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安轻轻摇了摇头,微微一笑,又将手中的馒头用白布包好,藏于怀中。随后俯身抱起草料向马厩走去,就在转身的时候,忽然右眼一跳,心中闪过一丝强烈的不安,刘安一怔!随即自嘲似的摇了摇头,继续抱着草料向马厩走去……
“已是酉时了。”韩儒端坐在厅堂之上对仓游子道:“不知各位师长何时会到?”
仓游子闻言,抬首看了看天色,片刻道:“到了。”说罢起身向庭院走去,韩儒、韩富安、袁微幽见状,同时起身,相视一眼,随仓游子步入庭院之中。
只见庭院内,当空落下五道白光,白光隐去显出五人,当先一人着青色道袍,高瘦身材,白发披肩,足踏云履,面色冷峻,一双细长的双眼中,透着丝丝银光,只见仓游子躬身道:“见过师叔。”此人便是清离观主管观中戒律的萧长风,道号寒清子。
随后一人,矮胖身材,着鹅黄道袍,腰悬青色葫芦,手执拂尘,只见此人朝仓游子点头一笑,长眉细眼如弥勒老佛一般,此人便是仓游子师兄翟逊,道号须冉子。
须冉子身后跟着两位青年道士,亦是鹅黄道袍,右首一人面色阴寒,一眼瞧去,便知其是不拘言笑之人,背附一把宝剑,双手负于身后,此人便是仓游子三师弟陶济亭,道号艮离子。
左首一人,面露微笑,正朝众人一一颔首,剑眉如鬓,轮廓分明,英俊不凡,此人正是仓游子四师弟文洛琛,道号灵惠子。
只见灵惠子身后,一二十多岁青年,着灰色长衫,单手执剑,亦是英俊明朗之人,正向仓游子走来,躬身道:“师尊。”随后便垂立仓游子身旁,默然不语。此人正是仓游子座下大弟子李渊涵。
当下众人一一执礼见首,由韩儒引至厅堂,分宾主坐下。
韩府会客厅堂,韩儒坐于左主位,袁微幽坐于右主位,左首宾座,依次为寒清子、须冉子、艮离子、灵惠子。右首宾座为仓游子,李渊涵垂立于仓游子身后,韩富安坐于侧。
待韩儒将近日之事,细细说明。寒清子依旧面色冷峻,端坐不语,须冉子微微一笑,只是抬首看了仓游子一眼。艮离子冷哼一声,灵惠子见在坐都不言语,韩儒面色渐渐尴尬,当下一笑道:“韩兄无须多虑,我等既然已经前来,必然竭尽全力,保韩府上下平安,且不说来者修为如何,我等亦不是泛泛之辈。我倒想看看,这不善之人,究竟如何的了得。”
韩儒闻言摆了摆手道:“韩某倒不是怕了他们,只是犬子尚在其手,此时亦不知是生是死…”说到此时,韩儒略有深意的看了袁微幽一眼,只见袁微幽淡然表情,当下继续说道:“今日能得各位相助,韩某心中已安,只是我在明,敌在暗,说来惭愧,到了此刻,韩某亦不知来者究竟是何人,韩某从政多年,更是久经沙场,要说想取韩某项上人头之人,那是数不胜数。唉……”说罢长叹一声。
寒清子冷冷的道:“贤侄不必多说了,无论来者何人,我等定叫他有来无去!”说罢又是先前那般,冷峻不语。
韩儒见众人皆不在言语,当下吩咐下人备了晚膳,待用过晚膳之后,又命人送众人至客房歇息。
是夜,子时。原本深秋清风,此刻确如寒冬腊月一般,一阵阵呼啸。韩府内,灯火摇曳,各处内卫立于哨岗,守卫森严。皆面色凝重,除去呼啸的寒风,便是一片寂静。
