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使臣前来姜国,为确保两国之间互不侵犯,缔结友好联盟,南国提议和亲。皇上下旨卉淼公主两日后赴南国和亲。
“四哥,公主多了去了,为什么二哥还默许卉淼前去和亲?她已经够可怜了。”君亦宣愤愤不平。
君亦琅沉默了片刻,开了金口:“六弟,你就得改改你这火爆脾气。父皇摆明了让卉淼和亲,而他只是顺了父皇的意。你反倒给戳穿了。如你所说卉淼身份地位摆在那,谁都看得清楚。”这么一说君亦宣方明白了这里面的原委。
君亦琅出宫回了府,只是心中一直觉得和亲之事不够稳妥。复又进宫前往漪澜殿,卉淼一袭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翠绿纱,花容月貌如出水芙蓉。
“四哥对我的好,我记在心里。卉淼知道四哥心怀天下,不愿屈居于人,卉淼自当为四哥尽最后一点力。这封信四哥三日后方可拆开一看。”她一滴清泪落在青砖上形成一个圆形的水渍,细小的声音令君亦琅听见她心底正慢慢裂开。
送亲队伍阵势浩大的离开姜国,号角轰鸣,彩礼琳琅满目。尽管君亦琅满腹狐疑,他还是没有拆开信笺。
三日后,隔着摇曳的烛火,君亦琅平静的脸庞有了异样,信上写着:昔日扶风,今朝移柳,北江有柳不见柳,柳在风中不见风。君生隙,兵戈现;棋局乱,各一方。君亦琅复又念上一遍。
“字字皆有深意。”君亦彦若有所思,叩门声迭迭响起。
“《遂兮志》中说,皇者居中,故分东西。以雅陵城为中,以北便是司幽城,司幽有江名为清玄江;有柳名为扶风柳。”紫芊奉上茶漠然的离去。君亦琅心里泛起阵阵涟漪,她能一眼看出其中隐藏的玄机,她的聪慧令他有几分意外。
“如此看来,种种迹象皆指向司幽城。”君亦琅心事重重,深不见底的瞳仁泛出丝丝冷意。
君亦彦撞了撞君亦琅的肩:“四哥,明日我便出发前去司幽一探究竟。此时宫里一定耳目众多你且在这里。”君亦彦温言中似乎含有定心丸,令君亦琅敛眉浅笑:“五弟,还是你想的周密。对了,我母后本出自司幽赵府,你帮我打探一下府中情况。”
“我这就回府准备。”他神情专注,望之俨然。
宫中急召,君亦琅匆匆入宫。快马传信来说,送亲队伍在即将到达南国境内时,公主猝死,南国震怒,如今大批队伍准备折回。
猝死,君亦琅不已为然,“卉淼知道四哥心怀天下,不愿屈居于人,卉淼自当为四哥尽最后一点绵薄之力。”此时想起卉淼所说之话,他大彻大悟,她宁愿用一死来牵制君亦风、君亦晟,为他的江山血路做一枚棋子。
天气阴沉,空气闷热无耐。
君亦琅来到采瓶园,一眼望去不见人影。绕过假山见一女子倚在石桥上,远观与孤岫颇有几分神似,他疾步上前,原来是宫女在这偷玩。他淡淡的想了想,然后心里有点失落,低头徐徐前行。
迎面相撞,一声惊呼,孤岫的手才碰到他的手臂就被他抱在怀里,感受他平稳的心跳,嗅着他身上淡雅的清香,想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
“四皇子...主子。”听旋见两人拥在一起,万分惊愕。君亦琅这才松开手,解释:“听旋姑娘别误会了,我和你主子闹着玩了。”孤岫也只好一笑置之。
“不要拒绝,陪我喝上一杯可好?”君亦琅一脸宠溺之态。
孤岫咳嗽了几声,取笑说:“原来,四皇子也怕被拒绝,真是人不可貌相。”
君亦琅墨眸闪烁,“我也会怕受伤,也会怕拒绝,也会爱上人,归根到底,我君亦琅还是个普通人。”说的倒也至情至性。
“那本姑娘就舍命陪君子喽!.”
