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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宗教 第十二章

或许是出于本能,或许是女性的直觉,苏晓雨和詹妮一见面的刹那间,都有一种情不自禁的回避反应。虽然只是些微的迟疑和不自在,但在彼此心头漾起的惶乱与不快却很久才平复。

实际上这也是自然的。两人都有着思想准备,知道对方能吸引某个男人,必定有其不一般的魅力处,但在深心里却又下意识地相信对方不如自己出色。一旦见面,那种“出乎意料”的感觉自然就成了一种压力。好在两人毕竟都是见过些世面的,女性之间既有相克的一面,也有相容与相谅的心理需要在。两人短促地调整了一下心态,一面默默地、习惯性地探询、审视着对方,一边对话;渐渐地,两人都感到对方并无恶意,感到许多共鸣、可意会之处,谈话便又不知不觉地热烈而和谐起来。

实际上,这也很正常地体现了两个人的聪明之处。在一般场合下,两个中国姑娘没有特别原因,未必有相处的愿望,但在目前这样一种共同都有着一个外国情人的比较特殊的情形下,倒是有着不少乐意趋同的心理需要的。至少,彼此都比较能体谅到对方的心境,也都乐意显得大方而有气度,况且目前谁也不觉得谁受到了什么特殊的压力。

这情形显然令维纳和福兰克特别满意。他们和她们一起喝了点咖啡,东拉西扯地寒喧一气后,精神十足而迫不及待地换上运动服,操起球拍,开进了网球场。

苏晓雨和詹妮也就兴致勃勃地随他们来到室外,坐在草坪边的遮阳伞下,边啜着可乐,边聊天,同时不忘适时地常常是故作激动地为两个男人喝采、打气。

苏晓雨十分羡慕福兰克的住处。这是南郊风景区外,邻近江边的一片坡地。三面绿树婆挲的丘陵怀抱间,建着十几幢各带小院和草坪的哥特式别墅。专对外商和海外投资者售租。福兰克的公司为他们的6名常住人员租了两幢别墅。每幢楼配一名“阿姨”,为他们洗衣、清洁。福兰克住的这幢,另两人最近去海南筹建一个办事处,所以目前实际上只有他一个人独居。事实上也就成了他和詹妮的临时“新房”。

天气很好,风很小。空气中浮漾着草叶和江水湿润的气息。坐在楼前远眺,屋后坡岭上飒飒红枫在绵软的秋阳下闪烁着温情;杂树、茅草从坡上漫延到江边,透过微波般起伏的草尖,可以看见江上偶尔游弋的货轮的舵楼,同时不断有许多不知名的鸦雀啁啾着从江边飞过头顶,栖隐于身后那密密的山林间。

其实我们公司也应该租这么个地方给职员住,苏晓雨叹息道:

费用比宾馆便宜环境却远比宾馆舒适。这么静,这么美,这么好的空气,我都象有几个世纪没接触到了。常住在这儿,什么三烦四恼都会被大自然冲涮干净的,你说是吧?

当然。詹妮表示理解,她指指身后说:

据说那顶头的两幢还空着,你可以叫维纳说服他们老板来买下或者租下来,这样,我们就可以经常在一起聚会了。

哪能呀!苏晓雨忍不住笑詹妮为他们想得太天真了:

我们老板宁肯花更多的钱,也不愿让手下人散住在外面,连住别的宾馆都不行。他是个很古板的人,最怕别人在外面乱来,做出什么有损公司形象的事来。何况,即使他愿意这么办,也没我们中国雇员的份的。

这我知道,我是想,维纳住过来,还不就等于你也住过来?

不不,你想到哪去了,我和维纳……

不必瞒我。詹妮漫不经心地摆摆手:

我在美国好歹也泡了几年了,什么事不可理解,什么道道看不出来?

苏晓雨不禁红了下脸,辩解道:

我的意思的,我们一个单位,只要有别的同事住这儿,我就不便住,而且我和你不同,我没结过婚,现在还受家里人的限制,原本和维纳也……很偶然才在一起的__你呢?你现在常住在这里?

