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火围的更近了,幽蓝色的火光映着发青的脸,天空上方被乌云笼罩着,一切融于黑暗之中。王春生快速从地面上爬出去,鞋子掉了一只,也顾不上捡,急急忙忙,很快淡出我们的视线。
“该怎么办?”想走,鬼火像是长了眼睛,死死盯着你,每动一分,鬼火也会紧随一分。
额头上全是汗水,凉意袭上了脊背,我不安的瞥向四周,两女鬼飘在空中,满头的长发散开,一双血红的眼睛格外的慎人。
眼看她们越来越近,我道:“我们无怨无仇,何必苦苦纠缠,你们一直不愿去投胎,想必是遇到了事情,若你需要帮忙,我们定当竭尽全力。”
王小胖不敢抬头,胆颤心惊道:“我,我们并非有意打扰,事出有因,才来到这地,您大人大量,放过我们吧,我们肯定感恩戴德,天天给您烧纸送钱。”觉的不够,又说:“您要是缺啥,给我们托个梦也成,我们一定双手奉上。”
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堆,女鬼停留在半空,没再过来。我们听到了呜咽的声音,这声音似寒风的悲鸣,停留在耳边,来来回回。抬起头,俩女鬼手牵手在空中旋转,一红一白,身影翩若惊鸿。
王小胖不解道:“她们在干什么?”
我说:“不知道。”
一阵狂风呼啸而过,身边漫过来很多树叶杂草,这些树叶在我们身边转动着,迟迟不肯离去。天上的乌云翻转,月亮从黑云中跑出来发出微弱的光,照耀着黑暗中的大地,风速太大,我有些站立不稳,全身轻飘飘的。
一道白色身影快速闪过,一个长发如瀑的女子立在我面前。近在咫尺的脸部惨不忍睹,红白相间的血肉让人看了触目惊心。我大呼一声,三魂七魄吓的只有一魂一魄,想要逃跑,身体不受控制,她快速扣住我的脖子,眼里泛着妖异的红光,那双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吸引着我,让我忍不住一窥究竟,我像着了魔一般,嘿嘿的笑着,情不自禁靠近她。
王小胖喊道:“不要靠近。”然后慢慢没了声音,而我双眼迷离,开始浑身虚弱无力。
“喔喔喔”远处传来了鸡叫声。
风声渐小,我摇摇晃晃,不受控制的倒在地面,眼前的鬼火消失不见了,女鬼影踪全无。扭头,我发现王小胖躺在地面上,大口大口喘气,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想说话,却没有一丝力气,远处传来若有若无脚步声,同时传过来的还有鸡叫声,鸡叫的很响亮,有点声嘶力竭的感觉。
远处有人影靠近,仔细看,可以确定那人抱着一只鸡,大步流星赶过来,他身材不高,佝偻着身子,偶尔咳嗽两下。
“还好吧。”走过来的人轻声问。
这是一张奇丑无比的脸,让人不敢恭维,我浑身瘫软,无法动弹,想要远离他,却难比登天,他扶我起来,一脸阴沉,“不用怕,我是来救你的。”
我道:“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全身虚弱无力?”
他道:“你被鬼吸了阳气,需要好好休息,加以调养。”
“你是谁?”
“我叫胡老大,居住在这个村里,恰巧有事出来,看你们鬼鬼祟祟的,觉得可能要出事,就带着鸡跟过来了。”
我问道:“胡老三和你啥关系?”
胡老大道:“我是他大哥。”
传闻他兄弟三一个比一个丑,今日一见,果然所言非虚,他怀里抱着一只不安分的公鸡,鸡爪子胡乱的扒着衣服,我好奇道:“这是?”
“如果没它,你们今天可就搁这了。”胡老大环顾四周,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我扶你站起来,回去再聊。”
王小胖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胸膛一起一伏,也不说话,我道:“小胖,你没事吧?”
王小胖有气无力道:“还死不了,就是不能动了。”
胡老三走过去,忙把他扶起来,我站在原地,举步维艰,王小胖也好不到哪去,脱离了胡老三,摇摇欲坠,快要倒下去。
形势所迫,不得不走,胡老三说:“耽误不得,如果被女鬼发现受骗了,我们谁都走不掉。”
我们两个扶着胡老大,蹒跚着往前,一步步,坚持不懈,总算回到了村里。胡老三住在村东头,我们现在体弱无力,村支书和王春生不安好心,直接回去,只能任人摆弄,人为刀俎,所以我们决定先跟着到他家。
这是一间低矮的房子,破旧的木门,门前立着一口大棺材,纸糊的窗户里面透着微弱的光,胡老大喊道:“老二,快开门。”
“来啦。”急急忙忙的脚步声传过来。然后走出来一个人,这人个头不高,和胡老大有几分神似:“这两位是?”
