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躲避楼里白日游荡着的姑娘们,牡丹一路挑着犄角旮旯躲避身形,直奔自己的房间。
然而,今日不知为何,牡丹总觉得楼里和往日气氛不大相同。
“蒲灵?”牡丹好不容易翻到了蒲灵的房间后面,拍打着窗户,小声呼唤她。
没有回应。
难道祝管事趁她不在,又使唤走了蒲灵这个老实丫头?敢欺负她的人,等会儿找她算账。
算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蒲灵房间右侧便是牡丹的房间,她找了根结实的木棍,打算撬开屋后紧闭的窗。
呼,可算到了自己的底盘,牡丹只想回屋躺下歇息。
出于谨慎,她回头扫了眼屋后对面的回廊,发现暂时没有人经过,心下安定。不顾形象地往撬开的窗户缝里一钻,迈进去了一只腿。纤细地胳臂顺着撬开的缝隙,向上摸索着窗户的栓子,却不知怎的始终摸不到。
牡丹就不信了,皇家别苑都拦不住姑奶奶我,你这个破窗户还能把我拦住,她用力地往里一挤。
出乎意料的是,窗户轻巧地打开了。
牡丹还没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窗一开,多使的力就把牡丹带失了平衡,整个人狼狈地滚进了屋。
紧接着头不幸地撞到了床边的案桌脚,疼得她龇牙咧嘴。
然而,牡丹低头正揉着自己可怜的脑袋,面前一尺的视线区域中却出现了一双黑缎勾云纹锦履。
牡丹摸头的手微微颤抖,她呆住了。
不会这么巧吧?
她猛地反应过来,低着头一把扯下身边的桌布,罩在了头上,只留一双澄澈的眼睛在外。
事实果然容不得人侥幸,牡丹坐在地上,视线僵硬地往上移。
来人一袭穿枝白鹤青锦裰衣,本白蛛纹玉带系在腰间,头发一丝不乱地束于发冠,显露出那双深海般寂静的凤眼与俊美无暇的神祗脸庞。
轻衫纱帽映鬓眉,玉树丰美仪。
在她房间里的不是宋宴是谁。
然而牡丹无心欣赏,两个爪子扯紧了头上的桌布,只恨自己为什么要破窗而入。
不,为什么来到越国后,总是能看到他!还是在落魄、丢脸的时候被撞见……
牡丹杀人的心都有了。
“牡丹姑娘果然不走寻常路。”宋宴似笑非笑地说道。
缩成一团的牡丹躲避他视线,恨恨腹诽:呸!堂堂皇子大白天逛青楼?这又算哪门子的寻常路?她明显是更正常的那个好吧。
她眼睛轱辘一转,话出口时却是一派娇羞:“殿下真是心急,大白天就来找人家,奴家都还没梳洗呢,真是羞死个人了~”这算解释了遮面的行径。
宋宴并未说话,双眸幽深看着牡丹,可怕的静默。
只听身后一声怪叫:“哎哟喂,殿下您可别生气。牡丹这小蹄子向来口无遮拦,老婆子我下去后定好好罚她。”
还有人?牡丹傻了,转身向后一看。好家伙,这屋里人还挺齐全。
说话的人正是祝管事,今日穿着玫红堆绫织金对襟,视力冲击一绝,和身边一侧黑衣佩剑的中年男人形成了鲜明对比。牡丹一挑眉,明白这人应该是宋宴的下属。
蒲灵原来也在她屋,只是像隐形人一样站在房间角落,小脸上写满了担忧。她看了看牡丹,又看了看宋宴,手指紧张地掐着手绢,欲言又止。
房间正大开着,外面花花绿绿的一片。
怪不得牡丹一路上都没看见几个人,原来都扒着门框,挤在自己房间外呢。门外的人先前没有声音,怕是被她这一滚给震呆住了,却让牡丹误以为没有人。
这是,守株待兔?
“啊哈哈,今天好热闹。”牡丹一看背后密密麻麻的人,打了个干哈哈。
“她谁啊?”一个插着海棠的绿衣姑娘不满道。
“她就是牡丹。”自然有人接茬。
“那个整天不出门的新人?不是才来一个月吗,竟然勾搭上了皇子殿下,真是不要脸!”另一个粉衣姑娘怨恨恨道,不过是处于嫉妒罢了。这种恨,恨的其实不是牡丹,而是恨被贵族注意到的不是自己。
鹅黄纱裙的姑娘一脸痴迷地盯着宋宴:“就是就是,不看不知道,原来传闻中二皇子殿下生得这般好看!”
“你别挡着我,我长得比你好看,要是被殿下看中了,就能离开这个破地方。”颇有姿色的绿衣姑娘一脸骄傲,挪了挪柳腰,毫不客气地挤在了正中间。
其他姑娘不乐意了:“就你,你在金风楼里算第几?脾气大,心眼小,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说谁呢!”绿衣姑娘脸色顿时难看,一手推开鹅黄纱裙姑娘。
“啊!”那姑娘一时不查,被推得狠狠摔在了地上,额头磕出了血。
“陈碧荷!你别以为你傍了个大官就了不起了!姐妹们给她点颜色瞧瞧。”粉衣姑娘插着腰怒吼。
一时间,门外女子的惊呼声,扯头发扇耳光,乱成一团。
祝管事听着背后的吵闹声,肥厚的脸抖了抖,只觉得丢脸。原本还打算从她们中间挑个机灵点的,借着机会靠近宋宴,没想到这群不成器的先自己打了起来,完全没有平日温柔可意的样子,这要是传出去,楼里的名声何在!
祝管事堆笑着,疑问宋宴道:“二殿下来找牡丹,是为何事?”祝管事心中有些不安,来金凤楼的达官贵人不是没有,只是哪个不是偷偷摸摸地来,今日二殿下却如此……祝管事知道牡丹来历不明,难道是这女人又招来了什么事?早知道就不该贪那些钱,瞒着上头留着这么个祸患在楼里。祝管事此时暗暗有些后悔,看宋宴却始终是淡然从容。
别说祝管事,牡丹也有些搞不明白,为什么宋宴会来金风楼找她。
众议纷纷中,徐立一咬牙,说道:“祝管事,我家殿下来金风楼,是要给牡丹姑娘赎身。”
“什么!”
祝管事脸上的粉都快被惊掉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徐立。与此同时,门外的吵闹声也戛然而止。
徐立苦涩一笑,得知殿下要来金凤楼那时起他就傻了。还要给那个妓女赎身,更觉得天都塌了。
殿下他……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