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姝与柏年一走,秦钰就揽住了我的肩,说道:“他们都用完晚膳了,我们只吃了一碗汤圆就出来,饿了吧?”说着,他指了指前面不远的一个膳食店,“去那吃点宵夜吧。”
我抬头看向他,他眼中闪过一道光,还未来得及想,就被他拉着大步走向那家店铺。
“夫君,妾身带的银钱不够。”我扫了一眼店铺,虽然小,但装潢清新雅致,瞧着就有些贵。
秦钰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两张纸从我眼前闪过,他笑道:“看。”
“什么?”我一怔,伸手取过来看。见是两张银票,面额不算大,但应该是够吃宵夜的,好奇地问他,“哪儿来的?”
他指了指旁边猜谜的摊子,“你和云姝买东西时,我顺手赢的。”
我瞧了那猜谜的摊子,老板还未收摊,一枚鹅卵石加三个杯子摆在桌上,这个我在镇上也见过的。无非就是鹅卵石扣进一个杯子去,动作利索地将三个杯子换上一通然后让围观的人去猜石头在哪一个杯中。当然,猜的人是要下注押钱的。瞧着不难,但输钱的还是比赢钱的多。
看他这两张银票,显然是赢了老板好大一笔,果然,我看见老板投在秦钰身上幽幽的目光。
顿时失笑,我问道:“怎么猜到的?”
“江湖骗术嘛。”秦钰虽是淡淡的说着,但脸上却带着有些张扬的笑意,一边牵着我的手往前走,一边解释道,“为了多蒙点钱,总会让你先赢几把,等你信了,押的钱多了再让你输。”
“我不怎么给他面子,赢了两把就走了。”他说着抬手将手上的箱子袋子示意给我看,“主要还是娘子催为夫替你提东西。”
“......”
我一瞬间觉得那老板真可怜,简直是出来骗钱反倒被别人骗了似的。
我与他你一言我一语地搭着话,便走到了益膳居门口,还未踏进去,就看到一个笑得温和的妇人出来,年纪约莫三四十上下。
“秦家小子,带你媳妇出来吃宵夜?”我打量了一下店面,没注意到妇人说这话时看秦钰的眼中别有深意。
“对。麻烦你了兰妈,吃的还是和以前一样。”秦钰拉过我的手,让我靠在了他的身边,见我收回目光,他又说道,“这是兰妈,我从小到大没少在她店里吃。”
“兰妈好。”我看兰妈一脸温和的样子,年纪也和我娘相仿,便甜甜的叫了一声。
她笑着答应了声,便转身去厨房里忙活了。
店面不大,布置得很温馨,因为时间不算太早了的原因,店里就只有我和秦钰坐着。一刻钟左右后,可能因为只有我与秦钰两人的缘故,她是看着我俩吃完一道菜后,再接着上下一道菜,拢共只四道菜,但是都是热乎乎新鲜的,我也是第一次吃得这么饕足意满。
秦钰帮着兰妈关了店,与兰妈道了别。他料到我俩会在宫外玩得很晚,此时回去宫门已经落了钥,早就让金宝选了青舍暂住一晚,明日再赶着回去。
青舍就在东市不远处,秦钰带着我漫步走过去也就权当消食。
进了青舍,金宝在楼下等着,看见秦钰后连忙上前将钥匙交给了他,对我一颔首后,便从秦钰手中接过大箱小袋的东西上了楼。青舍老板倒也热情,还为我与秦钰介绍他店里的特色温泉,说是药泉,泡了能舒筋活血。
秦钰嗤笑,但还是由着老板将我们二人引去了药泉室。
整个药泉室在一楼,大室又被木板隔成多个里间,有不同类别的药池间。我与秦钰更衣后就被他带去了一间用于两人泡的药泉间。
青石板铺在地上,泉水分成两种,一类是清水泉,一类是老板所说的药泉,泉水自洞口潺潺流入池中,朱漆阑干围在四周,热气腾腾而上好似云烟缭绕。
“两位贵人请慢用。”老板说着退出房间,关门时还对秦钰眨了眨眼,“这温泉,最适合夫妻一起用了。”
秦钰嗤声笑了,只将腰带解了,披着的外衣脱下,长腿一迈,就进了药泉中。今日处理朝政还是有些累的,这宫外的药泉虽不如行宫的,但有总聊胜于无。
他倒是随意得很,我却不太好意思。我站在池边,看着秦钰泡在池中眯着眼假寐,犹豫着是否下水。
末了,秦钰等了小半会儿,都没见我有动静,便睁开双眼看我。
“愣着干什么?”
他似乎有些困,说完又合了眼,我咬着唇瞪了他一眼,只好坐在池边,将双足伸入池内,只用脚玩了玩水。
我玩水玩得挺开心的,却没发现靠在岸边假寐的秦钰已经睁开了眼,只听他幽幽说道:“还不下来?”
