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绝闻着这香味连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只见盘中有一壶清香醇正的竹叶青,一只烧鸡,一只肥肥的烤乳鸽,另还有几碟精致的小菜。
苏娇奴柔声道:“你两天没吃没喝,我想你饿得也慌了,这是专门给你准备的,你吃吧。”
见徐天绝脸有疑惑,又道:“我若要取你性命,你早就活不成了,又何必下毒。”
徐天绝一想不错,嘻嘻一笑道:“你总算做了件天大的好事,你现在温柔的样子可比先前美得多了,简直比天仙还美哩。”说罢喝了一口酒,撕下一只鸡腿一口咬了一大半,若是嘴足够大,只怕一口要将整只烧鸡都塞进去。
苏娇奴只是蹲在那里,呆呆的看着徐天绝狼吞虎咽,心里想起徐天绝的那句话,脸颊竟不觉有些发烫。
徐天绝哪管得了许多,自顾喝酒吃肉。不多时便将一大盘的酒肉吃得干干净净,一点不剩。
饱餐一顿后,徐天绝精神一振,脸上容光焕发。
苏娇奴见状道:“看来你真是饿坏了,这么多的东西竟叫你吃得一点不剩,这可吃饱了吧。”
徐天绝摸摸鼓鼓的肚子,笑道:“饱了,只怕今天晚餐都用不着了。”
苏娇奴道:“既然吃饱了,那现在可以写了罢。”
徐天绝闻言一愣,说道:“你还要我写,你当我傻么?我要是现在写了,还活得了么。”
苏娇奴道:“你疑心还挺重,那你要怎样才肯写?”
徐天绝道:“我现在服了你的解功丹,功力尽失,我若写了,岂不是任你宰割,要我写也无不可,除非你把解功丹的解药给我。”
苏娇奴闻言从荷包里取出一个墨玉小瓶,倒出一颗紫色的药丸递给徐天绝道:“这是解药,但你可别耍花招,没有我,你休想出得了这古木坛。”
徐天绝接过解药吞下,潜运内力,全身果然不再酸软,知是解药没错。
苏娇奴又道:“现在可以写了罢?”
徐天绝闻言呵呵一笑道:“看在你这顿酒肉的份上,我实话告诉你吧,花婆婆的确把《毒亡经》交给了我,但我并没有毁掉,我将它藏在了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经书我也看过,但你可知那经书厚厚的一本我如何记得住,何况很多的制毒用毒解毒之法复杂之至,稍有差错,便是用毒的人自己也会没命。你要我写也可以,但我可不敢保证不会出错。”
苏娇奴闻言脸色大变,气急道:“你……你简直就是个无赖。”
徐天绝微微一笑道:“无赖就无赖吧,但我这回说的可是真话,你不要我写了罢,那我可走了。”
苏娇奴冷冷一笑道:“你以为你走得了么?”
徐天绝道:“我要走,又有谁能……”一句话还未说完,忽觉肚子一阵剧痛,差点没站住,双手扶在木桩之上,眼睛狠恶恶的瞪着苏娇奴,颤声道:“你在酒里下……”
苏娇奴狡黠一笑,说道:“不错,是我在酒里下了毒,这毒叫‘腹中修罗刀’,我想为什么叫这名字只怕你比我更清楚。”
徐天绝只觉好似有无数把小刀在自己腹中乱割乱扎,只势要将肠胃割成碎片一样,痛不堪言。
徐天绝脸色煞白,钢牙都只差要咬碎掉,痛嚎道:“你这女子好狠的心啊。”
苏娇奴闻言微微一笑,可这一笑却带着轻微的凄凉啜泣之声,眼含泪花说道:“是么,我狠心么?这世上狠心的人还少么,我最恨别人骗我,这世上的人都骗我,就连我最亲近的师父也骗我,哼,她骗了我十七年,还以为能骗我一辈子,她以为自己精明,做事滴水不漏,却想不到最终还是让我听到了。”
徐天绝实在是痛得不行了,直在地上打滚,喘着大气道:“是你师父骗了你,你应该去害你师父啊,却为何来害我。”
苏娇奴道:“她正在炼制一种世间最毒的毒药‘散魂雾’,嘿嘿,人死之后,魄散魂却不散,这毒连魂都能摧散,让人死了连鬼都做不成,果然够毒。可惜这毒她研制了五年都未成功,后来她说要炼成这毒,只怕还是要拿到她师姐花万修手里的那本《毒亡经》来参考研究。既然她这般看中那本《毒亡经》,那一定是一本极为厉害的经书。只要我拿到那本经书练成上面的本事,这世上对不起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徐天绝闻言一鄂,说道:“原来你师父是凌秋霜,难怪。”
苏娇奴闻言也是一愣,奇道:“你怎知道她叫凌秋霜,她已经三十年没用这名字了,我若不是无意间听到,还以为她一直都叫仇双。”
徐天绝道:“这人阴狠毒辣,简直没有人性,背叛自己的师父,又为这《毒亡经》害死自己的师姐,我如何不知。”
苏娇奴道:“你怎知道得这么多?”
