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奴看着空空如也的气海,狠狠的甩了甩自己的头,但是知觉却清楚的告诉他,这是真的。
昨日最后一缕混浊的灵气被炼化后,气海内是一股精纯的金光真气。
昨夜,疲惫的身子让他来不及欣喜便早早的睡了,一夜的平静,没有噩梦的叨扰。但真正的噩梦却在醒来后开始……
气海中莫说精纯的真气,就连混浊的灵气也没有半分!经脉中的灵气也不像先前那般充裕,只是零零散散在缓缓流动,正是因此,巷奴才感觉自己就像被人掏空了一般,提不起半丝力气。
又是一阵晨钟声传来,平日里温和轻柔的钟声在此刻却像是在催促巷奴一般,巷奴重重的喘息着,他努力的让自己恢复平静,可他再怎么平静也无法改变气海已然干涸的事实。
巷奴依旧没有半丝力气,只能躺在榻上,双目茫然的盯着横梁。自己修气入道可不是为了什么窥视天道,与天地同寿。刘安倒下的那一刹那,那种无法将他安心放下的眼神,深深烙印在巷奴的内心深处,那把冰寒彻骨的短刃,那个阴森可怖的灰衣少年!
巷奴苦笑一声:“老天,你是在跟我开玩笑么?”
又是一声晨钟传来,三声已毕,随即巷奴耳边便传来木鱼的敲击声,僧人口中的诵经声。
就在此刻巷奴终于察觉到另外一个地方似乎很诡异,巷奴轻轻的转了下头,果然,左臂的纹身上,绿光迅速的流动着,速度比之前快上了一倍,绿光也暴涨了几分。
“难道这是你干的?”巷奴看着自己的左臂喃喃的道。
看着那又暴涨几分的绿光,巷奴知道这一切必然是它所赐了。
“昨日你助我运功,便是为了让真气完全精纯,好让你吞噬么?”巷奴又是一声苦笑,他现在才明白那绿光为何迫不及待的将他那缕混浊的灵气炼化了,自己两年的多的努力,竟是为了他人做嫁衣。
就在巷奴思绪凄然的时候,禅房的房门被轻轻推开,来人正是须乐。
巷奴自入寺之后,从未缺过早课,须乐虽然爱胡闹,但巷奴此举实在太过反常,他以为是巷奴运功时受了伤,这才难得的将门轻轻推开。
只见巷奴躺在榻上盯着自己的左臂,左臂上绿光萦绕,须乐惊呼一声:“你怎么了!”说罢便奔了过去。
巷奴见是须乐,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现在出了摇头点头之外,身体上的其他地方都不能动弹。
须乐见状连忙道:“你等着,我去叫师尊。”
须乐连忙转身向外跑去,巷奴看着须乐的背影,凄然的心绪中渐感安宁:“我又是何等有幸……”
过了片刻,须乐领着玄真、玄明、玄静三人奔入禅房,三人见状不由得眉头紧蹙。玄静立刻将灵识渡入巷奴体内,不到片刻对玄真道:“修为被吞噬了。”
玄真闻言沉吟片刻,缓缓向巷奴走去。玄真在巷奴身边坐下,巷奴左臂上的绿光似乎感受到周围有修为高深之人,收起嚣张,暗淡了几分。
“为师害了你啊……”玄真将手搭到巷奴身上,叹了口气道:“没想到,这执善棍……”
巷奴看着玄真自责的样子,心中极不好受,连忙道:“没关系的,师尊,您不用责怪自己,执善棍在我修习的时候确实帮了我很多,这几日只不过是发生了些意外,没事的。”
玄真闻言,心中也不好受,目光缓缓看向巷奴的左臂,心念一动,一缕灵识向那纹身渡去。
