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由琬灵这么一说,她顿时炸毛,风风火火地便唤出灵兽,骑上兽身,回头吩咐了晏慎好生照看晚池,又要琬灵替晚池在水榭阁收拾一间房暂且住下,便转身去往各处发请帖了。
等到发完九洲各处的请帖回来时,已到夜深,昆仑宫灯的火苗还在跳蹿着,她忽然有些疲惫之感,拖着身子,便回了水榭阁准备歇下了。
刚走到水榭阁中的院子里,却见池城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抱一坛酒,坐在石凳上自斟自饮着,她再看看先前要琬灵收拾出来给晚池住的房间已经熄了灯,应该是睡下了,可不知这么晚了,这池城上仙来她水榭做什么。
“陪我坐会儿吧,”这时候,池城开口了。
冬日无月,这是昆仑每年冬季都会有的风景,然而,她一向到了夜里,就不喜烛火通明,所以下界时去了东晋之海,采了几颗夜明珠,做成廊灯,好挂在院里的走廊上照路,然而此刻,池城那张清逸的脸映着朦朦胧胧地夜明珠色,竟有了几分醉人之意。
她愣住了,一时忘记回话,也就呆站在原地看着。
“该不会被我迷惑了吧,”注意到了她的不自然,池城这才笑着扭头看她。
她醒了醒神,又打起几分精神,走到他旁的石凳上坐下,道,“上仙为何总是·······”她本想说纠缠,但一想毕竟池城也帮过她,虽然总是出现在她视线中让她有些烦扰,但一想恩情总归是比自己情绪来得重要,便又缓缓道,“总是这样神出鬼没?”
池城又笑了,不得不说,他笑起来很好看,没有女子的阴柔美,却比女子更加出尘,她微微咳嗽了一声,“上仙有什么话想说吗?”
池城这才止住笑,放下手中的酒盅,“要问我为什么总是出现在你面前吗?”
她想了想,一想的确是,便点点头。
“我想见到你,每日每夜,每时每刻,”说到这儿,他却不合时宜地叹了口气,“即使现在的你忘记了很多事,我一面想你记起,又想你永远忘记,我怕你记起那些事,就不愿在我身边了。”
听着他说起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她想,他许是醉了,便也没搭话,只听他一人絮叨地说着。
他看着沉默的她,嘴角又噙起一抹笑意,道,“今晚能同我一起睡吗?”
她蓦地起身,颇为愠怒地瞪着他,先前还念在他救过她和晏慎的份上忍了,没想这下子他却越来越离谱,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院子回了房。
躺上床,她心里都还有些突突地跳,就是方才他那番调戏她的话惹的,她叹了口气,侧过身看着床边那盏夜明烛灯,幽静的光将整个房间的轮廓勾勒出浅浅淡淡的景色,她忽然想,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呢?说来,她懂一些医术,能通过占卜,预测人的生死,也能救治灾荒,可要说到占卜生死,重央君自从知道她有这灵力之后,便对她千叮万嘱,说不能随意使用这一灵力,否则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至于是什么麻烦重央君也没说,但她也觉得,用多了不甚好。
此刻夜明珠光越发浅淡,她的眼皮子也越间沉了下去,渐渐的,也入了梦。
晨光熹微,她刚揉着眼下床穿戴好,琬灵就端着早饭进门找她了,她回头看了眼为她盛粥的琬灵,道,“你不上早课的吗?”
琬灵又为自己盛了一碗,笑着道,“今日是冬阳节,大师姐你什么记性啊,但凡节日昆仑上下弟子皆是不用上早课的啊。”
“也对,”她在头上插上一支木钗,便回了桌前同琬灵一起喝起粥来。
“诶对了,晚池呢?”她这才想起晚池被她安排在了水榭阁住着的。
“刚刚我端着早膳进来的时候正遇上晏慎师兄来接晚池姐姐去晏墨堂用早膳呢,晚池姐姐本想来告知你一声她走了的,但又怕打扰了你睡觉,就让我代她跟你说一声了,”琬灵这才想起先前在门口碰见晚池的事,说道。
她不语,点点头,便继续喝粥了。
喝完粥,她便让琬灵去厨房帮忙料理食材,自己去了昆仑宫门,又喊了些师弟师妹在昆仑山关迎接各地仙君仙女。
冬阳节会历来就是昆仑最热闹的节庆,因着昆仑长年积雪,正好在凡界的冬日参加这节会,便让人觉得应景得多。
络绎不绝地九洲仙友齐聚,重央君也是在宴厅忙着会客,她带着众师弟妹们在门口接收各地的仙礼,甚是无聊,便想着去厨房看看今日准备了些什么瓜果美食。
去了厨房,果然见着大家一片忙碌,琬灵也在帮着忙料理着膳食,见她来了,便委屈地撇嘴道,“大师姐就知道玩,我们这儿都忙死了。”
她见着琬灵小孩子气的样子,便笑着上前帮忙切菜。
“师姐,你说今日是怎的回事啊?听说天帝也要来我们昆仑宫呢,”她来了,琬灵的八卦精神就来了,边忙着做事,边同她聊起这次节会的宾客来。
“天帝?”她愣了愣,“天帝不是从来都在天界举办宴会从未参加过凡界乃至昆仑的什么节庆吗?还有,为何我却不知?”
