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大殿,气势恢宏,雄伟壮观,皇坐上的人更是雄才伟略,天下少有。叶清歌与赵匡义、符烈同站在众多权臣大将的末尾,位于大殿左下角处。
龙座上的柴荣向宰相王溥问道:“王仆射,你参知枢密院事,我朝现时军力如何,你且一一报于我与诸爱卿听来。”
王溥领命报道:“自圣上御驾亲征打败南唐后,至今又是三年,这三年间武义军、淮南道、归德军、天平军四部和禁军一共又新增步卒五万,骑兵两万,加起之前的一十五万步兵,和七万铁骑,总共二十九万将士。”
柴荣点头,又问门下侍郎李谷:“李卿家你乃行营前军都部署,军资一事最为熟悉,你且一并说来。”
李谷领命道:“这三年来,圣上治国有方,百姓旱涝保收,税收颇丰。各路藩镇大仓加上太仓,存粮近百万担,箭矢六百万支、战马十万匹、大小战舰三千余艘。”
柴荣再问左仆射范质道:“范爱卿,乃门下侍郎、同平章事,你且说说,如今其他诸国的情况。”
范质闻言道:“近两年来黄河泛滥成灾,北汉年年颗粒无收,军民忍饥挨饿,国力大为衰退;契丹穆宗皇帝耶律璟,昏庸无道,嗜酒如命,荒废朝纲,被契丹百姓称为睡王,皇室一族内乱不断导致军心涣散,其实力早已大不如前;而后蜀一国虽有天府之国之称,但其主刘昶羸弱无能,高平一战后对我朝一直俯首称臣;三年前南唐国被我国夺取大片江山,如今偏安一隅,也是气焰大消。”
柴荣听完不喜不忧,面色深沉,向大殿之下一干臣子问道:“你们可有听清?”
众人纷纷俯首称有。柴荣颜容一敛问道:“那诸位有什么想说的没有。”
众人闻言暗忖:“圣上勤政,凡事亲力亲为,对兵将数量、军资情况、敌国现况哪有不知之理?今日故意询问,莫非是要说给自己听的?”一时君心难测,人人埋首不语。
柴荣见人人不语,怒道:“难道就没有人愿说出心中所想?”他星眉一扫,环视朝堂后,冲张永德点道:“永德你说”
张永德乃殿前都点检又是柴荣妹夫,跟随其多年,柴荣心思大多知晓,他探寻道:“圣上莫非是想再次兴兵?”
柴荣颔首笑道:“不错,朕欲兴兵。”
侍卫亲军都指挥使李重进闻言接口道:“如今北汉、契丹内部混乱,无力他顾,圣上莫非是想要乘机再次渡江,讨伐南唐?”
柴荣摇头道:“南唐龟缩江南,偏安天险,朕不欲伐他。”
李重进一猜不中,又问道:“高平一战,蜀国被我军大败,难道圣上是要借此神威,再次出击,一举平定西川?”
柴荣还是摇头:“蜀帝刘昶无能,非我之敌也。”
李重进左思右想不得其要,却听一旁赵匡胤道:“圣上是想舍易求难,北伐契丹?”
柴荣闻言赞许道:“还是赵都虞最懂我心。”赵匡胤从柴荣还是镇宁军节度使之时便跟随左右。之前乃被其任为殿前都虞候,后升作殿前都指挥使,柴荣一时叫惯,故未改口。
宰相王薄闻言心中一惊,躬身上前道:“圣上英明,应当知晓,契丹、北汉早接联盟,攻伐一体,同舟共济。北汉虽灾患连连,但全军上下,厉兵秣马,不曾松懈,作战能力不容小觑;契丹国,虽内乱不断,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旦受到侵略,凝结一气,也甚难轻取。且两国若连成一气前后夹击,我军更会腹背受敌,虽然如今我朝,军力充沛,贸然北伐,也属不智啊。”
赵匡胤也进言道:“如今南方诸镇,已不堪一击,皇上为何不一举吞并?而要去和北方契丹决一死战。”
“正是因为南方诸国不堪一击,所以朕才要兴兵北伐。”柴荣两眼精光大涨,一代雄主的消瘦面颊上尽显英明神武。
“北汉灾患连连,兵饿马饥;契丹皇帝昏庸,内乱不停;正是北伐的最佳时机。如此时去收复南方诸镇,短则三五年,长则十余年,到时候就算统一南方,北方的局面也早已不再是现在的样子,再要想伐取,谈何容易?反而我军此时乘契丹、北汉天灾人祸之时机起兵歼之,收复我华夏失地--------幽云十六州。如此,再携此声威南下,南唐、后蜀诸国还不望风而降?”柴荣如此说着,眼跳殿外碧空,似是看见了自己勾画中的大周的未来。
殿下众臣们,无不暗自惭愧,他们或能领兵一方,攻城拔寨;或能整治水利,修文弄史;却无一人能有眼前这位清瘦男子一般的高瞻远瞩、雄才大略。身为人臣,他们庆幸自己可以跟随这样的一位主公。
“朕从登基的第一天,便为自己划定下了三个难题。”柴荣见一众大臣被他的锋芒所摄,皆不言不语,他语气略微和缓继续说道:
“第一个难题是如何平定自唐末以来众多藩镇。从众驹争槽、高平之战、紫金山之战后个藩镇实力减不堪一击,所以第一个问题已经不再是问题。”
“第二个难题是,如何建立一个稳定长远的强大朝廷,现在天下未平暂且不提。”