胡老大道:“进屋再说。”
房间里乱七八糟,可见很久没有打扫了,胡老大给我们俩各搬了个小木椅让我们坐下,不好意思说:“别见怪,我们兄弟俩,比较懒。”
我说:“这倒没什么,能和我说说之前怎么回事吗?”
王小胖无力道:“是啊,那俩女鬼怎么突然之间就消失了。”
“因为公鸡打鸣了,她们以为是天亮了,所以就走了。这只鸡我们训练了很久,只要拍它,它就会打鸣,然后我们喂吃的。”
我不解道:“为什么王春生会害我们?之前见他一脸和善,不像是笑里藏刀的人啊。”
“这个村年年出事,只有每到鬼节那一天奉献出去一个人,大家才会相安无事,王春生不把你们献出去,他可就遭殃了,去年把他的同学献出去了,他才保全了一条命。”
“感情他同学是这样才死的啊。”王小胖怒气冲冲想要站起来,又无力的蹲下去,气喘吁吁。
我道:“你先消消气,等我们缓过来,这个帐再好好算。”
突然想起来门口的棺材,我又问:“门前那口棺材是?”
胡老大叹了口气,道:“那是我三弟的。”
“胡老三的?”
“对。”
“他真的是被女鬼害死的?”
“对。”胡老大道:“我们兄弟三一直想为民除害,驱除恶鬼,断绝后患。几天前,三弟发现树林子不对劲,所以就过去看看,没想到……”
毕竟是传言,大家以讹传讹,真实程度太少,通过胡老大这一说,我们算是明白了,胡老三这是发现了蛛丝马迹,本想靠一人之力解决恶鬼,奈何力量薄弱,这才送了命。
村里年年闹鬼,鬼节时最甚,只有送出一人才可保平安,面临生死抉择,村支书果断选择了奉献外来人,死去的人被他偷偷埋掉,然后对外宣称,那人已经走了,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事情的脉络愈加清晰,王春生形势所迫,不惜出卖朋友,苟且偷生。村支书表面和和气气,实则居心叵测,完全是一个笑里藏刀的人。
村支书牺牲小我保全大我,不得不说是一个使村子免于祸乱的办法,但是别人的生命就不是命了吗?
我道:“我有一事不解,为什么一定要在鬼节奉献一人,非做不可吗?这事是谁传出来的?”
胡老二说道:“以往村子整天闹鬼,弄的人心惶惶的,人人自危,就连我啊,都提心吊胆的。后来来了一位村支书,说来也怪,自从他来后啊,村子除了鬼节会死一个人,再没出现过啥事。”
“时间长了,不知谁传出来说,鬼节必须奉献一个人,要不然村子准出事。这两年,恰逢大学生下乡,到了鬼节那日,也就……”
我不满道:“都是一群自私的家伙,为了自己的安危,不顾他人死活。”
胡老大说:“村里人胆小如鼠,而且很多人真的见过女鬼,为了生存,别无他法。”
王小胖问:“既然这里闹鬼这么严重,你们为啥不搬迁呢?”
胡老大叹了口气:“唉,这还不是上面下了命令,不准搬迁。”
我说:“为什么不准搬迁?”
胡老二说:“我们这地土地肥沃,粮食收成好。”
正说着,门外刮来幽幽冷风,树叶呼啦啦的响,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黑暗里哭泣,声音极尽悲伤,从声音可以判断是男的。
胡老大脸色苍白:“是,是三弟。”
王小胖小心翼翼的望着门外,哆嗦着问:“你,你是说胡老三?”
胡老二抬起惨白的脸:“正是他,今天是他头七。”
传闻头七之日,死者会回家,难道他来了?我出了一头冷汗,胡老大赶紧点上几根香,说:“也怪我,家里地方小,搁不下他的棺材,所以一直放在了门外,风吹日晒的,估计三弟有所不满,这才哭。”
王小胖小声问:“胡老三走了有几天了吧?为啥还不入葬?”
胡老二说:“这关系到我们的风俗了,关中至陕北,人死至埋葬,一般都要在家停柩5~7天,如遇暑天,尸体不好存放,也有提前埋葬,然后举行吊唁,祭奠的礼仪。我们是想明天把三弟入葬的,今天他回来了。”
说完,他俩跪在房间里,对着正前方桌子上的灵牌拜了拜,我和王小胖赶紧从椅子上下来,也跪在地上。胡老大家比较穷,也没啥东西,他三弟的棺材就是两人亲手打造的。好在家里有一只老母鸡,老胡大用土罐装一煮熟了的鸡蛋置于房屋角,不知道用意何在,然后我看到胡老二在我们面前烧一梯子形状的纸东西。
这个我听说过,听说头七那天家人应该在家中烧一个梯子形状的东西,让魂魄顺着这趟“天梯”到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