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咀——”
主裁一拿哨一短一长,双方替补席皆纷纷丢下手中的矿泉水,往中央走去。
祁傅被队友一拉扯入了场内,没再多问什么,独独李希安一直盯着少女的面容,目光淡漠。
祁苏浑噩站在原地,方才祁傅说自己没有亲姐,只有一个堂姐,可她对祁音音没有丝毫的印象,她并没有一个叫祁音音的堂姐。
她许是太反常,一直都被李希安盯着,灼热目光如炬,才令她回了神收敛起不安。
“十一号手脏,在禁区内稍有不慎就倒地,往他身上带,别越位,出禁区就谨慎些,别冒险,不妥当。”
祁苏一抬眼便对上少年淡然又复杂的眼,她淡淡掩盖住慌乱,一口讲完。
以方才她所见,对手做足了准备,把他们吃透还吃的特别死,让他们陷入泥泞中无法挣脱。
李希安唇齿相依,此刻,他竟上下打量着少女,睥睨着,随即淡淡开了口道,“知道了。”
他少鲜信服人,但能在他口中得出肯定算是惊奇。
李希安愈还想要说什么,可场上已经准备就绪,他才回过了头,往中线去,盯住圈内中的足球。
祁苏慢慢的退回了跑道上,也不想给四官添麻烦,径直往回走,她反正只能帮到这里,其实有很大机会逆转。
上半场虽一颗未进,但几乎所有人往对方半场压去,集体围截几乎堪称完美一个弧度。
只要找准了他们的柔弱点,集体攻破,球进的可能性极大。
可她并没有再把心思放在足球比赛上,她在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祁傅都已经开了口没有亲姐,她又怎会不信。
而她又为何这么漂泊在别人的身体中,她回不去,她又该怎么办?
“抓住她!”
“若余欢,早知道你能这么指手画脚,就该把你弄死。”
常祖翰瞧见是祁苏便吼了一声,匆匆指向了她,身后不少人也因而跑来。
祁苏被刺耳声响回了神,将目光如炬在一旁不远处的一群人身上去,眉心一皱,木讷了片刻,怵而脑中闪过他在更衣室放锈钉的场景,倒映出他的模样。
祁苏下意识的撤步往上跑去,远离他们追来的一群人。
“还跑!”常祖翰瞪着她,一时忘了脚下多为音响线,一动,‘哐当’整个人如一滩水坠地。
而身后不少人也因而来不及停脚摔在地上,常祖翰膝盖疼到发怵,“爬起来追啊,追不上人,等比赛结束明哥一定会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滚去抓她!”
祁苏一拐角出了观众席,一丛林茂密升了温,却没了人,冷寂不已,她缓住脚步停在一处不为人知的巷子里。
“我看你还能跑到哪里去,若余欢,老子很早就警告过你,就这段时间听话了,没想到你给老子憋个大的。”常祖翰连外套也褪去,项链挂在脖子处,偌大身躯将少女容纳在墙角处。
祁苏大口大口喘息着,微微弓弯着背,下意识单手叉腰缓冲岔气,她抬了抬眼看着常祖翰,现在小孩子怎么脾气都这么冲人?