基本这样。反正家里人不会干涉我。不过我可不会老泡在这里,男人嘛,总得跟他们悠着些好,要不然很快就厌倦你,像扔一件破衣服一样把原先象珍珠宝贝一样含在嘴里的女人扔进大江里去。

听了这话,苏晓雨的心不由得一凛,虽然明知她说得有理,情感上却不愿接受。她说:

你这真是经验之谈。不过我想,人与人不完全一样,如果有感情的话……

概莫能外!詹妮毫不犹豫地打断了苏晓雨的话头,顿了顿又补了句:

至少对多数男人而言。她顺手从烟盒里取出支烟来,点上后,很优雅地送到嘴边,悠悠地吐着烟圈,也吐着她的见解:

男人的本质就是喜新厌旧,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对女人有感情没感情只不过决定他们以何种方式抛弃这件旧衣服而已。有的是毫不在意的一扔了之,有的则是扔上一把金币。更常见的是看起来没有扔,比如他们的妻子,实际上却早已被束之高阁或冷藏在漂亮而空荡、只有做不完的家务、忙不完的孩子的“家”里……

苏晓雨愣住了,不禁又有了几分伤感:

那么,福兰克这样的……

她的话被詹妮打断了。她正好将手中的空可乐罐向远处的草丛扔去,可是用劲不对,空罐落在几米外的小土堆下,詹妮跑过去,像个罚定位球的运动员一样认真地看了看地形,然后一侧身子,飞起一大脚,空罐头划了道漂亮的弧形,远远地落在了茂密的小树林里。

回过头来,她耸了耸肩接着说:

我说过概莫能外,福兰克自然也一样。何况我和他原本就和你与维纳的关糸不同。我有丈夫,我不想结束,尽管他也可能将我“冷藏”。但我们作为女人的天性却使我们都差不多,天性中有些东西使我们痴傻不悟;再超脱再玩世不恭的女人也不可能象男人那样随意,除非那纯粹是交易关糸。所以我不想更换丈夫这件衣服。何况我早就看透了,对于女人来说,更换衣服既不象男人那么方便,换了也没有什么实质的意义。但是你就不同了……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和你不同?

你的眼睛告诉我一切,一开始我就看透了你的心思。你不知道吗?你看维纳的眼神和我可大不同呢。苏晓雨呀,你现在大概不会超过22岁吧?24?好吧,我来告诉你我现在多少岁,我现在刚刚过完28岁生日。我在美国闯浪江湖时间虽然不算大长,但三年时间里你知道我和多少人、什么样的人打过多少交道?如果要问我在美国的最大收获,告诉你,很简单:我认识了人是怎么一种动物,更认识到男人是怎么一种动物__本质上讲,他们大都不坏,只不过就女人、尤其是中国式、东方式的女人的根本愿望来看,他们实在都是些……

詹妮明显地激动了,她一时找不出一个自认为合适的词,不由停顿下来,狠狠地掐灭了手中那还有一半的香烟,终于从齿缝中迸出一个硬梆梆的词儿来__

王八蛋!

苏晓雨绝望地看着她,半晌,才说:

那么你的感觉是……维纳也是那种人?我是说早晚也会将我象件衣服一样抛弃的人?

詹妮尖锐地看了苏晓雨一眼,有些犹豫。经不住苏晓雨的催问,便说:

你先回答我,你一定要嫁给他?

苏晓雨吃了一惊: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心思?维纳先前和你们说过我们的事?

说什么!詹妮淡漠地撇々嘴,神色有些黯然:

你的心思全都写在脸上!几年前我就是现在的你,嫁给我丈夫前我几乎是死乞白赖地缠住一个同校的外国留学生。结果……我为什么去的美国?就是因为现在的丈夫拿到了签证,我想随他出去,可能会找到那个早就悄悄地弃我而去的王八蛋,可是……幸亏我醒了。象一场恶梦醒来,我发现我一无所有,又似乎一无所失,总之我现在很好……许多人问我为什么不生孩子,我高兴时就说我怕我会误生个女儿,这世界生女儿等于生个活囚徒,一辈子都是情感的奴隶!不高兴我就干脆说:去你妈的母亲!如果能做父亲我就生,生他妈的一打儿子,我为他们做牛做马,让他们一辈子只干寻花问柳一件大事!