“第三个问便是收复失地燕云十六州!北方契丹,占我华夏,虎视中原,朕寝食难安,如今强敌势弱,出兵北伐定能一举拿下。”
柴荣说出平生的宏图伟愿,心中格外酣畅,放眼一众权臣,见没人再有异议,便朗声令道:“武义节度使孙行友听令”
孙行友虎背熊腰上前拜倒。
“朕命你领兵三万扼守定州西山路,阻断北汉与契丹的联系。”柴荣已经开始为他的北伐宏图调兵遣将。
“符烈可在?”柴荣眼光落在大殿左角处。
“亲卫右营指挥使,亲军都虞候,符烈在此”符烈白袍一掀,上前跪倒。
“朕要你统领两万亲军,做朕的先锋,率军前出沧州,疏浚水道。你可能胜任?”柴荣期许的问道。魏王符家不仅是妻子萱懿皇后的家人,更是他登基为皇建立后周的肱骨之臣,符烈作为符家新一代的嫡系传人,柴荣自然格外看重。
“臣!定不负圣上重任。”符烈竭力压抑自己心中的激动,只觉整个人都沸腾起来。大周有那么多资历更高的大将,然而皇上却将这先锋重任交予自己,他此时恨不得立刻就冲往前线,将契丹军杀个片甲不留,以报浩荡皇恩。
柴荣点头又道:“禁卫军都点检赵匡胤听令。”
赵匡胤俯身拜倒。
柴荣抚须道:“此次北伐,黄河一线必定战线绵长且最为激烈,让你统领水军最令我放心。”
赵匡胤领命道:“臣必定竭尽所能,为陛下开疆扩土。”
“黄河一线,水势凶猛,到时候又有敌兵顽守,若要抢先登陆实属不易。叶都虞候的骑兵也随你一同前往,他武艺精强,必有奇效。”柴荣深谋远虑,无不面面俱到,丝丝入扣。
“是,臣一定会助赵大......大人,一臂之力。”叶清歌听后也上前领命。
柴荣又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叶清歌,连这雄才盖世的一代英主看不明白,为何半年前还看似文弱的一介书生,却会突然变成武艺精强,智谋过人的少年英雄。之前他只是因为赵匡胤的推举才让他做骠骑营的指挥使。
“匡胤看重的人就算再差,做个小小的校尉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吧?”他只是抱着这样静观其变的心态。却不想这一变,让他有些吃惊,尽连周国后辈中的第一翘楚符烈,都输给了他。
或许......先锋更应该让他来做,但现在自己对这年轻人还不了解,符烈才是最好的选择。
“潘美,李重进,张永德,听令。”柴荣从叶清歌身上收回思绪,面容中生出无限豪气,洪声道:“你等率手下兵马随我为中军,御驾亲征。”柴荣不但经天纬地,且胆气过人,兴兵攻防从来都是身先士卒,之前的多次战役他都是御驾亲征,这一次北伐是他平生夙愿,当然更不容错过。
“是......”三人欲语还休。虽然他们都知道此次北伐的凶险非前几次的高平、紫金山之战可比,皇帝亲征太过冒险,毕竟天下兴衰都系与他一人之上。然而他们更明白眼前这位皇帝的脾气,多劝无益。
“门下侍郎李谷听令。”柴荣不等三人退下,又朝李谷道。“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朕命你在两个月之内,调运太仓和诸镇粮草分发各军,以备战需。”
李谷拜身领命。
柴荣后又令范质、王薄留守监国。万事定下,这才命各大臣退朝,回去做北伐前的准备。
叶清歌同众臣一起离开皇宫,本欲随赵匡胤一道回府。谁知一出宫门,便被骠骑营的卫西武、邓航几人唤住,说是要找他回去同营里的兄弟们一起庆功。叶清歌今天带着一众兵士获胜夺魁,又被封为彪骑军都虞候,心中也很高兴,便一口答应。
几人又请赵匡胤、赵匡义一道去。赵匡义只说有事。赵匡胤也说,他若去了怕众人反而放不开,无法尽兴,还是不去的好。叶清歌想想也有道理,便辞了赵家两兄弟,回到骠骑营中。
一到骠骑营,营中已是欢声雷鼓,热闹非凡。骠骑营兄弟只觉今日比赛,让他们这支才编制而出的部队,吐气扬眉,人人心头激动。此时众人早已做好酒菜,众人让叶清歌坐于上席,争相向其敬酒。
叶清歌酒到碗干,好不矫情,令众军士又是一阵叹服。都以为指挥使少年英才,应是苦读兵法,专研武技的世家公子,不想喝起酒来竟也如村野汉子、市井豪杰般一点都不含糊。
这一喝,全营上下都很尽兴,直至三更时分才散席睡去。
之后几日,周国上下都在为北伐而紧锣密鼓的准备,叶清歌的骠骑营也新编入三千多人马。为了更快让新来士兵与全军融合在一起,叶清歌便留宿在大营中,没日没夜的带着卫西武等人,对其他士兵进行操练。
他年少气盛,一旦对一件事情有了动力,便会不懈余力,十几日下来骠骑营三千多军士已融成一体,军容严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