“别,别再追了。”祁苏声腔都在发软又无力。
祁苏又微微偏了偏头,斜对面墙角上摄像头全全囊括,她指了指它,“我也不想大家都难堪,想解决问题就去别处,摄像头可不是吃素的。”
常祖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回头一瞧,眉心一皱,“别想耍花样。”
祁苏微微的勾了勾唇,笑道,“花样到没有。”
花招倒是有一套。
“陷害李希安对你有什么好处,看样子你也不是足球队的人,帮别人获利,一旦被发现,你这叫故意伤害他人,严重些会被拘留。”祁苏没走,她也不想去插手,可谁叫自己已经卷入其中,就当收尾,自此和李希安再无瓜葛。
她其实不懂法,只知道伤害他人不被允许。
“那又如何,有明哥罩着,李希安不过是没爹没妈的孩子,在这辽城无依无靠,只要有他奶奶在一天,他就不会不和解,倒是你,天天追着一个穷鬼。”常祖翰冷笑。
祁苏错愕的看着常祖翰,他们竟然抓着李希安的软肋作恶多端,看样子还胁迫李希安不少次。
虽李希安不明不白把她甩了,谣言肆意蔓延,与她弟弟搞在了一起,但好歹相识一场,被这么恶劣的人说真让人不痛快。
“是吗,你口中的明哥那得多大势力,让你们这么肆无忌惮的欺负一个人。”
祁苏抿了抿唇角,有些恼意,心里多少有一丝不舒适,目光紧紧落在常祖翰脸上,慢步靠近。
“还不快走,少他妈废话。”常祖翰见着她乖巧走了过来,示意了他们慢慢的下去,一路去到无监控处再下手更方便。
她一到他身旁,怵而又顿住了脚步,微微的昂起下巴,“其实我知道李希安……”
而后压低了声腔,只是呆呆的凝视着他的侧脸。
常祖翰没多想便弯下了腰,顺着而去,见着她也没多大胆子,便毫无防备将耳朵伸了过去。
祁苏咬了咬牙,顷刻单手捏住了他耳朵一拧,“他不会输,而你等着挨处分吧,小屁孩。”
“啊!”常祖翰被疼的发怵,浑身没在状态。
她为此还踹了一脚他,一松了手便往另一处楼梯逃走。
祁苏一回了身,便听见楼上不少人紧追其后,好在路不偏,往小园林中藏起来应该发现不了。
“咚。”
她一拐角便撞见了一米不到的少年,压根儿来不及刹脚,浑身解数也只能往少年身上扑去。
李希安手一伸握住她温热的手腕,又极为自然的握住把手门一开,两人纷纷往空教室中去,再一关,祁苏堵着门,而身前紧贴着少年。
祁苏呼吸极为浓重,她用手捂住自己的薄唇,尽量用鼻去喘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累,几乎是把她这辈子的步都跑完了。
“暂时安全了。”李希安松开了她的手腕,随即退了半步,淡淡的看着她。
祁苏听完后才弯下了腰大口喘息着,差一点就把她憋死,“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爱跑吗。”
“踹了人,他难不成还要向你道谢?”李希安冷道。
话说的一点都没错,可她怎么就一点都不爱听呢。
“那你不来帮我,他们那么多人,要不是我跑得快,早就被打的狗血淋头了。”祁苏吐槽道。
这李希安什么时候爱在背后听人说话,这么重要的场合,竟然不予理睬,要不是她机智,要不然会落得什么下场。
“不想帮。”李希安淡淡吐出一句来,神色自若,丝毫没带一丁点的愧意。
他说的倒是理直气壮,而她竟没什么话第一时间去反驳,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见你没吃亏。”李希安轻瞥了一眼少女,淡淡生硬补充道。
祁苏低着头喘息,渐渐的平息了心静,才缓了缓抬眼见他,是比八年前要稚嫩得多。
她轻“哦”了一声,现在她得摆正自己的位置,不是他的前任,只是朋友关系。
她也再懒得继续拉扯下去,他们既然一时半会找不到她,她也应该多去找些有关若余欢的事,要不然连家都没有。
她折身正想伸手去握住把手,可少年怵而紧握住了少女的手腕,微微低了头,发丝还湿润着,后背有一丝凉意,掌心极热。
“胜了。”李希安见她没再要走便松了手,目光清冷,脸两侧还有一丝绯红。
祁苏一开始没太懂他,可恍惚回了神才明白这一场反败为胜,仅仅她的一个好心提醒,让李希安没再折身在此,又因她的一个简短话术改变了战略,赢了比赛。
而他将前途似锦。
“恭喜你。”祁苏微勾了勾唇角,轻声笑道。
李希安并未动容,他再道,“若余欢,我记得你没学过足球,甚至连年度体测也常常不过关,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他直勾勾的盯住少女的眼,目光淡漠,却又极为勾诱魅惑,令祁苏不禁后背发冷,心虚。
祁苏面色从容,她自然对上少年清冷的眼,“李希安,你挺关注我,是回心转意要选择我了吗?”