苏晓雨突然意识到这个看似玩世不恭、满不在乎的詹妮,其实仍然是满腹哀怨,愤世嫉俗的背后藏着一大块血淋淋的创疤!

呵,万一维纳他……我也会象她这样吗?苏晓雨浑身颤栗不止,牙关也不由自主地咬紧了:不,我可不愿象她这样!如果他真是个无情无意的东西,我决不让他安生!至少我决不留恋他,决不作情感的奴隶……

见她一言不发的怔忡相,詹妮从自己的怒火中醒悟过来,伸手轻刮了苏晓雨的脸一下,笑笑说:

别发呆了。没听过吗?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也许你不至于象我一样糟糕。也许这个维纳真是深爱你的……

她远远地望着嘿嘿大叫着击球的维纳和福兰克,悟有所悟地说:

瞧那两个家伙,据福兰克说,他们在波兰时处得很不一般。看来这也是男人的优势之一,他们相对间较重朋友感情,女人可惨了。自身懦弱不说了,还天性地视同性为敌,实际上反映的还是女性对男性的无奈和对自身处境的绝望。但愿我们能超脱这个,互相帮衬着点,我相信我们之间是可以做到的,因为我对你那个至高无上的维纳是一点儿兴趣也没有。而你呢,我料定你现在也根本无心旁鹜,这就成。要知道,这两个家伙不好对付呢,尤其是你那位维纳先生。

为什么?他很通情达理的。

这也许是,但我指的不是这个,我的直觉是……

__嗨,你们在谈什么呢?把我们撇在一边?

是呵,没有女士的喝采,男人还有什么拼杀的兴致呢?

维纳和福兰克喘着粗气,用毛巾擦着浑身的汗走了过来,并将球拍交给她俩,劝她们也去玩一会。苏晓雨不会打网球,本不想去,可是詹妮将她拉了起来:

走吧,活动活动没有坏处,我来教你。

两人蹦跳着走进场子里去时,福兰克擎着可乐的手停在了半空,呆呆地望着她们的背影说:

伙计,看起来都不赖呀,不是吗?

你觉得雨怎样?

超乎想象!很棒,特别是……瞧那两只乳。看样子你很爱她?

维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你不会是想娶她吧?

维纳手一摊:

我还没想过这个。她怎么样?

你是说詹妮?也不坏,就是这个……福兰克指指自己脑袋:

并不好办。

你是说,不够开放?

嗯……对你也许是个例外吧。

哦?

两人相视片刻,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

笑够了,忽然都觉得不知说什么好似的仰着脸望起天来。望得眼花了,便又都无意识地似地端起咖啡,默默地呷。

或许是那渐渐苍老起来的天色影响了维纳,他突然显得忧心忡忡地样子嘟哝了一声:

正如中国人爱说的,人生如梦哪。

你是说……福兰克擦着眼镜,一双离了眼睛就明显变形的眼睛迷茫地瞪着维纳。

我是说……他妈的我突然想到作一个男人可真够无耻的。

无耻?福兰克一把摘下刚戴上去的眼镜,又一次不知所以地瞪着维纳。

贪婪!当然,也够可怜的。

可怜?你觉得自己可怜?

啊哈,只不过是偶尔会忽然生出的一种怪念。

嘿嘿,可真够可怜的。我说你是累了吧?

哼,难道你不觉得累吗?维纳突然亢奋地转过脸来,目光炯炯地逼视着福兰克,见福兰克依然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不禁滔滔不绝地发泄开来——

在这个世界上,谁最可怜呢?似乎应该是女人。至少她们总在抱怨自己不幸、可怜、烦恼,可是,有谁想过男人是否可怜呢?

当然……福兰克可怜巴巴地附合着。

可是维纳根本不在看他,眼望着天继续说道:

不妨让我们来看看男人这个该死的概念实际上意味着什么?

