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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九天:绝色将妃惊天下 正文 第一章走水

诸国林立的东方大陆,山岳川流纵横,广袤无垠。就像不知道有多少个国家一样,无人知晓这地到底何处是尽头。

大陆中部有三座山脉,其中两山相交,一山横插中部平地。这山便是樾山。人自然依山依水繁衍,不知不觉千百年过去,绵延万里的樾山,竟于南北各自形成王国。

山南为晋,山北为越。

早些年间交通不便,南北虽靠同一山脉,却互不知晓。不知哪年,亦不知是哪国出了个好游山水的能人,他听人说这大陆无边无际走不到尽头,心里不信邪,打算用此生去走尽这大陆。

于是一横心,愣是越过了凶险非常的樾山,他本以为对面是如传说中一般是汪洋大海,却愕然发现陌生的城池。

由此起,两国互知,数百年战争不断,此起彼伏……

数百年间,和平的日子加在战火的硝烟中屈指可数,但毕竟还是有的,且通常在一次大战结束后。

这种年份,通常被史学家称为喘息的安宁。

但这一次,却真的不一样了。

四年前,经过数百年的不断努力,也因两方各不退让、想要吞并对方的雄心,樾山最终被挖出了一个缺口,人类完成了开山壮举。

两方大军对峙,最终历经长达四年的战斗,终于越国以弱胜强夺得了胜利。

前线打败晋后,越军攻进晋国都城缡京,杀王族、夺宝库,晋国三百年积累尽数充入了越国国库,金玉绸缎足足拉了五百辆马车。

让越皇室寝食难安的敌国,晋,终于消失了!越国正走向大一统的伟大道路!

灭掉了敌国,越王龙颜大悦,想着越国富了也该让百姓沾沾好处,大手一挥便令这一年税赋减半。

今夜恰是元宵灯会,街道小摊上铺着绫罗绸缎,珠玉香扇,各色货品甚是齐全。小商贩一个劲儿地热情招揽客人,讨巧的话套住了一个又一个游人的钱袋。

彼时,江面上一簇又一簇的烟火,倏而窜上夜空,化为星坠雨落,绚丽而短促。

这就是灭掉仇敌后扬眉吐气的越,放眼望去,尽是欣欣向荣。

湖上水榭里从帘幕中半现着饮酒作乐的人影,隐约间琵琶声断断续续传来,混杂在街上的喧闹声里,似是美妙,却听不真切。

忽然,西边街道传出一声:

“走水了!”

这声不亚于平地惊雷,震得众人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四顾茫然,手足无措。

呆滞的静默里,西边方向的街道有一群影子快速挪动而来,待影子近了,才发现是慌慌张张地你挤我敢奔逃的游人。

不管是锦衣华服,还是破衣草鞋,无一不脸色苍白、瞳孔睁圆死死盯着前路,疯狂地推搡着旁人,慌乱地像是身后有洪水猛兽追赶,使劲地往出城的路上挤,只求尽快逃命。

少数理智尚存的边跑边喊,提醒尚且懵懂的其余路人:“走水了!快跑!”

人群终于反应过来了,骚乱骤起,原本悠哉游哉逛街赏花灯的人乱作一团,你挤我碰,只顾着跟人群跑。

有一老妇人原本在摊前细细挑选买鞋样子,变故发生后,她被人挤得被推得东歪西倒,乱了头发,脚上也也只剩下一只破布鞋。

她行动迟缓,跑不过年轻人,好在双臂有些力气,眼睛也还好使,一把死死逮住从她身边跑过的体格敦实的男人,急声问道:“张富贵,到底是谁家走水了?火烧得大不大?”

张富贵看着王婆死死抓住了他的衣袖,挡了他的逃命路,心下焦急万分,但念在平日受过王婆照顾,三言并做两语道:“是西街的将军府!快跑吧!王婆。”

“将军府,是哪个将军?”王婆震惊得混浊的双目蓦然睁大,“莫非,是魏大将军?”