徐天绝道:“我自然知道,你师父到底骗了你什么,竟叫你如此恨她。”
苏娇奴眼珠子忽然变得格外亮,亮得吓人,只听她吼道:“我的事不用你管,《毒亡经》在哪里,你若不说,便叫你天天受这刀割之痛。”
徐天绝咬着牙道:“果然是凌秋霜教出来的徒弟,心肠一般的狠。”
苏娇奴吼道:“住嘴,不许提她。”
徐天绝已痛得无力说话了,吃力道:“好,你快给我解药,我带你去找《毒亡经》。”
苏娇奴闻言脸色缓和了许多,说道:“早该如此,又何必受这多的苦。”说着又从荷包里拿出那只白玉小瓶,倒出一粒药丸递给徐天绝。
徐天绝一看说道:“你真当我是傻子么,这不就是你给吃的解功丹么?”
苏娇奴道:“我可不能再信你了,但你放心,这解功丹正是克制这腹中修罗刀的毒药。”
徐天绝也想不了那么多,心想先止住痛再说。随即接过药丸赶紧吞了下去。腹中疼痛当真立刻就消失了。
徐天绝此时已是满头大汗,软瘫在地,无力说道:“藏《毒亡经》的地方离这里很远,不是一天几个时辰就能到的,你当真要去么?”
苏娇奴道:“你乖乖在这里待着,到时候我自会放你出去。”说完一转身,衣袂飘然而去。
徐天绝坐在地上闭目养神,心道:“没想到这仙都教的教主竟然就是凌秋霜,难怪她要找花婆婆,这女人不但坏得透顶,本事也大得透顶。她不知用什么办法让这么多能人高手为她效命”。
到了晚上,中午送饭的那个人又给徐天绝送了一大盘丰盛的晚餐,鸡鸭鱼肉酒样样俱全。那人也仍是一声不吭的送完饭就走了,徐天绝想找他说话,他理都不理。用过晚餐后,徐天绝也什么都不想,便美美的睡下了。
约么睡到寅时时分,忽听得‘咯吱’一声,牢门被人打开,徐天绝迷迷糊糊的被人叫醒,只见那人一身黑色夜行装,脸用黑巾蒙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那黑衣人拉起徐天绝道:“跟我走。”说着便往牢外跑。
徐天绝心中疑惑,不禁问道:“你是谁,为何要救我,你是林大哥的朋友么?”
那黑衣人不发一语,仍是拉着徐天绝往外跑。
徐天绝这才注意到这里到处都是隧道,黑衣人好像早就打探清楚了这里的地理路径,拉着徐天绝七拐八弯,终于从一扇长满青苔的大石门跑了出去。
又走了一段怪石嶙峋的山路,忽听得‘呼呼’几声,一团黑鸦鸦的东西忽然从天而降,挡在了前面。
只听得前面有人大喝道:“来者何人,好大的胆子,竟敢从我古木坛中救人。”原来是耿甲蝠的声音。
只听黑衣人道:“闪开。”说着黑影如鬼魅般攻向耿甲蝠,耿甲蝠也还手招架,只见两团黑影瞬间越抖越远,片刻间就消失在了这石林中。
徐天绝见这里石林如迷宫一般,实在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踌躇了好长时间,也还是不知所措。忽然从旁边又冒出一个黑影来,拉着徐天绝就往一边跑。
徐天绝一看,原来是那黑衣人有回来了,不觉好奇问道:“那只蝙蝠呢,被你杀了么?”
