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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来时烟雨重 正文 第七章 一梦江南(下)

慕容凝湘进了屋子,就看见压在桌上的纸条。她拿起来看了看,沈靖的笔记,云岑客栈。那日沈靖的神色似乎还有些犹豫,不知这人是何人?

“姑娘今晚要出去?”茶姹的声音传来。

慕容凝湘还未回头,就见茶姹端了晚膳过来,她不由瞟了一眼,是素面,上面卧着青菜鸡蛋,卖相不错。

“姑娘原来喜欢面,来尝尝味道怎样?”茶姹将面放好,又递上了银筷子。

慕容凝湘吃了一口,浓浓的汤汁在口中慢慢滑了过去,“府上从哪里请了做饭的师傅,手艺这般好?”

“这碗面啊,可不是厨子做的。下午的时候,少爷叫我过去一趟,问了问姑娘的近况,临走的时候,少爷亲自做了这碗面。茶姹都不知道,少爷什么时候学的。”

沈煜轩做的?慕容凝湘的手一顿,许久不见,也不知他在忙些什么。

“我知道了,你便代我谢谢他。”慕容凝湘放下一句,低头继续吃着,“我今日还有事,茶姑娘先去休息吧。”

“对了,”茶姹走了两步又停下,“少爷让奴婢带一句话给姑娘,一切小心。”

“好。”慕容凝湘微微点了点头。

夜,渐深了。十月的夜晚已是寒彻入骨。慕容凝湘穿戴好,轻声走到桌前,“噗”地一声,烛火便灭了。

地图已在心中记下,慕容凝湘收好,小心的出了王府。云岑客栈并不是很大,只是院落较多,乍一看,颇为幽深。慕容凝湘穿过一片竹林,云岑客栈就出现在眼前了。

四周都静悄悄的,唯有风声阵阵,慕容凝湘不知为何,心跳的厉害,尤其,在过那片竹林的时候。寒风让她渐渐平复下来,她小心的攀着墙边的疏竹,一转身便入了院子。

沈靖曾告诉她,这人住在了流云阁,她一个个扫去,却并未发现这个房间,那么,应在楼后了。这客栈建的倒是新颖,她进来时见门口那片秋菊,正是难得的兰烛。这种花,极难养活,每两年开一次,花为月色,如月下仙子般清新动人。而她现在跨入的院子里,却种了些荷花,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法,花都还开着,入门清香便迎面扑来。

慕容凝湘伸手触了触花瓣,小心的绕到楼上,流云阁,正是在这里了。

贴耳细听,屋内静悄悄的,似从未有人一般。慕容凝湘小心的从袖中掏出一截细竹,轻轻地拧开竹节上的塞子,便从窗上的空洞塞了进去。这个东西,正是沈靖给她的,她曾听沈煜轩说过,他们家曾与苗疆之人有过来往。听闻苗人制毒十分厉害,常常以无色无味来置人死地。她以前觉得,江湖中人就该光明磊落,对用毒之人常常心中也觉不屑,风水轮流转,今日,她也成了用毒之人了。

沈靖那日告诉她,要她待一刻后,再进入房间,若不如此,她同样会丧命。慕容凝湘进屋后,先将地上的竹节捡了起来,正想靠近榻前看一眼那人,屋内不知做了什么机关,忽然叮叮咚咚响了起来,慕容凝湘一惊,就听见外面的喧闹声,“什么人?!咦,梓晋去了哪里,今日不是该他来守夜么?”

来人说罢,就推开了门。屋内静悄悄的,只有一面的窗户未关好,风一吹,发出了轻轻的吱呀声。这人点了灯,见床上无人,又道,“怪不得不在,原来又陪少爷出去了。”

“孟晓,发生了什么事?我好像听见少爷屋中的玄铃响了。”

“没什么,有人闯了进来,我们去搜一搜。”

“那少爷怎么样了?”声音瞬间显出几分焦急。

“梓晋陪少爷出去了,少爷今日颇是不适,许是水土不服的缘故。”孟晓道。

两人点燃了烛火,又叫醒了几人,在荷风苑小心的搜着。荷风苑是云岑客栈中最大的院落,他们一个个搜去,也颇费了些时间。

沈逸之刚刚躺下,就听见门“吱呀”一声响了,似乎有什么人进了屋子,那人走了几步,似乎看见了他,“什么人?”