两人正吵吵闹闹的准备去喝上一杯,却不料皇后贴身宫女琼花前来传召君亦琅,于是乎只好作罢。
第二日一早孤岫得知和亲出了纰漏,隐约有些担心君亦风。
“大音稀声,大象无形,大炫如素,大美不言,外著于相,内动于心。”君亦璟纯粹一笑,纯的如同最完美的碧波翠竹的绿,不染一丝纤尘。
孤岫定神回首,愣一愣,舒展了刚才还蹙的极紧的眉,换上了一点不解:“我只知道,人生短暂,年华易逝,珍惜当下,切莫后悔。”两两相望,孤岫不自觉垂下眼眸,心中如有清泉凉爽溢出。
在等待与忧心下,君亦风终于在两日后酉时回宫。
“太子,此行你让朕很是失望,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不必插手。”君御骤然森冷的语调,令君亦风心中一阵微凉。此次他主动请旨送亲,本想借机稳固两国关系立下大功,可惜事与愿违,弄巧成拙。
“儿臣遵命。”君亦风微微皱眉,若有所思转身离开大殿。微微听见君御传聂远,张一泓觐见。
“主子,苏公公说太子因和亲之事心中不畅,眼下正在承颢殿独自喝闷酒,主子可去疏导一番。”听旋清若幽水的秀丽脸庞飘逸着胸有成竹的淡然。
听旋撑着灯伴她来到承颢殿。苏公公正准备通报,孤岫示意不要声张。她小心翼翼迈着步子进去了,见君亦风一人自斟自酌。
君亦风语调轻柔:“你来了。”他微抬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密长的睫毛微微浮动。
孤岫斜望君亦风,眨巴下眼,轻声道:“何须为了一时得失而自醉?吹了冷风,酒便可散去。”
君亦风先是稍稍一愣,而后轻轻的点了点头,起身温文尔雅的靠在孤岫肩头。孤岫似乎闻到了极淡的墨香,缓的,时间似乎凝固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神来,侧头才发觉君亦风早已双目紧闭,鼻息均匀,像是睡了一般,带着满足的笑意。
不知何时,傅芷妍站在门前,面色惨白,双目惊圆。孤岫意识到现在与君亦风姿态过于亲密,难免令她心中有所顾忌,不由歉笑道:“他醉了。”即旋闭了口,哑然呆住。傅芷妍径直上来扶过君亦风,在宫女朱砂帮衬下进了内屋。孤岫只好随听旋回了含凉轩。
“主子,你若是这样让,总有一天怕是肠子也会悔青的。”听旋低着头,请求道。
孤岫无可奈何一笑:“你为我好,我是知道的。不过,一切顺其自然,不必强求。”听旋轻嗯一声。
君亦风喝了不少酒,面色透有醉红,几缕发丝松动,浸有汗水垂在眼前。显有醉态,眸子却更为透亮,湛湛的闪有光泽。他定定的瞧着傅芷妍,唇角渐渐荡开:“爱妃这几日可是思夫心切?”
傅芷妍心里生出褶皱来,说到底他念的,爱的都不是她。无声,无言,对望良久,她终于开口:“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微醺的香甜酒气铺天盖地向她袭来,其中夹杂的墨香越来越浓。浅绵的呼吸开始拂过她的脖子,浑厚的嗓音在叹气,直颤的她心中荡起层层涟漪。
“孤岫,我给不了你要的安宁。”恍如梦呓,傅芷妍轻笑,聂孤岫啊,聂孤岫,即使他爱你再多,他也会毅然选择权势之争,他终究是要做君临天下的人啊!带着宽慰她低身轻吻君亦风,迎来他热烈狂猛的回应。
她其实不在乎,不在乎他心里念的是谁,不在乎他把自己当成了谁,她只知道在这幽深广大的千重宫阙内,此时此刻,陪在他身边的人是自己,并且只有自己,这就足够了。
一夜交缠,互相贪念对方的温暖,用相似的容颜和声音给予抚慰。破晓时分傅芷妍醒来,君亦风已不见了踪影,梳洗完毕,她回了雨花殿。
这几日君亦琅在府里也几乎没见着紫芊,便准备去往紫芊住的墨竹小院,恰好丫头雪纯急匆匆而来,面露焦虑,“四皇子,小姐这几日受了风寒病的不轻,却不愿让大夫前来诊治。”撇撇嘴,“小姐本来就该选聂将军的。”
君亦琅一脸疑惑:“这是为何?”
雪纯悄悄窥探了下他并未有嗔怒,又大胆起来:“小姐贵为相府千金,倾国倾城,才华无双与聂将军从小青梅竹马,天作之合,却不知为什么那日选了四皇子,怕是一时鬼迷心窍了吧。”今儿当着四皇子的面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她自己也颇有几分吃惊。
“看来在这府里确实埋没了你的才华啊,你和她倒是有的一拼!”君亦琅一时有感而发,心中却隐隐起了惊涛。
雪纯自是没听明白,小声嘀咕着:不是说你们吗?这和我的才华有什么关系。扬起眸却分明看见四皇子已朝墨竹小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