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女孩跑了进来,站在我面前,我细瞧了瞧她,居然很明显的感觉到股萧瑟之气,不是说这孩子长得多怪异,其实挺周正、普通的,只是不太协调,洁净的面容,一双淡色的眉毛,挺秀的鼻梁下是淡红的双唇,皮肤是那种象牙色的白嫩,看起来5、6岁的样子,却留着海藻般浓密的长发,尤其是那对双眸,淡静中透着深邃而不见底的情感,橘黄色的连衣裙,总之,相貌符合实际年龄,但就这流露出来的表情和泰然处之的劲头,简直让人感觉她是个成熟的女人。
她的贸然出现,使瞎子暂时放弃了请我出去的念头,我就这么和她对视着……顷刻,瞎子的小姨子说话了:“你说你,这一天虽说没几个人找我姐夫,可那些人来了咋没见你这么蹦高来看呢?”她这话是冲着那小女孩说的。
“出去,这没你事啊,上外边玩去!”瞎子终于坐不住了,俨然一副教训孩子的口吻,说到激动时还用盲棍敲打着地面。
“我他妈要你管,别一天净扯那没用的,吓唬谁呢?”小女孩发火了,这话听的我是目瞪口僵,一个乳臭未干的孩提居然这般谈吐,看起来瞎子应该是这个家里的长辈,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小女孩和他的关系,至少年龄上来看应该管瞎老头叫声爷爷都有余份儿,这张口就污言秽语的,难不成她辈分大?
瞎子可能是被她这言语震慑住了,“作孽啊,作孽……”说完这几句就不再发声,但看得出早就已经七窍生烟,在一旁唉声叹气的。这里最糊里糊涂的该当是我,目光来回的在他们三个人中间扫视着,看那小女孩也是怒气未消,正恶狠狠的望着瞎子。
“行了,你俩,在一起就干(东北话,吵架或者打架的意思),还有完没完了?”还是瞎子的小姨子出面当着调停人,别说,这么一劝还真起作用,两个人都把脸瞥向一旁,开始制气,一同闷闷不乐的。
瞎子小姨子眼见气氛开始轻松一些了,就问瞎子:“姐夫,完事没?”“完事了,不用收他钱,赶紧让他走!”瞎子许是把怒火撒在我身上,说的很决绝。
我一听这又开始撵我了,“哎,不是,这……”我实在是无言以对,这就好比是看美剧或者读连载小说一样,越到关键的时候越给你悬念迭生,然后戛然而止,我这趟浑水还不如不蹚,什么事情没解决不说,搭着油钱,到最后还是让人往大门外面撵!
“那个小老弟啊,你看我家这情况,让你见笑了啊,那什么,要不然你先回去吧,改天再过来,反正你这市内到这边也挺方便的,不好意思啊,招待不周……”瞎子的小姨子很客气的安慰着我,但也是委婉的下着逐客令。
“还来什么?以后可别来了,不知道哪个瘟神把他送过来的!”瞎子不知何故急的如坐针毡,开始暴跳如雷起来,这人说翻脸就翻脸。我这人脾气正如他算的一样,看他这么乖戾暴躁,不由得怒火中烧,刚要爆发出来,身旁的小女孩却不让着了,“还瘟神?你不惹别人,别人大老远的还能来看你这丧尽天良的东西?”她厉声喝道。
她不说则以,算命瞎子听完,嗷一嗓子就站了起来,把他那拐棍抬了一下,反手换成正手拿着,不由分说,一下子就打向了那小女孩,那方位可真是准确极了,早就听说盲人对于听觉特别灵敏,这准是早就判断对地方了。
令人心疼的是那孩子躲都没躲,还轻微的把身子向前倾了一倾,“你他妈再打死我一次得了!”她说的咬牙切齿的,这场面,这声调,另我不寒而栗,虚汗直往外冒。还是瞎子的小姨子眼疾手快,趁那棍子下落的一瞬间,她用单手接住了,好在瞎子有气无力,“刘炳文,你还他妈是人吗?”她使劲拽着棍子的一端,和另一端的瞎子来回僵持拉扯着棍子,当然,也开始冲他咆哮起来了……
我在一旁看着热闹,这倒不是我有那闲情逸致,只是这剧情发展的太过于离奇,我有心想赶紧离开,说实话,还真不想掺合进这家庭纠纷。“二妮你松手,你就让他打,来,老刘瞎子,你看见没,这是脑袋瓜子,来,来,来,你就往这儿使劲削(东北话,打的意思)!”女孩气愤极了,这声调,这气场,绝对和她这外表年龄不相符,我原来以为她有可能是侏儒,但一般侏儒症患者只是身高不发育,相貌什么的还是随着岁数的增长而会自然变老的,所以她肯定不是这种病,这就奇怪了,这女孩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事情让她如此的老练?
“操你祖宗的,刘炳文,你个天煞的玩意,我回来是不耽误你好事了啊,成天给我脸色瞧,我告诉你,这辈子你也该犯我手上了,看咱俩这回谁先死?”女孩还不依不饶了。
刘瞎子此时却没了动静,只是双手被动的拉扯着棍子,他小姨子也没腾出空,一手攥着棍子头,一手拉着那小女孩,别看女孩个头小,现在也是跃跃欲试的往上冲,口中依旧是骂骂咧咧。“姐,你可拉倒吧,差不多行了……”瞎子小姨子劝道。
什么?姐?
她俩刚进屋的时候,我就听这女人随口叫了一声姐,我还以为听错了,现在她又叫了一次,这屋里除了我和刘瞎子是男人外,就剩她俩是女性了,那这称谓肯定是叫那小女孩的,如果说辈分大的话,可能高个几辈儿,但这平辈的肯定要按出生的次序来坐姿排辈的,也就是我们平常说的长幼有序……他小姨子叫这女人姐,难不成这小女孩和瞎子是夫妻?这不是童养媳吗?我真的开始凌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