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脚踏进水榭阁,后脚琬灵就提着食盒进来了,见她坐在书桌前思索,便也没打搅,只将食盒放在门口的桌上,便转身离开,顺带替她关好门。
听见琬灵的关门声,她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想起自己还未吃晚膳,便摇摇头,不再去想近来这些莫名其妙的事,兴冲冲跑去吃东西了。
翌日一大早,她就从被窝里爬起来,迅速穿戴了之后,便携着经书课本往参禅殿赶去,路上却碰上了池城上仙,她不禁无语凝咽,这缘分那是真真的好啊,走哪儿都能碰上,且不说昨日去北海一事,就他阻止仙君不来搭救她与晏慎,她就觉得奇怪,再者,她昨晚好像记得,池城上仙说过的,要在今天陪晏慎去昆仑南山接回晚池吧,为何现在还在这儿?
一边想着,她的脚步却不能停,毕竟迟到是要受罚的,即便是替晏慎上的课,但倘若受罚了,那也是晏慎同她一起受罚。
“走那么快作甚?”冷不丁儿的,池城上仙却在她刚经过她身旁时叫住了她。
她只得顿住,回转身来看着他,很是恭敬地颔首道,“拜见上仙。”
谁知道,池城却笑了,道,“若是诚心拜见我,又怎会像瘟神一般见了我也不睬,就那么径直走了?”
现在她倒是无暇和这上仙两个扯,只得笑了笑,“上仙素来都是宽宏大量之人,我这不是要赶去上课吗,怕耽误了时辰,所以便冒犯了上仙,还请上仙见谅。”
话音刚落,池城却走到她面前,伸手将她抱在怀中的书本抽了出来,“昆仑宫大弟子还得修行上课?”
说到这个,她便有些梗塞的感觉,随即道,“因晏慎要赶去南山接晚池,所以我便替他上了课,否则点名未到者,会被仙君责罚。”
池城见她依旧低眉顺目的样子,不觉叹了口气,道,“不用去了,晏慎那儿我自会同重央说,你——随我去个地方。”
“啊?”她又是一阵发懵,觉着这两天自从见过这孤塘仙君来,总有些生活没步入正轨的感觉。
这时候,面前的池城君已经召唤出了白麒麟兽,一个翻身便坐了上去,随即向她伸出手来,要拉她上去。
她看了看面前这颇为凶猛的神兽,咽了咽口水,相传自洪荒时期以来,上古神兽麒麟都修成了上神,唯独留下一只白色麒麟兽自愿为九虚太境一位上神当坐骑,眼前这麒麟兽,该不会就是那上神的坐骑吧,再抬眼看着池城君,她想起了在北海龙宫,禺疆一见他便那般的客气恭维,难道池城君,就是那位上神?
“这是我找天界一位好友借来的,”这时候,池城却蓦地开口,打断了她的思路。
她不语,但也有些半信半疑地态度,毕竟谁会将自己的宝贝坐骑借给人家,就算是再要好的关系,但这白麒麟如此珍贵,也不该随意乱借啊。
“走吧,”她还在暗自思忖,却被池城的手臂一揽,就将她给拎了起来,给坐在了他前面。
靠着他的胸膛,也听得见他的心跳,她顿时脸红到了耳根处,这简直让她尴尬地要命。
“喜欢吗?”池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略微惊怵了半晌,才艰难地开口道,“喜·······喜欢。”
“你喜欢便好,”说完,池城便念起咒语,御着白麒麟不知往哪个方向去了。
她只安分地坐在这麒麟身上,感受着上古神兽周遭的强大灵力,但一扭头,就不小心瞥见了池城那微微敞开的领口,清晰可见的锁骨映入眼帘,她顿时觉得气血上涌,不行不行的,学了这么久的清规戒律,好不容易养成了一颗不为所动心,却被这喜欢调戏人的上仙给破了,让她这一张脸往哪儿搁?