“姑娘又是何人,竟深更半夜进入陌生人的房间?”沈逸之说罢,就感到颈上一凉,慕容凝湘的剑已近在咫尺,“姑娘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喊叫。”

沈逸之话还没有说完,敲门声便轻轻响起了。慕容凝湘的剑不由一紧。

“放心,我不会害你。你先到屏风后躲一躲,我来应付他们一下。”沈煜轩轻轻将慕容凝湘的短剑推开。慕容凝湘一愣,手上的剑已收回,不知为何,这个人,她心中有不知从何处来的信任。

沈逸之出了门,就见徐梓晋焦急的站在门口,“少爷,您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人闯了进来?”说罢,目光不由向屋内探去。

“没什么,我这里很安全,想来这人的目标是我,我现在这样,怕也没人认的出,你们不要再来看我便是,告诉他们,都去休息吧。”沈逸之说罢,转身进了屋。

屋内的烛火早已暗了下去,沈逸之剪掉些许烛芯,屋子一下子便明亮了起来。

“你为什么帮我?”慕容凝湘不解。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觉得姑娘很亲切吧。”沈逸之道。

亲切?居然有人对一个杀手感到亲切?!

“我只是一个杀手!”慕容凝湘道。

“可姑娘却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我想,姑娘一定是身不由己。”沈逸之因水土不服,脸上又痛又痒,大夫看过后,敷了些许草药,并嘱咐他带上纱幔的斗笠,此时他的表情隐在了斗笠后,慕容凝湘并看不清。

“每个人都会给自己现在的处境找一个理由,可现实就是现实,没什么可以让我辩白的。杀手就是杀手,他永远活在黑暗的深处,不为人所知,不见天日,哪怕哪天不小心被杀,也不知会在哪里变成白骨。”

“姑娘的想法倒是特别,若我们不是以这种方式见面,倒是可以交个朋友。”沈逸之心中有些黯然,这也是个固执的人。

“虽然我并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可是你,一定不是普通人。”这个人的气质儒雅,虽看不清他的相貌,却觉得这人的话十分有重量。

沈逸之低头笑笑,惹得纱幔也一动,“姑娘不必再猜测了,我们不知道彼此的身份不是更好么?其实很久没有一个人这么陪我说话了,姑娘不介意与我说说话吧。”

沈逸之顿了顿,见慕容凝湘不说话,继续说道,“我出生在富贵人家,一出生就逼死了自己的母亲,而父亲也是疾病绕身,虽关爱我,却也无力照看我成长,在我三岁那年,他便去世了。此后十年,我一直随我叔父生活。有人说,叔父是觊觎我父亲留下的财产,因此,十三岁那年,我离开了他,跟随了我现在这个主人。

我离开的时候,曾留给我叔父一大笔财产,足够他此生荣华,我以为我们的一生将会变得平稳,却没想到,他还是想害我......

其实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可是我还有别的责任,所以我不能放弃。其实那十年,我一直把他当父亲看待,以为他也是真心待我好,毕竟我们是亲人,原来,人心,都是冷漠的、坚硬的,我寻了十几年的温暖,却一丝也未得到。”

“......”

“在姑娘看来,在下是不是也在给自己找理由呢?姑娘是个杀手,这些年,死在我手上的人又何在少数?我以为这些都是我必须做的,因此由不安渐渐心安理得,今日遇见姑娘,忽然就看清了自己......”

“你是个好人,”慕容凝湘不知为何有些心疼,“告诉你们家少爷,好好保护自己。”

“你怎么知道自己没有伤了他?”沈逸之不由有些好奇。

“因为他就在我的面前,不是么?”慕容凝湘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还打算放过我么?”

良久,慕容凝湘终于开了口,“离开洛阳吧,越远越好,不要再回到这里。”自己竟会心软,她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违背了沈靖会有什么下场,她并不清楚,但王府上她是一把利刃,想来也不会怎样。

慕容凝湘等了许久,也未见沈逸之有什么动静,绕过屏风去,依旧是没什么动静,她不由伸手去掀他的斗笠,却又立刻收回了手,不知道不是对双方更好么?慕容凝湘紧了紧脸上的面纱,轻轻开了窗,像猫一样消失在了夜的深处。

“少爷,您怎么睡在了这里?”徐梓晋一推门,就见沈逸之静静地靠在屏风旁,烧已经退了,这大夫的药确实很有效果,脸上也恢复了平日的俊朗。

沈逸之不由揉了揉头,昨晚的对话就像一场梦,有些不太真实,只是那个女子离开之前,似乎是想拿开他的斗笠,是在关心他么?因为药效,他精神难免有些不济。一个陌生女子,一个杀手,不知为何牵动了他的心。

出宫已有几日,也该回去了。

自己不在,怕是沈竹潇又该不安宁了吧。

洛阳,叔父,虽然我不愿意这么想,可是我来这里的消息只有您知道,难道您真的要赶尽杀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