这个约定俗成的千百年进化成的概念的内涵中最基本的一条,就是要求所谓的男人要永远不断地去征服、探险、寻求,要求他刚强、坚忍、洒脱,以一切来证明他是个“男人”!

无怪人们尤其是女人们,总是爱论述说男人都是好色之徒__对,如果不仅狭义地理解这个“色”的话。一个男人可能是球迷,可能是赌徒,可能是事业家,甚至道德家,但无论如何,他都可能下意识地无数次编织过关于女人和色情的美梦。然而,人们也该明白,关于男人好色的理论顶多只说对了一半。因为男人的骨子里并不仅仅是好色。好色仅仅是他的一面。他更好爱,好被爱。他实际上象个懦弱贪婪而又永远饥饿的孩子。他更需要的是“证明”__或事业上的或竟技上的或者干脆是从异性那儿来的种种“被爱”、成功的证明。为此他拼命工作,拼命发明,有时甚至接二连三焦头烂额地拼命和女人作爱,但那多半又不是为了性欲而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和不甘示弱!难以满足证明欲的男人必是困惑自卑、惶恐不安甚而是自暴自弃的__他抑或酗酒,抑或斗殴,甚而变成一个性变态或强迫症患者,躲在角落里由“自己”向自己发难。潜意识里的他永远不停地拷问着命令着他:你是个男子汉哪!你得象个男子汉,你得成功!

可他妈的这在今天这种世道下,谈何容易?

他太累了。他太无奈了。他太象个没有信心受惯娇宠的脆弱的娇宝宝,太象个饱受别人赞美而变本加厉地穿衣打扮、拼命往脸上涂脂抹粉的漂亮女孩了!事实上他也常常企图换一种活法或者改变点什么,可是他终究还是……

喂,福兰克,你不以为这样做男人其实真是怪可怜的吗?

我想是的。福兰克像看着个精神不正常的家伙一样,小心翼翼地陪着笑点着头连连说:

是的,是的,的确是的。只是……问题是我们为什么要做这样的男人呢?而且,好像我并没有你那么强烈的体验__我是说,感慨。哦,维纳,你今天怎么啦?你现在改行做哲学家了吗?

那又怎么样?

怪可怜的。

是呵。不过,也许最不该可怜的倒是我这号自以为可怜的家伙。

维纳你真逗。

等着吧,到我这个年纪,你也会幽默一些的……

天色黑下来。四野仿佛突然被浓郁的静默吞没,只剩下朦胧的山坡哽住夜的咽喉,在沁凉的晚风里倔强成一幅风景。与此同时,坡上的别墅相继吐出温馨的光线,灯塔般呼应着江上的航标。

晚餐很简单,却很有质量。维纳和福兰克各显身手,做了两只烤鸡、一道蔬菜色拉,还有不少苏晓雨带来的香蕉、苹果。气氛也很热烈。他们喝的是维纳买的红葡萄酒和一小点福兰克的法国白兰地。

最令苏晓雨开眼界的是他们喝xo时那付一本正经、宛如日本人茶道般的庄重劲儿。福兰克剩有半瓶他从法国带来的正宗xo,他小心翼翼地从酒柜里取出,小心翼翼地给每人杯中倒了那么浅浅的一小层酒。然后,按照所谓道地的法国人喝法,开始慢慢地嗅、抿、呷,咂嘴乍舌地,喝符水似地滑嵇。

詹妮看出苏晓雨的疑惑。便给她解释说:

像作秀是吧?可是正儿八经的法国人的确就是这么种喝法。喝这种高档的xo,边酒具也都是有讲究的。他们一般要使用细长细长的高脚酒杯,据说那样香气可以沿着杯沿缓慢上浮。然后他们一般要谈些关于这种酒的性味、酿制、品尝方法等话题。然后才是细滋细味地“品”尝。一般法国人也不是常喝这种酒的,就是喝也都这么浅浅来上一小点,据说大多法国人家中买一瓶xo,有时要喝上个一年半载的呢!

那当然,维纳也说:

品尝名酒更多的是一种文化。我在中国的宴会上见到过不少莫名其妙的酒徒。有一次,一个在酒席上也在不停地接手机的壮汉,一顿喝空一整瓶xo,一脸的志得意满;还有的头儿端着酒杯沿桌敬酒,一口一杯xo,以示豪爽。其实那是什么?牛饮!贻笑大方!有什么趣味、品格可言?