可身后的池城却底笑出声,因为瞧见了她侧头看了自己的模样,甚是觉得可爱。
她却因为池城着番笑,更加尴尬起来,真不知道上辈子作的什么孽,这辈子不仅要成为昆仑大弟子,随时做出一副榜样的样子来,还得遭受这样无奈的事。
也不知池城笑了多久,却在一处莲池旁停下了。
这里是?她模糊觉得,这里自己总像是来过,可看着这周围的仙气缭绕,却又觉得,像这样疑似天界的地方,自己这种生而非仙胎的人,怎会来过。
“漂亮吗?”身后的池城君收了麒麟兽,随即走到她身边,同她一道瞧着这满池的莲花。
她点点头,怎会不漂亮,满池仙气孕育着清澈又似琼浆玉露的水,水中躺的是青翠的莲荷,一副景象美不胜收,纵然是之前去过的水晶宫,也不似这般的清幽惊艳。
“要说我在很久以前就见过你,你可是会信?”池城站在她身边,忽然蹲下身,神色温存地看着满池的莲花,顺便伸手摘了一朵,又起身,递到她面前。
“这这这,”这一看就是神物,就这么被他给摘取了下来,她忽然觉得这池城君若不是年岁已大,想必以前也是个顽劣的人吧。
“从前,我历劫时惹上了一众妖魔,把我弄得险些仙元尽毁,幸好,遇上了她,”不知不觉的,池城竟说起了往事。
她也全当故事来听,但一听他说起险些仙元尽毁,便不禁感慨起来,要知道,若是她这样的小仙毁了仙元,就连往生的资格也都会没有了,那就是真正的死亡,倘若一个上仙毁了仙元,那也是想当初将神格降了很多,那些修为都要靠比从前多一倍的时间来修行才能恢复的,但如若仙元尽毁的话,这个上仙,也就和普通元君小仙一样了,从此在这世间永不超生。
真是想一想都觉得可怕的事,但眼前这位上仙,却是实实在在的经历过。
“虽说后来她也同我一样差点不见了,但还好,她也回来了,”说着,池城便又将手中的白莲放回水中,任由失了根茎的莲朵在水中浮沉。
她见着他一副落寞伤怀的表情,心里蓦地有些难过,正想开口安慰他些,却见他们旁的小路上走来两个有说有笑的小仙娥。
一想到这是未经允许就来了,她不免有些慌张,加之现在还搞不清到底身在何处,她更加急切起来,第一反应便是伸手拉过池城就准备跑。
可池城却未曾动摇半分,就在两个仙娥终于走到他们面前时,其中一个仙娥的脸上,却是惊呆了的表情。
她虽然还处在慌张当中,但瞧见那小仙娥看她的表情,便也不觉奇怪了,她长得,也未必有那么让人惊讶吧。
“大人!”那小仙娥忽地就哭了,边哭着边朝她跑来,旁的仙娥见了她,脸上也是难以置信的样子。
“大人你竟回来了!竟回来了!”那仙娥奔到她面前,一把抱住她,就猛哭着。
她求助地看向池城,池城却面带微笑,一点都没有要制止或者替她澄清的样子。
半晌,那小仙娥不知是哭累了还是怎的,终于松了手,随即泪眼婆娑地看着她,道,“大人,你可知你一走两百年,我们司花宫里上上下下都受了淳颜的管制,她要我们做这做那,却从不关心天地花草的死活,你从前培育的那些花草,都因未好好打理枯死了,我念着你以往那样珍爱那些花草,便想办法救活,却叫淳颜将宫里的所有花草都给焚了,我,我对不住你,”边说着,又是打算再大哭一场的架势。
她愣着没做声,虽说这小仙娥说的她一句也没听懂,但约摸也明白了个大概,许是这仙娥将她认作了她们久未归家的大人,所以把她当作她们大人哭诉了一番新主人是如何如何对待她们的,但她也没法啊,毕竟她都只是个小仙,都还未升仙册封品阶,哪儿来那么大本是替她们做主。
这时候,另一个小仙娥却忽然慌张地从池子另一边跑了过来,道,“快些打完水就走吧,淳颜天妃还要来沐浴的!”
听她这么一提点,那哭着的仙娥立马拭了眼泪,随即又朝她笑着,“大人这是要回司花宫吗?我这就回去替你收拾收拾。”
“不用不用,我就来看看,”说着,她又扭头看了看池城,池城却将头扭到一边,欣赏起池子起来。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这趟见识还真不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事,方才不就听他说了吗,历劫时惹上妖魔所以差点毁了仙元,这样算来,池城君还真是会惹是生非,一般的上仙下界历劫也都均保持低调,哪里会惹上妖魔鬼怪。
“还是随我一同回司花宫吧,对了大人,淳颜可知你回来了?”小仙娥问道。
淳颜?她倒是有听说过,说这淳颜是西王母门下的弟子,因两百年前同天帝之子成婚,便成了天宫的天妃,可又有一说,说这淳颜当初其实还未同帝子成婚,帝子便走掉了,之后也就从这天宫中消失,杳无音讯,都说帝子实则是为了心中早已倾慕的人而去下了凡界,可终归传说是传说,她从未见过帝子,也从未见过淳颜天妃,淳颜又怎会知道她来没来,所以想了想,便也摇了摇头。
“那先回宫吧,否则待会儿淳颜来这儿莲池沐浴了,一见你,可不知又得怎样的刁难你了,”仙娥很是为她担心地握住她的手说道。
她虽然现在还处在不知什么情况当中,但一想,人家是要来沐浴的,既是要来沐浴,见着外人肯定是不好的,所以也就点点头,然后再回头看了看池城,道,“要不你带我回去吧,也好看看晏慎接回晚池没有。”
池城这才笑着开口道,“我带你上来天界,就是想你一次性将这笔帐算完,要知道,当初若不是那淳颜,你又怎会变成一个没有仙胎慧根的人。”
听了池城这番话,她却越间茫然了,但一个激灵,才注意到,自己原是来了天界,天界!她从未踏足过的地方,竟然,竟然就被池城君带来这么游玩,是不是太不妥了些。
一旁的小仙娥却是帮腔道,“对啊,大人一走,就连平日里我们汲水养花的地方,也给那淳颜用作了洗浴池,你说恶劣不恶劣。”
她越间觉得事情莫名其妙的时候,另一个小仙娥却惊诧了,“天,天妃!”
三人回头看去,只见之前那小路上,款款走来一位华服女子,身后跟着一众宫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