那黑衣人低声道:“他被我引开了,别说话,往这边走。”
徐天绝跟着他稀里糊涂的跑了好长一段时间,看到前面大路上停着一辆马车,黑衣人手往上面一指说道:“快上去。”
徐天绝不明所以,却已被那黑衣人推了上去。
那马车前面还坐着一个马夫,见徐天绝二人上车,转过身来向黑衣人点了点头,驾着马车飞也似的往前跑。
徐天绝见那马夫竟然便是在牢中给自己送饭的那个人,此时他左手手臂上不知为何被抓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直流。他好像不觉得疼痛似的一声不吭,一边驾着马车,一边用牙齿从身上撕下一片衣襟,将伤口包上。额头上不觉已流出了许多汗水。
徐天绝奇道:“怎么会是你,你受伤了,要紧么?”
忽听得那黑衣人道:“他是听不到你说话的,他也不会说话。想不到姓祝的还点本事。”
徐天绝满脸疑惑,说道:“你说什么。”
黑衣人道:“他是个聋哑人,是我叫他去引开祝乘,然后再把马车驾到这里来等我们的。”说着把头巾和面纱一揭,露出一头乌黑的秀发和一副明艳清丽的面颊。
徐天绝一愣道:“怎么会是你?”
苏娇奴道:“怎么不能是我?”
徐天绝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了好一阵才道:“对对对,是你,应该是你,必须是你,我早该猜到的。只是堂堂的一教圣使扮成这样还要偷偷摸摸的从自己属下手中救人,我倒是头一回听说。”
苏娇奴闻言脸一红,叫道:“不许笑,这有什么好笑的,你再笑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徐天绝哈哈笑道:“你要是挖了我的眼珠子,那这车上可是聋子,哑巴,瞎子都齐全了,要是你再扮成个跛子,把咱们这一车人拉到大街上去卖艺,那倒也不错,只需往那里一坐,捧场的人一定不少。”说着眼珠子一转,整双眼睛都翻成了白眼,双手颤颤巍巍的摸索着道:“小姐,这是哪儿啊,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啊?”
苏娇奴道:“去阎罗殿。”说完竟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这一笑,那本来冷冰冰的脸犹如白雪中腊梅绽放,花枝招展,明眸皓齿,面颊上那一抹红晕如飞霞般动人。
徐天绝不觉看得呆了。苏娇奴见状,脸更加红了,立即又收起笑容,眼珠子咕碌碌的转了好几转,叫道:“你这小贼怎的这多的话。”
徐天绝笑道:“人的嘴长着无非就是为了吃饭说话,饭一日三餐,多了也吃不下。所以最主要的还是说话。况且我若不乘我还活着的时候多说点话,要是姑娘那一天一不高兴杀了我,那我岂不是太冤。”
苏娇奴‘哼’了一声冷冷的道:“那这一路你可得好好提防着,我随时都可能杀了你。”
徐天绝呵呵一笑,说道:“那倒也不必,反正我失了功力,打不过你也逃不掉,你若想杀我,只需告诉我一声,我把脖子伸过来让你砍便是,只要你不要再想那些古怪的法子来折磨我,我死后做鬼也会感激你的。”
苏娇奴听得直皱眉头,瞪了徐天绝一眼,掀起门帘坐到外面去了。这时天已微亮,约么又走了一个多时辰,来到一个小镇上。
苏娇奴朝那马夫打了几个手势,那马夫点点头,在一家客栈前面停了下来,那店家也刚刚开门,见徐天绝几人,笑脸迎上来道:“几位客官真早,您几位是今天来的第一位客人。”
徐天绝笑道:“到底是几位还是一位你可得弄清楚,不然你这账可算不了了。”
店家一拍脑袋,又道:“您三位是今天来的第一波客人,请问是打尖还是住店。”
苏娇奴道:“给我两间上房,再分别送上早餐,一个时辰之后我们便走。”
店家道:“几位既不住店,要上房作甚。”
苏娇奴秀眉一扬,怒道:“我怎么说,你怎么安排便是,再啰啰嗦嗦,我取了你的小命,还有把我的马也喂饱了,要是等会我的马跑不动,我便让马车从你身上辗过去。”
那店家吓了一大跳,哪里还敢说半句话,赶紧领着几人到了房间,又将马解下来牵到马棚去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