“对对对!就是那个发了战争横财的魏大将军。王婆你就别问了!”张富贵被王婆迟钝的性子磨得不耐烦,王婆不知哪来的力气拽得他走也走不掉。

生死关头,也不管那么多了。他一弯膝,把年迈的王婆送上了背,然后一股脑地往前挤,边跑边气愤地说:“谁不知道魏将军家后院屯了太多火药,那可是为打冥昭准备的。这下燃起来了,还不快跑,这大西街的人都得死。”

王婆虽然感激张富贵没扔下她,可她毕竟年纪大了,这把老骨头被颠得生疼,头也晕乎乎地,趁着还没彻底晕过去,她问:“魏家军向来死死守着那后院,连片树叶都不让掉进去,怎么可能着火?”

张富贵气喘如牛,上气不接下气地接话:“谁知道呢!听说火啊,是从宝物库房烧起来的。嗨,要是真是库房着火了,真得有好戏看。不过咱保命要紧,王婆你抓紧俺衣服,马上就要出西街了。”

好不容易进入南街,再走一里就到了出城大门。人都密密麻麻地挤在出城路上,止步不前。

张富贵一问才知道,南大门,锁了。城楼上的官兵走来走去,却对下面百姓的开城门的喊话充耳不闻,气氛很是肃穆冰冷。

张富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看不懂这是什么情况,便只管惴惴不安地往城门口挤,只想离危险地带远一点。

正这样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张富贵回头,只见一队身着赤色皮甲士兵,气势强盛地疾奔到了南大门,团团包围住了堆在城门后的百姓。

为首身披黑色重甲的几人骑马率先奔来,马蹄顿住,沙尘飞扬。其中一人穿着不同,只着黑色便行衣,腰间配长剑,年不过弱冠,目光却锐利非常。

那人扫视了一眼马前略带惊慌的百姓,下令道:

“魏将军府库房遭贼人破坏,盗走重宝,烧毁了大半库房。魏将军震怒,请示了皇后娘娘,特此下令搜查贼人,封锁城门。”他是魏冀的贴身护卫萧甘,另外两位是魏家军的将领,受令一起搜查逃到城门口的人群。

这话一落,守在城门边的百姓心里都有些发憷,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魏将军蛮横霸道的事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平白无故地扣上帽子。

而且火势情况不明,大家可随时就有生死威胁,于是有胆子大的人问萧甘:“大人,不知……不知将军府情况如何……”

萧甘看了马前畏畏缩缩的男人一眼,不冷不热地回答道:“将军府正在救火,两刻钟后便能抑制住,火势并未波及火药院。”

随后面色严肃地转头对身边的两位魏家军将领道:“请二位搜查。”

百姓闻言顿时安心下来,但定下心后却有疑惑,明明火光那么大,囤积火药的院落怎么会幸免于难。但那位大人却看起来不像是说谎的样子,毕竟火药一旦爆炸,谁都无法幸免。

人群里骚动不断,有人感叹这贼人实在胆大包天,竟然能潜入将军府盗宝。平京皇城,魏家是毋庸置疑的庞然大物,伸手便可搅动朝堂的半壁烟云。

而如今一个无名之辈却在老虎头上拔毛,怎么可能逃出魏家的密网般纵横交错的势力。但不管怎样,这一举动简直就是一巴掌狠狠打在魏将军的脸上,令人唏嘘。

魏将军名叫魏冀,魏家长子。他的姐姐叫魏蓉,十四岁入宫,如今是当朝皇后。自魏蓉数年前坐上皇后的尊位开始,魏家成了越国最盛的名门望族。

而如今越国攻下晋国,成为大耀这块陆地范围内最强国,魏家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一年前晋国国破后,就是魏冀带军率先冲进曦浮宫,一路烧杀抢掠,可没少从晋国捞好东西。魏冀虽出身豪族,又手握重兵,但却有个毛病——气量小。