法国酿酒商们也感到不可思议,可是不管怎么说他们是发大财啦。福兰克也说:

xo在法国市场上的销量很有限,绝大部份市场都在亚洲,近年则主要是在中国大陆,真有意思。

后来,维纳和福兰克又回忆起他们在波兰的趣事,感染得苏晓雨和詹妮乐不可支。

维纳忽然联想起一件关于福兰克的趣事,便转而问詹妮:

现在你是否经常与福兰克上街购物?

是呀?

福兰克是否表演过什么魔术给你欣赏?我在波兰时可是时常欣赏他的绝技的。甚至我还因此受惠呢。

魔术他倒是变过不少,只是购物时……哦!詹妮顿时指着福兰克哈哈大笑:

你问他自己吧。

福兰克不好意思地看看苏晓雨,脸有些红:

这在中国不太好办,中国的商场和波兰的不太一样。当然,我们成功过。詹妮,还是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他呀……詹妮指给苏晓雨看高高地站在书柜上面的一匹足有半人高暗红色的木雕大马:

看见了吧,那匹马就是他的魔术变来的。

变回一匹马?苏晓雨不相信地抬头看起那匹大马来。詹妮摇摇头:

这是匹梨木雕的工艺马。头一天在商场的展台上看见它的时候,福兰克围着它转来转去,告诉我他太喜欢这马了,想要买下来。我说太贵了,980元呢。他没吭声,又看了会,拉着我走了,说:明天我将出580元买下它。第二天我将信将疑地随他去了商场。福兰克又围着马埋头仔细看了一会,忽然,他要我转过身去和营业员说几句话:随便你胡扯什么,他悄悄地对我说,别让她注意我就行。我奇怪地缠住服务员问这问那,暗中一看,天哪,这小子手脚麻利地用指甲将贴在马胸部的那张标着980元的标签刮掉,迅速粘上不知从哪弄来的一张一模一样的新标签:580元!

我惊呆了。福兰克却不慌不忙地告诉营业员他要买下这匹马。

980元。营业员见有生意,开心地报出价来。

不,580元。福兰克边说边取出钱包掏钱。

营业员不高兴了:

我们是国营商店,不还价。

当然。福兰克将马转过去:

本来就是580元嘛?

营业员一看,嘴巴张得老大:

哎呀!这是什么时候改的价?也不通知我们一声?这马放这几个月了,我一直记得是980元嘛……

另一个营业员也过来看,一口咬定是980元,他曾经按这个价卖出过一匹。

福兰克不慌不忙地耸着肩膀:

如果我们对数目字的理解是一致的话,我实在看不出你们坚持980元的理由在哪儿?

营业员无言可对,于是找来了部门经理。

经理当然也说是980元。可是福兰克不管他们怎么说,只管指着那标签要按580元买下:

在国外,价格标签就意味着法律,意味着信誉。经理先生,也许这里的确有什么差错,可是我可不想按你们的差错来购物。谁知道它原先标价是不是580元或者480元呢?但我尊重事实,既然决定买了,就不管以前是什么价,愿意按现在的价格买下它。

经理急得抓头挠腮:

580元,连进价都不止这个数嘛……算了,谁让我碰上个抠死理的老外呢?就这一匹,卖给你吧……

我要两匹。

你……经理倒抽了口冷气:只有这一匹了,再有也只能是980元的!

福兰克象受了谁的骗一样,唉声叹气地付了钱,一溜烟地抱回了这匹大马!

哈哈……大家都乐得前仰后合。

偶然,偶然。福兰克红着脸说:

那天我心里也够紧张的。可是一旦那个了,就不能退了。幸亏我是外国人,换了中国人,会不会给弄到警察局去?