若余欢貌似一直都在追李希安,甚至连祁傅也都知道,整个足球队都知晓了吧,而一开始李希安厌恶的神态她都能大概知道什么情况。
祁苏笑意更浓,慢步往前,单手淡淡的勾住他的肩,“这一切能得到你的青睐,也算是大功一件。”
顷刻,李希安微偏了头,低了低肩部,甩开了她的手,随即又后退了半步。
“无耻。”他淡淡留下一句,划过一抹失望。
他反身打开了门离去。
祁苏手悬在半空中,见凉意了才收了回来。
她紧随其后出了门。
“一场不知名的小比赛而已,李希安,你以为你队赢了比赛你就能入围省队了吗,或者说保送去南大了吗。”
“看见了吗,省队教练找的人是我,你,李希安,只能在小地方踢踢野比赛,一株杂草,还妄想拿到资格,只是很可惜,没把你腿废了,锈钉竟被你逃过了。”
明贺宇拦住了少年去路,身后带了不少人将他团团围住,不屑道。
祁苏一出了门没走两步,便又恰逢拐角撞见了他们,眉心又是一皱,她怎么这么倒霉又给遇上了,自己和他分手后也没见这么有缘分。
不过话说既然李希安赢了比赛,进省队的资格应当是他,可为何还是在明贺宇手中,而且幕后指使者竟是他,看来她猜的一点都没错。
看样子是家里有矿,脾性也怪到了极致。
“李希安,要是你妈没死,或者你爸没抛弃你再婚,但凡在辽城有那么一个依仗,也不至于任人摆布,是吧,一个……”明贺宇微挑了眉捎,嘴角微勾嘲讽道。
“怎么没依仗。”祁苏轻声又笃定道,“一次能胜你,就会有二次三次,不过是省队资格,就算你凭借着关系入了围,也迟早会被赶出去,毕竟,你太菜了。”
她笔直站在少年身旁,微扬起下巴,褪去鲜艳的稚嫩,神态到与以往多了分尖锐与冷意,平日若余欢跟一只小白兔一般不禁吓。
“我还以为是谁,这么口出狂言,不过是一个他的走狗。”明贺宇冷哼了一声,不屑道。
而他身后侧的常祖翰站不住脚了,连忙凑了过来指着她,连连骂道,“明哥!就是她,躲进了李希安的衣柜里坏了我们的好事,当初答应的好好的不再帮他,这才不到半个月又背后捅刀,明哥,你可得为我们做主。”
“闭嘴,丢人。”明贺宇不耐烦吼道。
常祖翰一听,连忙缩了缩脖子没再多说什么,极为老实的撤步。
“既然都到了,那就都给我上!”明贺宇轻声道。
他早已愤愤不平,不过是想激怒李希安与他对打,可惜没成功,那只好他亲自出手了。
“都不许来。”祁苏掏出一把匕首来,轻快捏住把柄,一眼便对准了人。
她见几乎所有人都愣住了,都恐惧着她手中的匕首,在她撤身一瞬便拉住少年往回逃去。
祁苏未松一星半点,直至甩掉了他们所有人,才又赶紧喘息缓了缓。
她不禁吐槽道,“怎么跟大逃亡似的,没日没夜的跑。”
李希安见她难看的面容,不自觉轻勾了下唇角,又被话语攻破,淡然道,“因为你笨。”
他又骂了她。
祁苏轻“啧”了一声表示不满,她好歹也是双智在线的美女,小屁孩懂什么。
李希安低了低眸,便又想折身离去,万幸祁苏拉住了他的衣角。
“比完不庆祝?”祁苏试探性问了一句,与其她找别人询问若余欢,不如找李希安问清楚。
李希安眉心微蹙,他盯住她不合时宜的手。
祁苏顿感一股清冷又不悦的神色,赶紧松了手,她不禁缩了缩脖子有一些心虚。
他有些不耐烦,“不了。”
她并不想就此结束话题,毕竟自己一句有效的话也没问出来,如今她如同失了忆的傻子,不知去向,“那你……可以送我回家吗?”