“也是今早我为仙君送饭的时候,毕方鸟飞来殿中告知仙君的,后来就听大家议论说,天帝是在天界听说了什么事,想来昆仑看一个人的,”琬灵说着,便摇头思索了会儿,又道,“你说是不是见着以前倾心过的美人啦,哈哈。”
“天帝的玩笑你也敢开,不想活了,”她立马蹙眉严肃地瞧着琬灵。
琬灵吐了吐舌头,笑道,“反正就是挺奇怪的嘛。”
是啊,是挺奇怪的,她也不禁开始思索起来,这时候,传膳的影月师妹来了,说宾客已经坐好席位,等着上热菜了。
她便同琬灵取下围裙,洗洗手,一同去宴厅。
踏进门,就眼瞧着一派热闹的场景,她环视了宴厅一圈,却未见着池城上仙,想着明明是有邀请他的,若是他不来,自己可就难同仙君交代了。
这时候,昆仑门口处匆匆跑来一个师弟,见着站在殿门的她,甚是兴奋的样子,“大师姐,天帝来啦!”
天帝,她顿时紧张起来,“到哪儿了?”
“到山关门口了,”那师弟依旧是兴奋不已的状态。
她点点头,让那师弟去将宫门的师弟妹们喊去山关迎接天帝,便匆忙绕过宾客,从宴厅后的走廊一路小跑到重央君座前,小声告知天帝已到了山关。
重央君便起身离座,准备去昆仑宫门等着迎接天帝,她也就跟着重央君身后去了宫门。
果然,不多时,天帝就坐在步撵上,被人抬着从山关口到了宫门口,她之远远看了一眼,待天帝快到近前时,便埋下头,以示恭敬。
“帝君大驾,重央不胜荣幸,”重央君甚是客套地颔首拜了拜。
天帝倒是很和蔼地笑了笑,从步撵上走了下来,笑道,“也是许久没见,距离上次你我二人见面,都已过去了两百年,如今乘着你们昆仑的冬阳节,便来凑个热闹。”
“帝君抬举了,请上座,”说着,便引着天帝入了宴厅。
她也跟在重央君身后诺诺地走着。
这知道,天帝却突然在走到一半的时候住了脚,回头看向她。
她被天帝那么一看,心里猛的一紧,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人的样貌,似与天帝很相像,便不由得呆住了。
重央君见此,立马笑着问,“帝君何故停驻不前?”
天帝盯着她,忽然开口道,“两百年前,你可是在司花宫任职做了神官?”
她被天帝问得一懵,颔首道,“小仙确是不知帝君何意?”
天帝的目光仍旧牢牢锁住她,道,“看来淳颜说得没错,你果真是天煞孤星,我儿因你失踪,原以为你早已灰飞烟灭,却不想你竟还苟活于世!”
天帝震怒,再坐所有宾客皆是一惊,纷纷起坐看向中间。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给吓得有些不知所措,急忙跪下,道,“小仙确是不知帝君所谓何事,小仙自打历劫飞升昆仑以来,便从未去过天界。”
“从未去过天界?那好,昨日为何淳颜天妃在天界见到你,你还去了莲池,是想重回司花女神之位吗?”天帝依旧是怒不可遏。
重央君也颇为紧张,“帝君,我这弟子确是从未到过天界,至于昨日,昨日·······”
“去过又如何?”这时,宴厅门口传来一个声音,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她微微扭头看去,竟是池城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