福兰克真是个聪明小子,而且真有不少人所不具的绝招,接下来又大大地露了一手。餐后喝酒的时候,他兴致勃发,找来一副扑克,给大家变了好几手魔术,又取出一盒网球,玩起抛球杂耍来。最多时,竟能同时抛接五个网球,流星般飞起旋落的白色小球,把大家都看愣了,采声不断。

福兰克停下来喘息的时候,詹妮忽然也来了兴致,她取过扑克,说:

他那手不稀罕,看我给你们来点绝的。说着,随手在桌上排出9张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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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牌表示什么意思?维纳疑惑地问。

什么也不表示。当然,有时候这种点数有助于我心算。詹妮的表情忽然变得神秘而诡谪:

从现在起,希望大家肃静,我需要进入一种状态。当我开始的时候,我将离开这间屋子,然后,你们任何人不准变动现在的坐处,由随便哪个人,用手在离牌一公尺左右高度悬空指定这9张牌中的某一张牌。指好后,叫我回来,我可以在10秒钟以内,准确猜出你们悬空指点过的是哪一张牌。

悬空?不可能吧?苏晓雨惊异地叫道:

你不是说需要计算吗?悬空了和计算有什么关糸?何况,这9张牌式和什么样的计算方式有关?

无可奉告。这就是我的玄奥之处了。

恐怕是你故弄玄虚吧?维纳漫不经心地说:

我关心的倒是,如果你猜不出来的话,是否愿意接受什么处罚?

当然可以。随便你们怎么处罚都可以。

如果我需要一个吻呢?

维纳!苏晓雨不安地拍了维纳一下:

怎么和小姐开这种玩笑?

没关糸。詹妮满不在乎地说:

如果我猜中了呢,你如何受罚?

让你吻一下!

我可没兴趣。

那么,一次美妙的幽会呢?

詹妮挥挥手不再睬他:

好吧,现在我需要吸一支烟。她半闭着眼睛,点起一支烟后,面壁片刻,突然下定决心似地,大步向屋外走去:诸位,开始吧。

剩下的几个人将信将疑地面面相觑,苏晓雨的心莫名其妙地跳起来。

维纳又一次仔细研究了那9张牌的摆列顺序,十分自信地说:

奥妙一定在这9张牌的顺序中,我们知道,顺序,也就是秩序,是社会,乃至自然界……

不可能,苏晓雨说:

这算什么秩序?依据什么原则摆列?

何不试试再说?福兰克说着,先悬起手指,在中间那张3的上方虚指了一下。

奇迹真的出现了!

詹妮重新进屋后,围着三人转了个半圆,一下子将那张3拿了起来:就是它。

天!维纳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

你刚才真的出了门吗?如果你没有偷看的话,这绝对是奇迹!

且慢!他忽然跪在地上,吃力地将脑袋钻到透明玻璃茶几下方,怀疑问题是否出在那儿,是否有反光什么的,可是一无所获。

维纳你别乱看了,我根本不相信有什么奇迹,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苏晓雨不服气地拉起维纳:这回我来指牌。

她犹豫了半天,终于在9张牌右上方的j上遥遥地点了一下。

这回,詹妮似乎有些迟疑,她俯身在每张牌上使劲嗅了一会,才确信无疑地指出了那张j。

苏晓雨也目瞪口呆了!

妙的是,接下来詹妮又一气连猜了三次,无一不中。大家彻底惊呆了。

呀!你有什么特异功能吧?苏晓雨不禁打了个寒噤。

也许是吧。

可是……

不!我相信我已经找到了奥妙所在。维纳冲到门外,关上门,仔细检查确信詹妮在外面无法偷看后,回到屋里又反复摆弄了一会牌,发现新大陆般一蹦老高,激动得脖子都红了:

詹妮,你敢让我再试一次吗?

100次都可以。

当詹妮出门后,维纳突然扶着墙,吃力地尽可能高地翘了自己的脚,然后用鞋尖向一张牌点了一点。

放下脚时,他得意得脸都歪了:

我相信她完全是凭借某种特别灵敏的嗅觉来猜牌,因为每个人都有特定的气味。现在,让她去嗅吧,我的鞋底不会让她嗅出任何结果来。哈哈……

可是他的笑容还没收回,詹妮已经毫不犹豫地抽出了那张用脚指点的k!

