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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错:花神乱世 第八卷

她点点头,看着他那张让她曾看痴了的脸,笑了笑。

池城也冲她笑了笑,便回转身去驾马了。

路有多远,她还能在这世间活上多久,她自是不知,但既然能遇上他,她便想,作为昆仑宫一无是处的大弟子,自己也终于有了一个肯为之付出一切的人了,她会解救他,也会守护他,直到他从此能安宁地活着。

从帝都朝云城出发,途经黎州,青州,禹州方可到达泽莫荒地,而那儿,便是人间最可怕的炼狱。

想到这儿,她忽然疑惑起来,游鲱口中的君澈,当初不过十岁便被流放至此,一个孩子,是如何在那样黑暗潮湿,并且到处充斥着死亡气息的境遇中活下来的?是否真的如同游鲱所说,他是妖孽?

“游鲱身上有很重的阴气,”这时候,驾马的池城忽然回头朝她说着。

她蹙眉道,“阴气?”是她灵力薄弱还是修行不够?为何她没有觉察到游鲱身上的异样?在她看来,那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该有的病像而已。

“那阴气很重,却是难察觉,他身上那股酸腐的气味也是个掩护的好方法,”池城道。

她顿时有些诧异,照池城这样说来,是妖孽的,应当是游鲱,而不是君澈喽?

“不过那阴气很奇特,像是极阴之地聚拢而来,却时不时地散开,像是通灵一般,让人难以琢磨,若不是今日入宫一见,或许也就不会有线索了,”池城继续道。

“线索?”她顿了顿,道,“是关于帝子的线索吗?”

池城蓦地不语,她便将帘子掀开,道,“是吗上仙?”

她瞧见池城的身子僵了僵,道,“绘静,如若将来你所知道的并不是现今你所认为的那样,你会如何?”

她被问得一愣,思索片刻,道,“现今怎样认为的,将来也一样,不是吗?”

她以为这样的回答还是令他满意的,他却轻叹道,“万一,有一天你发觉,你如今以为倾慕的人,并不是你从前所爱,你会如何?”

她放下帘子缩回车里,不是不知道如何回答,而是,她不敢回答,梦境里的那个身影一直在,只要一入梦魇,她便是钻心地疼痛,那心痛便像是从前看得话本中所说,那是大彻大悟地爱过。

经历了这么些事,她也在琢磨,天帝所说的那些话,重央君对她提起的事,还有她上次去天界时所见到的淳颜天妃。这一切都在告诉她,她失忆的两百年前,确是有过一段为之舍命的经历。

只是,现在她不知道如何去面对,所以她便想也不敢想,关于佩谙,虽然只留下残余的记忆,可每每提起想起,她耳边便总能响起那句话。

“静尔,我此生也想同你看这璞玉草遍地盛开。”

即使忘了那人的面容,但这声音,确是她无论忘却了什么也能记起的。

想着,她有些无奈,似乎一切都偏离了从前在昆仑宫时所想,那些往昔的梦寐变得更加遥不可及,甚至艰难。

混混沌沌的思绪中,她开始昏昏欲睡,不觉间,已然瞌了眼睡去。

朦胧间,她似乎瞧见了灵山,似乎瞧见了巫罗师父还在院子里栽花,而她则站在一旁舀水浇灌。

巫罗师父教会她用慈善之心宽容以待,教会她耐心培育仙花仙草,教会她明白凡界与天界的不同。

可是,巫罗师父没有教会她,如若遇上一个心爱的人,该不该告诉他,自己很爱他,自己也同样不想他离开。

“阿静,阿静?”耳边是池城的声音。

她伸手揉着眼看向池城,道,“泽莫大牢已经到了吗?”

池城笑着摇摇头,道,“那差些路程,看你疲惫了,所以想找家客栈暂住一晚吧,明日在启程。”

她想想说得也确实有理,虽然觉得现下能找到君澈才是最重要的,可她也有些饿了,所以还是乖乖听上仙大人的话吧。

“想什么呢,还不动身?”池城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她有些惊诧地缩了缩脖子,却见着池城眼里闪过一瞬落寞,她本想开口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也说不出什么来。

“吃东西去吧,”池城似乎没有在意这份尴尬,依旧笑着揽过她的肩将她抱下马车。

从池城怀中落了地,她才抬眼瞧见眼前的客栈,这应该是进入荒地前的唯一一家客栈了,一路从昆仑走来也住过两家客栈了,但这样漫天黄沙处的客栈,她还是第一次见。

这里的小厮倒是热情,见了池城来,立马便迎上前去替他将马车停放于马厩,接着两人便被另一个小厮领着进了门。

坐下之后,她才四处张望起来。

客栈里甚闹腾,喝酒吃肉的外族人很多,皆是来自云华的边界小国和牧族。以往下界办事时,在帝都或是九洲其他地处,她也见过一些外族人,但那时也只是见过,并没像今日这般,会同这些人一起跻身在这客栈里热闹一番。

池城见她眼中放光,不免笑道,“怎么?也想试试划拳喝酒,大口吃肉的乐趣?”

她蹙眉想了想,再抬眼看了看池城,道,“虽说蛮荒了些,但这样的豪爽也并无不可啊。”

“好啊,今日我们也做一回部族之人,感受一番豪情壮志吧,”说着,他便扭头吩咐了小厮,叫上了几坛烈酒,还有几碟下酒小菜。

东西上齐之后,池城便立刻为她倒上一碗酒,笑道,“来,品尝一下吧。”

她倒也爽快,接过碗便一口饮下,酒味甚浓烈,一碗酒下肚之后,她这才有些后悔,自己原是不常饮酒的,就算会,也只是小酌一番,在昆仑也喝的是上乘玉酿,可这凡界的酒就实在了,闻起来酒味浓烈,喝下去更加晕眩,她忽然想起自己不比凡人常年饮用这酒,本就不适应,这下子只能醉了。这番思绪过后,她便头脑发胀地倒下。

就连池城都呆了,没想到这酒性子这么烈,见她已然倒在桌上,也只得无奈地笑了笑,吩咐小厮准备了两间房,想着将她送上去再说。

“上仙,你有爱人吗?”

抱她上楼之时,她忽地在他怀中喃喃道。他顿了顿,垂眼看着怀里酒醉不醒的她,道,“有啊。”

谁知道,她却蓦地瞪大了眼,蹙着眉伸手揪住他的衣襟,嗔道,“谁啊?”

这语气不悦,但她面色红润,此刻的样子瞧着也甚是可爱,他便想逗逗她,道,“你猜?”

她开始不耐烦了起来,撅着嘴道,“有我好看吗?”

他道,“有,跟你一样好看。”

“叫什么名字啊?”她依旧不依不饶。

“绘静,”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