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喊住他,“你不是从来不帮忙的吗,为何想着帮东海四公主渡劫了?莫不是你喜欢人家了吧?若是喜欢,应当早些开口,”她又不忘普及先前琢磨出来的那套思想了。
七阕回头道,“你才喜欢四公主呢!”之后,便飞走了。
她笑了笑,想这七阕定是喜欢四公主了,还是望他们能终成眷属吧。
一回头,却撞上了一道人墙的胸膛,她诧异的抬头,见着池城冷眼看着不远处扑翅飞翔的七阕,缓缓开口道,“你们很熟?”
她心里惊了惊,道,“从前去过他们族,相处过一段时间,”她自己都不知为何会毫不犹豫地向他交代这些,但却都脱口而出了。
“那就是很熟了,”他自言自语地肯定道。
她抿了抿嘴,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样的鸟禽类,还是少接触些吧,”接着,他又开口道。
她愣了愣,随即问道,“上仙怎么还没走?”
池城的目光这才从望着七阕的方向低头看向她,道,“你很希望本君离开?”
“这倒也不是,可这么晚了,重央君是从不会同留两客的,”她道。
“来为你送饭的,”说着,便将手中的食盒提起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更加痴愣了,“上仙为小仙送饭,实是不合情理,折煞小仙了,”她急忙颔首道。
池城却笑了起来,“是不是每次你都要装一装谦卑才行?”
一听这话,她脸上恭敬的表情就挂不住了,随即抬眼道,“恭敬不如从命,”说完,便抢过他手中的食盒朝水榭阁走。
池城倒也是不紧不慢地跟着她,一边念叨着四周花草之美,一边似是调戏地隐喻道,花蕊开两旁,美人自中间,这话是说给她听的,但她也只得装作未听见闷着往前走,以掩饰自己蓦然加快的心跳。
从什么时候起对池城有种异样情愫的她也不知,可每每遇见他,心里会觉得开心,却忽然想起晚池和晏慎,她这样的身份,怎能和太境上尊的弟子相配。
越想,她便越是加快了脚步,而后等到终于进了门,甩脱了跟在身后的池城,她才放下食盒坐在桌前。
左思右想地,却也没了食欲。趴在桌上,脑子里混沌一片,模模糊糊地,似乎又瞧见了那顷长的身影。
“静尔,我此生也想同你看这璞玉草遍地盛开。”
“静尔,我此生也想同你看这璞玉草遍地盛开。”
“静尔,我此生也想同你看这璞玉草遍地盛开。”
空空荡荡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她瞌上眼,竟沉沉昏睡了去。
时光又重回两百年前,那时,她还在灵山跟随巫罗研习药理巫术,而后,遇上南璞仙君拜访,仙君说她有飞升天界的慧根,便请求巫罗师父将她交给他,他便带回天界好生栽培。
巫罗师父想着她既然有仙缘,而这缘分自是来得不易,便答应了。
从此,她便跟了南璞仙君飞升天界,去了南烟殿做一名小仙娥。起初,她还不明仙君所司的是什么,只知道自己每日要去天界瑶池采集圣水浇灌花草,而后,因为误打误撞走错了路,她便在天宫发现了一处景色尤为安逸的地方,每日就都去那儿采水,一来,是不想去了瑶池听那些小仙娥们说谁是非,而来,那满池的莲花确是美得让她流连。
再后来,她又迷糊地闯入了瑶空宫,撞见了佩谙,那时候,佩谙给她的印象还不深,她只一位得罪了上仙是会受罚的,便匆忙逃了去。
再度遇见佩谙的时候,佩谙却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只问了她几个古怪的问题,她自顶撞了佩谙那日回去便问了南璞仙君得知了那人是天帝之子,而对于佩谙这几个问题的疑问她自是不敢多想,只觉得,既是帝子,便得遵从他的意愿,所以,关于救活璞玉草的事,她也就答允了下来。
她要照顾璞玉草,佩谙便每日都来见她,时而问起璞玉草培植的进展,时而问起她的过去和现在,久而久之,她开始觉得,佩谙,竟让她有了一种莫名的感情。
之后,又因了南璞仙君的提拔,她成了司花宫的司花女神,受封那日,佩谙便站在天帝身边,微笑着看着她。
自此,她便确定,自己早已在不知何时,沦陷在这温煦的笑容里。
成为司花女神后,她便执掌了司花宫,她让仙娥们去莲池采水,不再涉足瑶池,她的司花宫植满了花卉,全都是些极其难得培植存活的,但她却每日不厌其烦地亲自采水,亲自浇灌,亲自引渡施法,渐渐的,原本肃穆冷清的司花宫,变得越发有灵气,而佩谙的造访,也越间的多了。
她知道,越是亲密,越会引得大家的猜测,终于,那日她被天帝喊去问话。
问的便是关于佩谙的一切,天帝笑着对她说,“你生而非仙胎,若不是南璞仙君赏识你培植花草的能力,也不会将你带了上界,但自己也应当有自知之明,有些人,有些事,碰不得沾不得的,就勿须不自量力。”
她懂得天帝话中的意思,便道,“小仙自知能力浅薄,怎敢高望。”
临走时,她抬眼偷偷瞧了天帝一眼,佩谙和天帝果真相像,不过,天帝的眼里,没他那份暖意。
从那以后,她开始疏远佩谙,每每听说佩谙要来,她便匆忙跑去莲池,吩咐小弥告知他说,自己去了下界寻找璞玉草的根基。
躲了很久很久,但终究还是被他逮住,他问她为何要躲着他。
她不语。在凡界她便见过许多这样的桥段,大户人家的少爷同市井小民的女儿相爱,被其父母得知,那父母便将女子喊了去,告知她身份不配,从此女子开始避着少爷,此间所有人都明了的事,唯独少爷不曾明白,不曾想过为何女子开始对他躲避。如今的佩谙,亦是如此。
她如今无需多做解释,因为不多久,佩谙便会懂得其间的缘由,而那时候,她或许,应该已经不在这个地方了。
是的,她在受封以后,总有种想要回家的感觉,她想要回凡界,纵使天界有她所爱,但她只想离开这地方,她也明白她所爱之人不会同她一起,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是南璞仙君给了她这次飞升天界见识上仙的机会,但她不能忘记,自己原本是巫罗的弟子,是想在凡界为苍生化凶为吉的人,至于这天界,这所爱之人,就当做心底最珍贵的记忆,铭记于此吧。
“吃饭啦!”琬灵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炸起。
她蓦地从桌上惊怵地坐起,揉了揉眼,此刻,天色已经大亮,再看看自己趴在桌上,她不免发笑,竟就这样睡着了。想了想方才做的梦,很是真切,却又显得虚无缥缈。
“诶,大师姐你昨晚就这么睡着的?”琬灵一边放饭菜,一边盯着她道。
她笑着点点头。
“许是太累了,喏,我为你炖的鸡汤,仙君那儿也有一盅,全昆仑宫上下就你们俩有得喝,”琬灵啧啧地将鸡汤端到她面前。
她笑道,“把仙君同我的地位一道想比,怕是不妥吧?”
琬灵道,“无妨,也是仙君叫我给你端来的,说是为你践行。”
她忽地顿住,晏慎走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同他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