马厩内,刘安将巷奴紧紧抱在怀中。看着原本该是自己歇息的居所,此刻已被寒风吹成一片烂木枯草,无奈地苦笑一声,抱着巷奴进了马厩与牛马同寝。虽然被刘安抱在怀中,可寒风依旧将巷奴吹的瑟瑟发抖。
就在此刻,韩府四周突然响起一阵“桀…桀…桀……”的怪笑,怪笑阴冷刺耳,飘忽不定,仿佛就在耳边,又像是在府外奔跑游走。巷奴听着这声音心中大骇,惊恐道:“又是她!又…来了…”刘安连忙将巷奴向怀中紧了紧,拍着巷奴的背柔声道:“巷奴别怕,有安叔在!”巷奴闻言像是在寒夜中,喝了一碗姜汤,心中稍安,嘴角满足的扬起一个弧度。
“桀…桀…桀…”怪笑依旧,韩儒等皆已立于庭院之内,各个满脸凝重,蹙眉不语,当下散开灵觉,却感灵觉之内,气息波动无处不在,细细追去,却又飘忽不定,不知所踪,只听那怪笑突然变成一股刺耳的哭腔,哀声如泣如诉,森冷的在每个人耳边响起:“十二年前满门殇…月下托孤杭城巷…今日终着修罗装…三十二口刺心膛!”哀声幽唱,犹如来自九幽之地,震慑众人,众人恍惚间,犹坠地狱,万千冤魂呼啸而至,在周身转个不停,伸爪扯衣,掏向心肺。
当即众人耳边响起一声爆喝!原是寒清子见众人恍恍惚惚犹如迷失心性一般,心下暗叫不妙,不及犹豫,将气海真气提至胸口爆喝而出,众人闻声犹如醍醐灌顶,连忙御气抵抗,心中皆是大骇,观府内内卫,修为低弱者竟已倒下一片。
寒清子冷喝道:“阴老怪!休要装神弄鬼!否则休怪贫道剑下无情!”
“桀…桀…桀…”只听那阴森刺耳的声音道:“清静无为,离境坐忘。好一个清离观老道,不在观中安生求仙修行,却来此处,助人猖狂!”
韩儒闻言蹙眉道:“阴老怪!我韩某何处与你有仇?为何要抓我孩儿,伤我幼女!”
那哀声依旧,幽幽的道:“你的孩儿?何处与你有仇?桀…桀…桀…”当下又是一阵怪笑,饶是众人修为深厚,亦被这阴老怪弄的头皮发麻。
那阴老怪又如先前那般哀声唱道:“十二年前满门殇…月下托孤杭城巷…今日终着修罗装…三十二口刺心膛…三十二口刺心膛……刺心膛……”哀唱森森,渐成喃喃,低不可闻……就在众人疑惑之时,那尖锐的声音又突然爆起道:“韩儒小人!无须狡辩,今夜!便是你韩家满门屠戳之时!”
当即一道森冷绿芒,随着寒风,呼啸而至,朝庭院众人射来,寒清子见状,御气于手,拂袖而出,一道银芒向那绿芒射去,银芒“滋滋”做响,所过之处,竟透出一道道冰刃散落于地。只闻得“嘭”的一声,绿芒散去!寒清子纹丝未动,府外阴老怪低“咦”一声,似是诧异。
不待众人为寒清子一击叫好,几道身影自四面向众人射来,真气“呼呼”作响,众人不及多想,凝神御敌“哗”的一声,各自斗散一处,只见寒清子面前,垂立一老妪,黑袍罩身,眼露绿芒,铁杖杵地,满头白发随风摆动,煞是可怖,此人正是阴老怪。
韩儒面前,一中年人正负手而立,身着青衫,黑发披散,一对剑眉入鬓,鼻下一字黑须,双目冷冷的看着韩儒,韩儒骇道:“阁下是谁?”那人冷哼一声,低哑的声音道:“唐洲南斐!”
韩儒心下一凛,他自然知道这南斐乃是风华谷叛谷弟子,当年盗取风华谷镇谷之宝“绕指柔千绫”之后,便绝迹神州多年,韩儒心道,自己与此人近日无仇往日无怨,此人究竟为了何事与这阴老怪找上门来?
