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沮丧地叹了口气,道,“上仙为何要我走路?莫不是有什么寓意?”这样一说,她也想了想,是否是因为有什么缘由,所以才得这样走路进殿呢。
池城却略认真的摇摇头,道,“纯粹是因为看你方才同青歌对上眼,不顺心罢了,”说着,便也跟着走上前去了。
她顿时懵了,这件事也算能折磨她的理由?忒没人性了吧?忽然觉得,上仙的寓意,还真是伟大。
一路跟在池城身后走着,她也不时环顾四周,瞧着宫中的景致却也不曾有如何的荣华,这样看来,反倒觉得重央君的昆仑宫才算得上皇宫了。
领军带着两人入了殿,这时候,池城便适时地退了下来,让她站在前面,她抬眼看了看,却也没见着龙椅上坐着游鲱,便有些奇怪地看着领军,道,“游,你们皇上去哪儿了?”
领军人似乎也不知,茫然地望了望着站在一旁的宫人,走上前去,随便叫了一个宫人便问道,“陛下这是去哪儿了?”
“陛下方才身子不适,让人叫了太医,现时许是在内殿诊治吧,”那宫人的声音极细小,犹如蚊子一般,不过好在她同池城的听力也都不差,听说皇帝身子不适,不知为何,她脑子里瞬间想到的便是驾鹤西去这个词。
“愣着干嘛,去问问内殿在哪儿,看看游鲱怎么样了,”池城凑近她耳边说道。
她点点头,便看着领军人道,“内殿在何处?不如我们现在就去看看皇上如何。”
领军人思索片刻,叹了口气,点点头,便带着她和池城去了大殿偏处的内殿看望皇帝了。
一入门,她便嗅到一股腐水般的气味,这气味异常刺鼻,就连池城也忍不住蹙眉。再看看游鲱,不知是何原因,明明才过而立,却像个老人般躺倒在床。
领军人让两人等候在一旁,自己上了前去,在游鲱耳边附语几句,又回头冲着服侍在旁的几位宫人摆摆手,待支退了宫人侍女,再走到两人身边,道,“陛下请大仙走近些,说有要事相商。”
她点点头,见着那领军人退出门外,这才走近游鲱的床边。
此刻,游鲱的眼睛看上去有些混浊,虽依旧是满头青丝,但也难掩苍老之色,对于她来说,也不过几天时日,真不知这游鲱是遭遇了何事才能落得如此地步。
游鲱原本飘忽不定的眼神在触及她面庞的一刹那顿时明亮许多,随即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粗嘎着嗓子道,“巫女,你一定,一定要帮帮朕。”
她愣了愣,不是先前还称呼着大仙的吗,何时又改称巫女了?这种不合时宜地思绪在她脑子里转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眼前游鲱痛苦不堪地脸上,叹了口气,蹙眉道,“你不是躲过那场夺嫡之战了吗,为何现在又成了这副模样?”
游鲱苦笑道,“夺嫡之战是让朕赢了,可最终的手足残杀却让朕输了,输成了现今这副模样。”
这时候,池城却走到她身边,看着游鲱道,“我家大人此次下凡是有要事,若是皇上想要继续闲聊的话,恕不奉陪了,”说着就要拉着她离开。
她看着池城这副忠心护主的模样有些诧异,这时候能算是闲聊吗?游鲱都那样了,想着,便甩开他的手,继续扭头看着游鲱,“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从头道来吧。”
或许是因为她甩开他手的力道有些重了,池城蓦地沉下脸,凑在她耳边道,“我在外头等你。”
她没有理会他,只是望着床上病入膏肓游鲱,眼里有些不忍。
这时候,游鲱看了看池城,却也不作声,气氛顿时尴尬起来。她便扭头瞪了眼池城,道,“不是说要出去吗?那就快些。”
池城颇为受伤地看了她一眼,但也无奈地转身退出了门。
“说吧,”见着池城将门合上,她这才又回头问。
游鲱长叹一口气,神色凄然,道,“十二年前的那场夺嫡之战,确是巫女为朕卜的那一卦才将我的命给救了回来,之后朕登基为皇,为了巩固天下,为了将手握大权,朕便狠心陷害了所有手足,看着他们一个个在我面前不甘地死去,朕也难过,朕也害怕,可为了权力和这得之不易地位置,我只能这样做,我害了所有兄弟,唯独留下了当初才不过十岁的君澈,但当时那些我兄弟手足的余党听说他还活着,便想着拥戴他谋权篡位以将我推翻,而后,我用计引诱出了那些余党,将之一并灭除,也让君澈流放于了泽莫地牢。我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前几月九州各处忽而得来妖孽盛行的消息,我请来国师占卜,国师说此事皆因君澈,我以为那样小的孩子在那样残酷的环境里是不可能还活在如今,但后来我派去的人回来禀报,说他,说他竟逃了出来!”