他声音轻飘飘的吓我一跳,我脚一滑就跌到了药泉中,泉水倒不是很深,但因为我不察掉进去的,站起身子时视线被湿透的发丝遮住,不住地咳嗽了几声。
“瞧你这傻样。”秦钰将我扶正,一只手替我顺着背,另一只手拨开我的发丝,看我脸上还挂着被呛了挤出来的泪珠,又用拇指替我揩掉,“你身子弱,这药泉虽比不上行宫的,但聊胜于无,泡泡总归是有好处的。为何抗拒?”
他拂开了发丝后,我眼睛一睁开,就看见他光着如玉一般的身子,说话时喉结还一滚一滚的,让我倏忽红了脸颊,也红了耳朵。
“害羞?”他看到红霞染上我的脸,瞬间知道了什么,只低低地笑出了声,“你我都行了夫妻之事,你羞什么,嗯?”
我扭头,想离他远一点。遇上这样的事,我总是难以时刻保持清醒。如果他现在是最初威胁我的模样,我一定会冷冷的对着他,但因为这几日发生的事,我虽然没有对他多喜欢,但也谈不上讨厌。
而他所说的夫妻之事,却让我瞬间想到了摘星楼的那一晚,好像那一晚的疼痛也又再一次重现在我身上。
秦钰见我沉思,将我揽至他的怀中,声音又有些怒了,“和孤说话都要出神?爱妃,看来是孤还没有做到让你专心如一对着孤啊。”
说着,他手伸向我的腰间,湿透了的外衣瞬间被他解开,我回过神来,还没来得及反抗,他就将我双手反剪在背后,另一只手扶住我的腰,倾身便吻向我的脖颈,灼热的呼吸沿着曲线一路向下。
我有些呆,连反抗也忘了。他的吻不算太强烈,若即若离地落在我身上,每落至一处,那一处就异常滚烫了起来。等我不呆了,想反抗却觉得浑身被他吻得软软的,连抬手都做不到了。
“阿执,你不抗拒了?”秦钰抱着我,我咬着唇极力掩饰,他却还是窥出了我眼底的情欲,笑道。
他一句话叫我瞬间清醒,从稍起的情欲中抽身而出。
想到摘星楼我无助的哭泣,想到他在执欢阁威胁我时的冷漠,想到他随意把我当做一颗棋子,这样的他,或许对别人说是好君王好兄弟,但对我来说,我对他所做之事难以释怀。
我推开了他,瞬间却又被他拉回了怀里,他的声音在我头上响起,似乎是在极力忍着问我话,“这又是作何?”
“......”
见我不回答,秦钰终究还是难捺住火气,抱着我转身就将我压在了池壁上,软木的棱角硌得我轻呼出声,似乎也让他清醒了几分,他还是松开了手,捏了捏眉心。
“你知道我为何每次你一疼就松手么?”秦钰有些难受,狭长的眸子合上不再看我,“你一叫疼,我就想起在摘星楼那晚上,阿执,那段时间我真的很累,朝堂的压力,还有......穆辞欢。醉酒时是觉得你与她有些像,但我知道你不是她,你是我选来陪我的。”
“你恨我拿你兄长威胁你,可你见我做了什么吗?你怨我不追究算计了你我的人,甄慧妃背后是二十万罗刹军,我若动她,明日就会有驻守西薄关的罗刹将军甄浧拥兵围住西部十三州,拥立我的九叔秦时钊圈地为王。”秦钰说着睁眼,眸底蕴着不明的深意,“这全是我父皇为了报复这些朝臣,丢给我的烂摊子。我本就不想坐这个位置的,万人之上便是无人之巅了,孤寂无人,我自是不愿。可许多人为了让我登上这个位置丢了命,我不能因为我的不愿意,就让他们的牺牲付之东流,将他们保护的锦绣河山拱手他人。”
“你懂么?”秦钰似自言自语一般,看着怔然的我,伸手将我抱进了怀里,“你不懂就算了,让我抱抱就好......”
我还沉浸在他说的一席话中,愣愣的,只这一夜,我就觉得忽然天都暗了。我一直以为,南秦的如华盛世是光明的,却如此昏暗,朝党之争是斗得头破血流,他一个皇帝,连处置一个后庭妃子的权利,都没有。
我的半边天都感觉塌了。
忽的,我身上一轻,秦钰已将头从我颈窝间抬起,他摸了摸我半湿的头发,起身上了岸,将身子擦干后就穿好衣服。
“你总是闷闷的不说话,害得我总不自觉地说些心里话给你。”秦钰抿唇笑了笑,第一次,我见他这般笑,笑得不随意不张扬,只是无奈的浅浅的笑。
我以为他要留我一个人在药泉中,他却蹲下身子,将手探至我腋窝下,手臂一用力,便将我从水中提了出来。
我轻呼出声,发现自己不着寸缕,忙用手掩住胸口,一瞬间却被一件外衣盖住了头顶,将我的视线挡住。
“不用我帮你穿吧,阿执?”秦钰声音中带着揶揄。
他话音一落,我忙将盖在头顶的外衣扯下来穿好,看他背对着我,我心软了一下,牵住了他的手,“陛下,我们去安寝吧,你明儿个还要早朝。”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去牵他的手,他微愣了一下,旋即牵着我出了药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