当下不及多想,却见韩富安身前立一华袍之人,此人相貌猥琐,生得贼眉鼠眼,三撇短须微微颤动,单手执一短刺。韩富安冷冷的注视着此人,冷冷一笑道:“西蜀梁君,你不去做你的偷鸡摸狗之事,竟也有闲暇来我韩府凑这热闹?”那梁君闻言并不动气“嘿嘿”笑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仓游子正打量着眼前之人,只见此人,竟是一位有倾国倾城之貌的女子,明眸皓齿,柳眉凤眼。三千青丝,绾与脑后,着一身紫衣,紫衣轻如蝉翼,将这女子傲人身姿衬托的淋漓精致,玉指纤纤,执一把紫芒短剑,仓游子心下骇然,这女子乃是西北天山玲珑宗宗主云姿韵最得意的弟子覃凌。那玲珑宗满门皆是貌美女子,出世之人,一个个不仅剑法高超,又极善御兽,宗派行事忽正忽邪,不拘常理,乃是神州最不能惹的门派之一。
仓游子又向其他几人眼前看去,只见须冉子面前所立之人,也是一貌美女子,右手执一玉笛,若说覃凌是一柔美女子,那此人便是冷艳女子,此刻正满脸傲然冷漠之色看着须髯子,此人正是南海桑门欧寄瑶。
艮离子面前乃是一青年男子,白袍着身,面色阴寒清冷,手中执一玉扇,周身所溢真气,亦是清冷寒气,不必多说,此人必是极北玄冰门萧老怪座下八大护法之一的玉扇君白瑜。
而灵惠子面前乃是一瘦小老头,一副病怏怏的摸样,杵着一把青藤木杖,细小的眼中透着丝丝精光。此人乃是燕北翁青堂,只是此人早已隐居多年,青年之时便修得一身通天修为,此时还了得?
而自己的弟子李渊涵面前,立着两位黑袍女子,长的一般摸样,只是一个双耳坠一对银铃,另一位双手十指皆戴银戒。想必这二位便是韩富安口中所说的四小表中的,阴魑、阴魅。
袁微幽面前亦是两位黑袍女子,明显是四小表中的阴魍、阴魉。
仓游子眼观众人,双眉紧蹙,面露微微骇然之色,这几位除去四小表,皆成名已久的人物,或正或邪,各个修为通天,先前还以为师门四人前来相助,便无大碍。此刻看来,依旧凶多吉少。仓游子心中暗道:“这韩儒究竟得罪了什么人,竟惹得这些人前来,还有阴老怪所唱究竟是何意思?”仓游子思不得解,疑惑地看向韩儒,只见韩儒亦是面露骇然,只是这骇然中多了些许莫名神色……其余几人皆露疑惑之色,只有寒清子一人,泰然处之。仓游子心道:“难道师叔知道缘由……?”
众人手起掌挥,斗散一处,也就是瞬息之间的事,待府中内卫反应过来,尚未倒下的人执刀挺枪,缓缓向阴老怪等人围去,只是步履之间略显踌躇,显然他们也知晓眼前几人,各个修为深厚,就算众人一哄而上,也未必能伤他们分毫。一时间府内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极点,众内卫只觉喉咙发紧,背后冷汗竟湿了一片,几位胆小之人,手中武器更是抖个不停。
就在此时,只听寒清子冷哼一声,率先挥掌向阴老怪拍去!
牵一发而动全身!众人相互攻去,或掌或拳,或剑或杖!一时间庭院之内,真气纵横,所击之处,飞沙碎石,瓦粉墙裂!几个倒霉的内卫,瞬间即被绞杀,尸骨无存!一个内卫吞了口唾沫,转头向身边的指挥使问道:“大。。。大…大人,现在…怎么办…?”只见那指挥使一脸骇然,当即还未答话,众内卫只觉耳边传来一声阴冷的声音:“你们也死吧!”
众内卫还未反应过来,只觉背后一道道阴风呼来,哼都不及哼出一声,便觉得喉间一麻,倒了下去。一道灰影,在内卫只见穿梭,所过之处如入无人之境,内卫成片倒下!
韩儒见状心中大怒,虽说这些只是韩府普通内卫,可基本都是与之征战沙场的家兵,此时竟让那道灰影肆意屠杀,焉能不怒?
片刻之后,庭院内在众人不远处的内卫,竟无一活口!韩儒有心杀向那道灰影,可眼前南斐岂是随意便能甩脱之辈?其手中的“绕指柔千绫”更是舞的密不透风,自己尚且险象环生,还能顾及他人?
只见那道灰影稍定,却是一个身着灰袍的少年,少年抬手,伸出舌头舔了舔手中短刃上的鲜血,闭上双目,似是极为享受一般,配其阴寒面色,煞是诡异!
韩儒等人见状,心中疑惑,皆是在想“这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