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刘爷爷便买通了牙婆子去阿落家买人。提出用五十两来买阿落,她外祖父岂有不同意的。急急忙忙的将她卖了,自己个竟收拾了东西跑去了镇上儿子那去了。连房子都不要了。
牙婆子把吓坏了的阿落带来刘家时,她如同一只受伤的猫。蜷缩在一旁,还没有从外祖父抛弃她的事实中反应过来。
直到刘子政慢慢的抱住她,怀抱很温暖。他的发搭在她的脸旁,手轻轻抚摸着她发抖的背。轻声说:“阿落,别害怕。你还有我。”
他的声音有着道不清说不明的魔力,阿落在这样温暖的怀抱中渐渐睡去,很安稳,没有梦魇。
待第二日阿落醒来,刘爷爷也已备好了早饭。
“阿落,去洗个澡,换套衣服罢。”刘爷爷慈爱的递过一套绿色的襦裙。“爷爷知道你要问什么,待吃过饭了,爷爷再解释给你听。”刘爷爷见阿落眼里疑惑不散,便说道。
阿落乖巧的点点头,伸手接过那套衣裳。好舒服,她从没摸过这样柔软的衣裳,更别提穿了。她进了内室,连热水都早已备好。阿落眼底湿润,默默的抽了一下鼻子。
趁着阿落在内室洗澡的功夫,刘子政将爷爷早上买的被褥铺好,昨夜他抱了那丫头一夜,连觉都没睡。他不知自己是怎的,心里忍不住对她好,大约是因她同自己一样都是可怜人吧。刘子政想起那日被他撞见丑事的母亲惊慌的眼神,忍不住冷笑。不过细想来,若不是那女人,自己只怕早被齐国太子杀了。可纵是如此,他依旧不齿她的行为。因为在他眼里,那女人不过是为了自己的淫欲,才自请到燕国来的。
“子政。”他正想着,左侧传来女孩细小的声音。他收住冷笑,朝她看去。她的眼睛很美,绿色的衣裳同她那双纯粹的眼睛相得益彰。说不上惊艳,但刘子政的心还是跳漏了一拍。
“阿落,去吃饭吧。”刘子政微笑,朝那个女孩伸出手。
阿落迟疑,她有些害怕子政方才的笑意。可看着眼前这样微笑的他,她开始怀疑自己方才是否看花了眼。终了,她还是将手放进了刘子政伸出的手中。有些冷,但很厚实,很安全。
两人一同走到饭桌旁,刘爷爷见自己的孙子如此的喜爱阿落。心里也很开心。他是齐国人,自己的女儿嫁去了北国,如今又被北国国主送了回来,还将子政交换作为质子。他虽恨北国国主,但他只不过是已告老还乡的前相。唯一能做的只不过是照顾好这个孙子罢了。
就这样,阿落住了下来,她没有问为何要将她买来,刘爷爷的解释最终也没有说出口。阿落心里明白,爷爷是为了让自己生活的好一点。但只要一想起那日外祖父没有丝毫眷恋的将她卖了,她的心口还是会痛一下。
但除了这点,她的日子过的很好。
子政教她认字,弹琴。日子过得很快,快到她的手已逐渐白皙细腻,不再像从前那般粗糙;快到她已经可以熟练的看书弹曲,而不似从前一般只会爬树采桑;快到她早已从一个女孩长成了窈窕淑女,那日的绿色襦裙早已穿不上了。
这年她十四,正是豆蔻年华。刘子政十八,已俨然是个成人。
这年的落日红霞留有余韵,少年的双眸装满故事。西飞的鸟儿,你是否会思念远方的故国;飘落的残叶,你是否眷念身边的伊人。刘子政看向溪边浣洗衣裳的阿落,眼角上扬。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子政,快来帮帮我。”阿落可不知道刘子政在想什么。她只知手头的这件衣服靠她一人是拧不干的,于是只好求助于岸上的刘子政。
刘子政皱皱眉,他虽流落到此地。可他皇室的傲气却是半分未减,拧衣服这种事情。在他看来,着实是自降身价的事情。
阿落看见岸上那小少爷皱眉,就知他又犯了公子脾气。自己虽知道他来头不小,可这些年来,他并未告知她真正的身份。不过阿落觉得无论再怎么尊贵,也是得做些事情吧。这大概是阿落唯一不喜欢刘子政的一点了。
“小少爷,算是奴婢求你了。只要少爷您肯帮奴婢把衣服拧干,让奴婢做什么都行。”阿落瞧着那厚重的冬衣,撅着嘴求着。
刘子政看着天色也不早了,若是让她一人拧,不知要拧到何年何月。故也勉勉强强的走到了溪水边,
“说吧,怎么拧。”
“你拽住这一边!”阿落兴奋的甩给他衣裳的一角,说道:“反方向拧就好了。”
刘子政不情不愿的用着单手拧着衣裳,即使这样也比阿落一人拧得强多了。
“谢谢少爷了。”阿落接过拧得半干的衣裳,往回走去。她可不指望刘小少爷会帮她拿,要知道,他平日里连动手盛饭都不肯的。
“臭小子,你怎么好意思让落丫头拿衣服。”刘爷爷年纪大了,前两年便拄起了拐杖,见自家孙子慢慢悠悠的走进来,气得用那拐杖不停的拄地。
“没事的,爷爷。”阿落晾着衣服,笑着说。“爷爷,你快进屋歇着吧。我不累的。”
刘子政靠着梧桐树,笑着摇摇头。像是在说,是那丫头自己要做的,不怪我不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