哦,上帝!维纳的脸唰地白成了一张纸:

这可怕的詹妮一定是一个具有魔力的女人!

东方魔女。福兰克说:

在美国,真有个专登社会奇闻的小报记者这样称颂她,并且愿意付五百美元为她拍照,说要配专文发表。

还有个富家子死活缠着要买我的专利呢!

专利?维纳迷惑不解地问:如果是一种心灵功能,如何可能转让?

完全能。而且转让后,你立即就具有了与我一样的魔力。

这是真的?维纳有些醒过神来了:

这么说,这里肯定有鬼!

如果有鬼,它一定附在你的皮鞋尖上__哈哈!福兰克说着,想起先前维纳那付鬼鬼祟祟的滑嵇相,忍俊不禁,倒在沙发上狂笑不已,一下子露出了马脚。

好哇!我明白了。聪明的苏晓雨顿时悟出了什么:

维纳!怎么我们没想到过这个屋子里可能有一个同谋呢?

嗯?你是说……福兰克?

维纳猛地扑倒在福兰克身上,逼他招供。一阵喧闹之后,福兰克公开了这个一经截穿便一钱不值的秘密。

福兰克让维纳看自己手上把玩着的火柴盒,指着桌上那9张牌说:这9张牌,在排放上正好形成一个长方形,每张牌的数字、花样毫无意义,有意义的是它所处的地位,上中下三排,左中右各占一点。这在任何长方形的东西,比如别的牌或者我这只火柴盒上,都能找到对应的点位__

*(7)*(9)*(j)

*(4)*(3)*(k)

*(q)*(j)*(8)

——这样,指牌的人遥指其中任何一张牌,比如3,那么它就处在中间那个点上。这时,我作为同谋,就会在别人难以查觉的情况下,以一指按在中间这个点上。猜牌的人暗暗瞟上一眼,便立即知道你们指的是哪一个张牌了__什么需要计算,装模作样嗅嗅气味,都不过是逗弄人和转移视线和注意力的把戏而已……

哇!

骗的和被骗的一片哗然,前仰后合。

欺诈,欺诈!维纳伸手点着詹妮的额头大笑:

彻头彻尾的欺诈。

可是,你总得承认我们的表演天衣无缝吧?

当然。所以,我想我该兑现诺言,送给你一个__

谁也没有意想到,维纳突然一把揽住了詹妮的脸,吧叽、吧叽,在她脸上烙下两个响亮的吻!

维纳!

苏晓雨的喊声未落,维纳已在福兰克的惊叫声中,四脚朝天地倒在了沙发上。

等他满面通红地爬起来时,詹妮已若无其事地摸出一支烟,啪,揿响了打火机。大家不约而同地看着她发愣。她悠然喷出口烟,冲着维纳微微一笑,说:

对不起,把你搡疼了吧?

你可够厉害的。维纳讪讪地整理着搞皱了的西装。

没办法。我不是那种和谁都能作爱的女人。

哦?哈哈……福兰克毫无来由地又大笑起来。

苏晓雨忽然想哭。

詹妮蹦起来,跑到对面墙角,啪一下揿响录音机开关。屋内顿时灌满麦当娜狂热而放肆的歌声。

我们跳舞吧__晓雨,来呀!

詹妮浑身如散了架了般狂放地扭了起来。福兰克第一个冲了过去,和詹妮对扭开来。

我有点头晕……苏晓雨有气无力地坐着没动。

我倒乐意蹦一蹦。维纳一个大步便跨到了詹妮身边,顺手一拨,福兰克被他弄到了身后,他扭起一种西班牙牛士般的舞步,将詹妮紧紧围住。

嘿嘿,刚才你可是把我弄疼了呢,小马驹。他边扭边冲着詹妮使鬼脸。

詹妮一笑:

对不起。

没关糸。要知道我的苏格兰祖先是膘悍的游牧民族。驯服烈马是我们的天性,越是桀敖不训的马驹我越是想驯服它,你懂吗?

詹妮没睬他。头一低,从维纳腋下钻出去,一把将苏晓雨拽起,扯着她打起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