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影斑驳,风随影动。窸窸窣窣的树杈跟随树叶胡乱晃动,纪微光能听见自己有些慌乱的开口,他在道歉没有任何争取就把长情剑让了出去。
原本还以为纪微光要做什么忏悔的长情都做好了安慰对方的准备,结果支支吾吾也就这件似乎已经年代久远的事迹。
“我护不住常情,我害怕你会死。”常情并不是第一次感受到纪微光的无助,但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强烈,他几乎浑身都在发抖控诉自己的罪行。
“常情比什么都重要,我护不住的事情,冰如霜可以。但是我不是废物,我以后也会保护你的,你别不要我。”
纪微光的手试图通过铁窗杆伸向常情,但是因为受限制太大,只能相隔万里遥遥对视。
常情明白事情其实并没有很简单,纪微光有个理由不敢说出口,青山门是他唯一的家,而冰如霜一句话就能决定他的去向。
他是不得不舍弃自己的。常情叹了口气,伸出手贴上纪微光的掌心,他的手太凉,刺激的常情想把手缩回来,却被一把握住食指。
如果不是眼前的人年纪不对,常情觉得自己下一秒这根食指就会被折断。
“别怕。”常情几乎是憋了很久才压抑住自己没出息的颤音,“虽然未来的事情不能确定,但是现在我肯定陪着你。纪微光,你为什么来这?”
你为什么来这,这个问题很久以前就有人问他,他们对他拳打脚踢时告诉他杂种就应该死于同种意外,废物不配攀登在高处,青山门的高峰永远不欢迎一个什么都不行的人。
可是他想要活下去,他想要一个家。青山门有人告诉他只有来这才能达到他想要的东西,可他不开心,可他还是没有家。
常情的眼睛有着明晃晃的月色,里面明媚坦荡就和容不得半点阴暗一样。纪微光突然就觉得她其实什么都知道,他的卑劣胆怯是躲不开常情的。
“因为我想遇到你,想了很久,也等了你很久。”握住的地方已经不只有那根手指,纪微光近乎是不怕疼痛一样一寸寸地握住她整只手,“就像现在一样,遇见以后就挨近了。”
气氛不对,年龄不对,甚至所有地方都不对劲,但是常情还是红了眼,就和她当时第一次品读纪微光这个人一样。
他们说,太阳会落,月亮会消失,但是微弱的光时刻都在,纪微光人如其名,心尖上的那一点痕迹是任何东西都抹不掉的。
纸上的纪微光哪有现在的好,有温度还能说些哄人的甜言蜜语。
常情慢慢地移动到枝头最末端,近乎是虔诚地在他手背上印有剑纹的地方落下一吻。轻柔缱绻,这是纪微光第一次能感受到血液流动的温热气息,他好像在不经意间,摸到了光。
这个动作原本应当是男子给女子的,但是她并没有多想,拥抱乃至亲吻都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好的表达方式,现在纪微光在牢笼里抱不了,那就给一个吻吧。
“这不是亲密的人才会做的事吗?”
对上纪微光有些亮的眼睛,原本她应该心生罪意,但是却没忍住笑弯了眼。
“不是哦,这是很纯粹的爱意。”
这一年,第一次有人对纪微光说了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