唯一能安身立命的家,她巧言善辩的反问出了口。
“其实我还是有点后怕,今天我帮了你,没让你被锈钉扎入脚上,要不然你这次比赛怕是不能再继续,当然我这么选择与你无关,但我已经被暴露在外了,被那么多人知道我帮了你。
尤其是今天你也看见了吧,我连续被追杀了两次,而且那个十一号貌似也没打算放过我,万一在回去的路上他又来堵我呢,我一时没有援助,死了……”
祁苏越说越没底气,本想装一装惨,可她发现自己说的竟是事实,从今天所发生的来看极有可能会是她所说的模样。
那他更不能丢下她了。
她咽了咽口水,随即扬起下巴委屈道,“虽然我很乐意帮衬你,但我的命也是命吧,虽然我死了不会报复你……”那也说不一定。
李希安眉心皱的更紧,他早已经看穿少女皆是装模作样,无非是自己说到底后自己信了,而他还在原地打转。
“但我待会儿得去洗车。”李希安有一些为难。
他如今靠自己养活,拿着国家搀扶着的一些助学金,不能丢了这一份兼职。
“我跟你一起,等你忙完再送我回家也行。”她抿笑着,有一些假意。
祁苏才不论时间是否长久,听着李希安这回答定然是知道她家地址,只要跟着他,就不怕流落街头。
“随你便。”李希安回了一趟更衣室换下便往洗车场走去。
他一来便换上外套,拿过水枪熟练的洗车,动作敏捷又细腻。
祁苏便坐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少年日常兼职,她认识也是在少年读了大学。
今天李希安脱口而出了她的名字,不过细细的一想,应当是祁傅经常在他面前提及罢了。
他们都能走在一起,讲一讲她也没什么惊奇的,一想到有这么一道疤痕就难受,前任竟然爱上了自己的亲弟弟。
别怪姐狠心,为了我弟日后的幸福,她只能拆散了。
“余欢又来等希安啊,前些天我听说你爸爸病了,现在好些了吗?”刚洗完一辆车的中年人脱去手套,朝着少女笑道。
祁苏木讷一愣,她微微勾了勾唇角,不失礼貌的浅笑,“好多了,没什么大问题。”
林叔叔慈祥抿笑着,随即微微的点了点头,“那就好,回去和你爸说一声,好久抽空又去钓个鱼,我实在是待的烦闷。”
“叔叔,反正顺路,不如去我家坐一坐。”祁苏勾了勾唇,试探性问了一句。
指不定可以从他口中套出自己家的地址,也不需要去讨好李希安了,她今天霉极了。
“你这孩子,又想骗我,你家这边,我家往这边,天南地北,回去记得和你爸说一声啊。”林叔叔坐下喝了一口水,休憩淡笑道。
“又不远。”祁苏继续试探道。
林叔叔无奈的笑了笑,“叔叔真的走不开,下次有机会一定去,而且你那樟苑小区保安特严,我和他前两天还吵过架,不想看见他。”
樟苑小区。
祁苏惊喜睁大了眼,眉心舒展开,这么好就说出口了吗,但又让她陷入了沉思中,还不知道单元和号数。
怵而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慢条斯理的拿出接过。
“三缺一?我这还有一辆车没洗呢,走不开,你们再找人吧。”林叔叔眉心皱了皱,遗憾道。
“我帮你吧,反正我也是闲着。”祁苏说完便立即又后悔了,非得给自己找些麻烦事。
林叔叔摇了摇头,随即起了身,“你又不像希安,他长期性做这个,力气也大,一会儿水龙头怕都捏不稳,余欢,现在呢,虽然大家都成年了,但都还在读高中,好好把精力放在学习上才是正事。”
他说完便又去洗车了。
祁苏淡淡扶额,名声都传到他们耳朵里去了。
她抬眼看着少年,他捏住水龙头冲刷着车污渍的方位,手上不少的泡沫,他目光清冷又无神,一点都不像该有的精神样子。
少年微闭了眼,将水龙头一关,怵而身子摇摇欲坠的动摇着,他双手撑在一旁,想休憩片刻。
“咚”
他浑身解数没了气力,瘫软在了地上,似乎整个人都失去了意识。
“李希安!”
祁苏率先看见他瘫倒在地,她下意识喊了一声他名字,顷刻大步流星飞奔而来,她已然不顾他身上的水渍。
她又把李希安平放在地,趴在他胸口上听着他的心跳,随即又感受着他的呼吸。
“还没死。”
他眉心紧皱着,目光复杂又带着多卷的疲惫,他呼吸也因而沉重不已。
李希安双手撑地,微微从地上坐了起来,地面湿润不已,他与她身上的校服早已经湿透,他脑袋还一些发痛。
他缓了一会儿。
“你怕是离死不远。”祁苏也没多好的脸色,她方才都被他给吓死了。
他满眼疲倦,今天又大强度的消耗了身体机能,没有很好的得到休憩,倒在地上闭了眼算得上是最轻的。
“阎王爷都得夸你身体好。”她不禁讽刺道。
她搀扶起了李希安,把他带到一旁坐下休息,随即她拿过外套给套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