随着灵识的靠近,绿光猛然暴涨,将玄真的灵识尽数抵挡在外。巷奴修为被执善棍尽数吞噬,玄真说什么也得查个究竟,尽避上次已被这绿光反震,玄真还是催动功法将灵识增强几分。
说也奇怪,那绿光见玄真的灵识增强之后并没有将其反震,而是聚集一处将玄真的灵识包裹其中,而后缓缓推了出去,玄真心中诧异:“这绿光怎么像是在保护我一般?”不待多想,那推出去的绿光包裹着灵识缓缓飘散。
玄真收起功法蹙着眉头疑惑地看向玄明、玄静二人,这二人当然看清了刚刚绿光的举动,但也只是满脸不解的摇了摇头。
玄静道:“巷奴你将执善棍用心念祭出,看看能不能收了它。”
巷奴苦笑一声:“师叔,我此刻提不出半丝力气,哪还能动的了心念……”
“无妨。”玄静伸出手掌,功力微催,一股浩然的真气渡入巷奴体中:“你速速催动心念。”
巷奴得了玄静的真气,心念与灵识都恢复了几分,他知道自己气海干涸受损这股真气无法停留太久,点了点头,连忙闭上双目,一声清响,左臂上绿光一闪,执善棍漂荡而出,悬浮在半空,清清淡淡绿光萦绕。
玄静知道巷奴现在支撑不了多久,连忙又是一股真气祭出,化做一只手掌抓向执善棍,只见那手掌刚触碰到执善棍时,执善棍却是绿光一闪,竟像一道虚影一般,化作点点绿光消失而去。
室内众人皆是面露疑惑,须乐更是着急的喊出一声:“怎么了?怎么了?”
玄明看着自己的弟子,蹙着眉头摇了摇头,那道虚影消失之后,巷奴的左臂上又浮现出原先纹身的摸样,绿光轻轻流动。
玄静对玄真问道:“怎么回事?”
不待玄真回答,却听屋外响起一声佛号:“阿弥陀佛,那执善棍吞噬了他的修为,控制了他心念,你们当然收取不到。”
言毕,一位佝偻着身子的老僧走进门来,众人一看原是藏经阁中的那位老僧,这老僧从六十多年前进入悯苍寺藏经阁中,更本就没出来过,其本人虽然不修习,但佛学深厚,深的玄真等人敬重,见着老僧进来,出去不知这是何人的须乐,玄真连忙向那老僧执一佛礼恭敬道:“大师。”
那老僧摆了摆手,自顾走到巷奴身边,巷奴脱力的声音有些沙哑:“前辈……”
那老僧看了眼巷奴左臂上的纹身,沉吟片刻,而后转身多玄真等人道:“执善棍中有一阵法,贵寺始祖和恶灵正纠缠其中,想必你们也猜测到了……”
玄真等人闻言点了点头,须了和巷奴却是莫名其妙的对视一眼,随即又听那老僧道:“始祖并无恶意,他需要的是佛力,而不是修为,想必这与镇压恶灵有关,而恰好这位小弟子修习的是伧藏的佛光法诀,那股真气中尽是佛力,尔等无需担忧,始祖佛力充足之时,必然不会再吞噬这孩子的修为,只是苦了这孩子……要为此做些牺牲。”
玄真等人闻言,恍然大悟,他们只道是执善棍噬主以巷奴为炉鼎,却不想还有这等原由。玄真道:“那依大师之言,该如何是好,总不能让小徒一直这么为阵法提供佛力吧,始祖虽无恶意,但对小徒而言……”
那老僧闻言,点了点头,而后走到方桌前,将方桌上那本无字经书放入怀中,而后转身对玄真等人道:“这佛力还是由贫僧提供吧,若能将恶灵彻底除去,也算是老僧一项功德,虽不能替而受之,但应能帮助这孩子减少吞噬时间,也能助始祖早日功成。”
玄真闻言心中一喜:“大师是说待小徒进入藏经阁第三层?”