说到这儿,游鲱的瞳孔忽然放大,语气激昂,像是见到了什么异常恐惧的事。
她有些奇怪,虽然也诧异游鲱为何这样,但转念一想,是否他口中的君澈,就是什么妖孽呢?亦或是,妖孽附身?
想着,便开口道,“你说的君澈现在在哪儿你不知道?”
游鲱这才冷静下来,缓缓道,“就是为了知道他的下落,就是为了能找到他,所以,所以朕才千方百计地找来巫女,恳请巫女能够助我恢复天下太平。”
天下太平?这话是否说得有些重了?她一介女子,说得再好点,也不过就是昆仑宫会用占卜巫术的一介女子,何以担待这样壮阔豪迈的词。
见她未开口,游鲱继续道,“如今遭遇妖孽横行的地方,百姓们都苦不堪言,朕本想亲自寻找根源,但不知为何,就在前些日子忽然生了这样的怪病,四肢僵硬,行动不便,每到深夜心如刀绞,朕也实在无能为力,之前去昆仑仙山寻找巫女时也未曾见到巫女,遇上的那位仙者又说巫女早已下界,所以朕·······”说着,便是一番咳嗽。
看着他似是要把肺都咳出来的样子,她也甚是无奈,池城上仙都还在门外候着,她要是就这样贸然答应了游鲱的请求,若是将来办不好,可不是为上仙添麻烦?
而今的主要目的又是为了寻找帝子,游鲱倒还不合时宜地找她去寻他弟弟,论起性命来,还是寻找帝子重要,毕竟,她也是个将死之人。
“巫女,求您,求您一定要救救云华苍生,游鲱当初自己种下的恶果游鲱自己来尝,不乞求上天的原谅,但百姓都是无辜的,所以·······”
“行了我答应,”不知是因着那些水深火热的百姓,还是因着游鲱这番啰嗦难缠的话语,她竟就这么答应了。
“多,多谢巫女,朕命不久矣,只望巫女能尽快找到君澈,除掉他,还天下百姓一个安宁的云华国,”游鲱终于舒了口气,笑着看着她。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作孽,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还来管他人死活,不过既然都答应下来了,也只能待会儿找上仙大人商讨商讨该如何了。
“巫女,您,能什么动身呢?”游鲱忽然开口问道。
她想了想,道,“随时,嗯,皇宫没什么事的话,明日我就走吧,早一天找到早一天解脱。”
游鲱听了她的话,这回便是非常满意了,就连先前脸上的阴霾也一扫而光,道,“那朕这就命人为巫女准备行装。”
“不用了,我不需要,”她朝他笑了笑,有上仙大人,谁还需要行装。
游鲱恍然大悟般,笑道,“也是,巫女是仙人,怎会看得起凡界俗物,既是如此,巫女那便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也好上路。”
她点点头,便转身离开。
“这件事你倒是答应挺快,”一出门,池城便满眼笑意地看着她。
她知道池城肯定都听见她和游鲱的谈话了,便也没再多做解释,只抬眼望着他,道,“上仙,你待如何?”
池城道,“该如何就如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