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微光凶狠的眼神让常情心有余悸，她僵硬地扯出微笑移开视线表示自己是开玩笑的。眼神挪开了但她还能感受到，那股子阴冷劲还流连在她的耳侧，就和一条毒蛇一直盘旋在自己耳朵上一样。

纪微光不对劲，常情暗自感叹给自己加油打劲，她一咬牙一跺脚继续盯着纪微光的眼睛，“你怎么了，眼神不对。”

还以为自己暴露了的纪微光眼角抽搐心脏骤停，他学着常情的皮笑肉不笑僵硬的开口，“我只是没反应过来，昏迷了一下似乎想清了很多事，你是谁，怎么来的，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常情最担心的问题来了，纪微光之前一直没问她这些事她还以为自己已经蒙混过关了。

我是你小弟这几个字就这么梗在喉咙，常情又默默地咽下去。纪微光的眼神太认真了，好像能活生生把她剥开看看心脏一样。

“我之前和你说过我是长情剑的剑灵，我当时明明是被你强行建立的契约你还问我哪来的，对你好当然是因为结契以后我们的命捆在一起了。”

纪微光能从这平淡的回答里感受到眼前这人的委屈，控诉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好像在责怪他不好好听自己之前说的话。

你现在就像个吃干抹净就要走人的渣男，而且还是不给钱的那种。常情这些吐槽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别以为她感受不到纪微光的眼神一直在看她手里的剑，如果大佬一怒之下把她和剑一起毁掉就不好了。

“我脑子现在昏昏胀胀都，抱歉。”纪微光拿有些沾有灰尘的手背擦了一把眼睛，还没放下手就被常情握走了手。

上辈子留下的戒防意识差点发作，让纪微光下意识想把常情打出去，但是对方带着温度的手让他一下子冷静下来。他想运作的另一只手一下子就停了下来，垂在膝盖出攥紧了衣角。

“你的手怎么破皮了，还有淤青。”常情自己就挺怕疼，现在看纪微光手上这些平平无奇的伤感就感觉自己也感同身受开始浑身不自在。

“这是小伤。”纪微光受不住这么炽热的眼神，他下意识想把手缩回来，但却被常情握地更紧了，对方还责怪地瞪了她一眼好像在说他不识抬举一样。

常情对着他的伤口施了个仙术反复查看有没有其他地方才把手还给他，确定这只是他昏倒摔地上被磕到了才放心。

“再小的伤口也会疼，而会疼的东西都应该被关注。”她的手指摸上了纪微光眼角附近很浅的一条疤，语气不自觉心疼起来，“纪微光，我怕疼，所以我也会觉得你也怕疼。”

纪微光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在别人口中听到这么荒谬的言论，因为她觉得是对的，所以她也想把自己害怕的东西帮助纪微光规避这一切。

“常情。”纪微光有些语塞，他不知道该怎么去看眼前的人，他刚刚回到这个时间点，刚刚才好好打量面前的人，甚至连名字也是刚刚记住的，可她关心他，无论是和这辈子的所有人比，还是上辈子的人。

“你觉得如果一个人回到过去，他会做什么？”

常情听到这个不同寻常的疑问她都要觉得纪微光重生了，但是他的眼神那么亮，甚至干净到能从里面找出月亮。

“不会是毁灭的，一个人回到过去，要做的一定是守护。”

两个人就这么相顾无言地对视着，外面的风簌簌地带动枝叶花枝乱颤发出窸窸窣窣地躁动声。

“纪微光。”常情熬不住了，她不是真正的修仙人，她的体力并没有纪微光那么好，“我可以站起来吗，我腿跪麻了。”

纪微光这时才意识到常情还维持着刚刚护住他的姿势，在他点头以后才敢站起来跳几下捶捶自己的腿。如果不是她之前就对自己怼天怼地，他甚至都快觉得这人询问自己的意见是在畏惧他。

“可我还是不懂你为什么对我好？”他声音很轻，似乎只是说给自己听，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的眼睛一直在偷看常情，他在等一个答案。

常情果然被这个小王八羔子骗了，她见不得纪微光流露出任何委屈的表情，放弃了自己刚刚接触酸麻状态的腿又蹲了下去。

“你怎么还是不信我呢，我就是为了你才存在的，你的存在才让我的存在变得合理，我是为你而活的。这句话不论是对我，还是对长情剑来说都试用。”

常情郑重地把长情剑放到纪微光手里，这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摸上长情剑，它似乎还是和上辈子一样，却又好像不一样了。

他问的问题并没有标准答案，或者说对于他来说，答案是什么并不重要，只要是常情说的，他都能接受。

“你怎么了？”一直到常情摸上他的眼睛给他擦去眼泪，纪微光才意识到自己的的确确是回来了，而他这个年纪也是真的爱哭，完全控制不住泪腺。

比如现在，他的眼泪已经快把地上一层灰尘全都凝结在一起了，还是停止不了。常情害怕极了，刚刚的纪微光就是哭到晕厥的，她的心脏实在接受不了一个人一个时辰里因为同一个原因晕过去两次。

“我……”纪微光也想说出原因，但是一开口就是一阵哽咽，甚至还会打嗝。如果不是顾及到常情还在场，他真想给自己一剑把泪腺给切了。

活下去也挺好，可惜就是太会哭了。这是纪微光晕倒前想的最后一句话。

让我也晕了吧。这是常情看见纪微光第二次在自己面前倒下时想的最后一句话，她真的太难得见到一个大老爷们会因为哭断气晕倒两次了。

常情似乎出现幻觉了，她仿佛看见一个河神拿着两个人的画像问她，请问你掉的是这个晕倒的纪微光，还是这个在睡觉的冰如霜，还是这只手机呢。

她是谁，铮铮傲骨的常情，怎么会为了蝇头小利放弃纪微光。于是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手机，还把纪微光拍照发了朋友圈，随后她感受到一把剑刺进自己肾的位置，一抬头，是纪微光冰冷的双眼。

常情大喊一声卧槽吓醒了，被刺眼的光下意识晃了眼。原来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