那老僧点了点头,见者老僧肯定,玄明、玄静二人对视一眼,皆是面露喜色,只有须乐实在忍不住了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啊!?”
玄明瞪了他一眼道:“不得无礼!”
须了不甘的吐了吐舌头,却听老僧道:“事不宜迟,我便带他去吧。”
玄真此刻却是满脸忧色的道:“这可不是一日或几日就能完成的事,大师若要长期启阵,那大师您自己……”玄明、玄静恶人闻言似乎也是刚想到,喜色渐消,面色凝重起来。
那老僧微微一笑并不答话,而是双手一挥,口中默念佛咒,一股金光透体而出,一个个奇怪的字符漂荡在金光中,金光将巷奴裹住,又听那老僧道:“阿弥陀佛……”随即金光一闪,化作两道光影向藏经阁疾射而去。
玄真三人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若是这老僧修气那还正常,仅仅以佛力达到如此境界,这身佛学修为,当真让他们三人汗颜。
玄明还是有些担忧的道:“当真可以么?”
“唉……”玄真叹了口气道:“可以是必然……只是巷奴出关之后,大师是否能安然无恙,就难说了……”
藏经阁的第一层依旧如平日那般,透着威压的“正”字,古朴的经书,厚重的书架。
阵法微开,一道金光闪入,柔和的金光化作点点金色荧光缓缓散去,显出那老僧与巷奴的身形。
老僧将巷奴放下,伸出右掌覆至巷奴胸口,唇齿轻启,随着几声佛唱,一股温和的金光缓缓渡入巷奴体中,过了片刻老僧收起手掌微笑着对巷奴说:“好了,随我来吧。”
那老僧将自身佛力渡入巷奴体内之后,巷奴就感觉自身的力气恢复了几分,那老僧拍了拍巷奴的肩膀,而后起身向一个书架走去。
巷奴站起身子紧随其后,巷奴一直好奇这藏经阁怎么去第二层,只见那老僧触碰了下身边的书架,一道淡淡的金光将二人罩住。
巷奴只觉眼前一花,二人便进入了一个极其普通禅房,巷奴有点诧异:“这是……”
那老僧微微一笑道:“这是贫僧的禅房。”
巷奴闻言细细打量了下,这间禅房和自己的并无多大区别,只是床榻的那面墙上挂的“禅”字要比他禅房内的大出许多,再则整个禅房内放了很多经书,有羊皮的有竹简的,看上去非常古老,大多的文字巷奴都看不懂。
那老僧道:“这是贫僧修订的经书,这里的经书自远古传下,大部分都是孤本了。”
巷奴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前辈就是要带我到这?”
“当然不是。”老僧摇了摇头:“这里确确实实是藏经阁第二层,只不过让我改作了禅房,我们要去第三层,你随我来。”
只见那老僧在那一人多高的“禅”字面前站住,单掌执胸低声道:“阿弥陀佛。”而后唇齿迅速开阖,一个个奇怪的字符从那老僧的口中飘出,字符缓缓漂荡,融入那“禅”字中,过了片刻,禅字金光暴涨,向四周溢出。
金光所到之处都化作一个金色的空间,过了片刻,那老僧收起手掌转身看着巷奴,这时候哪里还有那个禅房的影子,只见当空悬挂着一个巨大的金色禅字,缓缓浮动着,而周围就是一个深邃的金色空间,四周奇怪的字符缓缓转动着,整个空间放佛看不到底。
巷奴惊道:“这是藏经阁第三层?”
那老僧点了点头:“藏经阁第一层就是普通的存放经书之地,第二层是历年在藏经阁修经书的僧人居所,第三层名为‘佛境’,乃是第一代修经僧人得道后留下来的阵法,这阵法中有千万本经书,每隔十年就会从这佛境中飘出一本,落入第二层中,而后由第二层的僧人进行翻译修订,能当此任的僧人必须是只修佛之人。”
“那前辈带我来此,是为了什么?”巷奴愈加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