私迷了心智,遂不顾一切的要将翠韵遗玉据为己有,居然暗地使了些手段将天宫的宝物悄悄偷了出来、投入了欢泽海之中。从此族人个个极擅歌唱、六界中再无人能比肩。

可昴日星君却因丢了那遗玉而失掉了声音,这一来非同小可,每日晨间天上十只轮流当值的三足金乌无人叫起,十个太阳没了约束、一齐乱窜到天上,直晒得凡间江河干涸、土地龟裂,烤死的人兽不计其数。天宫大乱,这才有了后来天神后羿被派到下界射落九日、拯救人间的传说。

十日乱天的祸事虽解,始作俑者却是那擅盗宝玉的人鱼一族,为惩戒只顾一己私欲而不管苍生死活的人鱼族,上神将被羿射下的九个太阳一齐投入了欢泽海。九日的巨大能量瞬间将大海蒸干,化为了如今的无边荒漠,而人鱼族的姣好容貌也被灼烧殆尽、变成突眼皱皮的丑陋模样、惟有一副好歌声留了下来,世代困锁在荒芜的漫漫黄沙之中。

几人听罢都是唏嘘不已,原来棘鳞族竟是远古的灵物所化,虽说当初是他们自作孽、可如今这幅样子也着实太惨了些。

“我们在流沙海中苟延残喘本已不易,谁料十数年前突然冒出一拨妖邪之人,在沙漠之中建起一处隐秘之所,这之后棘鳞的人便时常被这些凶猛妖兽的袭击,不是被吃就是被杀,那些人还隔三差五的捉我们去进行试炼。已不知有多少族人遭了害。”

老妖说完,剩下的族人一齐发出悲鸣一般的和声,听着凄惨无比。

隐秘之所?密炼邪兽?英祈听到此,与另三人心照不宣的对望一眼——这正是众人此行的目的,看来流沙海中确是坐落着一处魔界的妖窟。

“那魔窟在何处,你们可知道?”徐紫陌问道。事不宜迟,几人即刻就准备动身前往。

“那地在流沙海的深处,建的极是隐蔽,不过我们族人世代在这大漠上居住,也不难探到。我这就让几个腿脚灵便的族人带各位上仙前往。”

英祈低头瞧了瞧派出来的几个棘鳞族人,那一对粗糙的大脚丫子竟还有脚蹼相连,想是从前自海里出来没褪干净。这副形状可全算不上腿脚灵便,如此走法、几日能到?!英祈当下将两个小怪拎到了叮叮剑上站稳,由他们指路,一行人御行而去。

“前面就是了。”几个棘鳞族指着不远处说道,“仙子们请自行前往吧,那地方邪气重的很、我们可不敢靠近半步。”说完慌慌张张的一溜烟跑了回去。

英祈望着前面,但见一片郁郁葱葱的绿洲赫然横亘在广袤沙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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