得罪过他的人,少有不被报复的。

今日不知是哪个小贼,竟然胆大包天至此,要是被魏冀逮住了,定是难逃一死。哦不,是比死还惨。城门后的百姓一想起魏冀的手段,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姑娘,那些人快搜查过来了,怎么办?”人群不起眼的一个角落里,小丫鬟扯了扯身边女子的衣袖,声音因紧张而显得颤抖。

“不要怕,把绛云草传给我。”女子轻声安抚小丫鬟,其声如珠玉落盘,清脆动听。

她背靠城墙,一手从身前丫鬟微微颤抖的手里接过严实捆裹的布包,手腕一转便不动声色地将其从背后收入袖中,动作迅速利落,未曾惊动旁人分毫。

眼下她担心的只是如何逃脱搜查,火药之事是自己动的手,她知道分寸。点燃的计量并不会引爆整个魏府,充其量是炸掉整个后院。

可是没想到魏家的走狗来得这么快。刚传完草药,搜查的官兵就到了。

搜查这一脚落的队伍里大约有五六人,先走来的是一个山块模样的壮汉,趾高气昂地发话道:“你们两个,是哪儿来的啊?”领头话落目光放肆无礼地打量着站在前面的丫鬟。

周围的百姓认出了他是魏家某队护卫的领头,此人一贯耀武扬威,欺压平民百姓。甫一出场,周围的人就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避开恶人。

女子款步上前,不动声色地将丫鬟掩到了身后,沉着嗓子道:“奴家是金风楼的牡丹。”

声音柔媚得发腻的女子,穿着一身艳俗的红牡丹散花绿叶裙夜游,身边只跟了个小女孩,难免惹人遐想,不怀好意的目光扫视着这两人。

蒲灵一旁偷偷觑着姑娘与方才大相径庭的姿容作派,面上云淡风轻,内心却早已涌起惊涛骇浪。纵使她看了不下十次姑娘应付这类场面,也还是忍不住被惊掉下巴。姑娘对于‘逢场作戏’,真是信手拈来。

听了这娇滴滴的声儿,领头的壮汉直勾勾地盯着女子厚厚涂抹过的花脸,把她从上到下扫视了个遍。牡丹?没听说过金风楼有这么一个,看来是个不出名的。

一个尖嘴猴腮的官兵顺势附耳对领头壮汉道:“老大,这女人虽然脸长得不怎么样,身姿倒是有一番风味。待差事完了后,不如……”饱含深意地拖长了话尾。

领头壮汉回头和士兵们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眼中不加掩饰的猥琐欲念,如鼻涕虫一般恶心地粘上牡丹曼妙的身体。

蒲灵咬咬牙,恨不得把他们眼珠子给挖出来给狗吃。这些肮脏的男人,脑子里只有那档子事,这一个月在金风楼她已经看吐了。若是在冥昭,姑娘哪里用得着受这种委屈,可她们如今不能冲动行事。

虽是耳语,其实也没怎么压低声音,牡丹自然也听到了,她漫不经心地将帕子一抖,低廉刺鼻的脂粉香味便散开直直扑向路人,呛退了好几个官兵。涂得血红的嘴又殷殷开口了:“官爷看过了,奴家可是贼人?”

领头壮汉摩挲着下巴,一脸不怀好意地笑着回应道:“姑娘自然不是盗贼,只是这更深夜重,姑娘家的外出太不安全,不如让俺来护你?”此言一出,四周人哄然大笑起来。越国民风开放,节日里四处游走的妓女也不在少数,也自然容易招来是非。

待笑声渐渐停歇,领头壮汉装模做样地说道:“不过俺授命于魏大将军,这搜身的流程自然还是免不了的。”至于他到底是搜身,还是趁机揩油,众人都心知肚明。

一旁看戏似地期待着牡丹的反应,眼里却又充满了对牡丹的鄙夷,却无一人上前相助解围。

膀大腰圆的壮汉欺身上前,空气中发臭的汗味竟强力压过刺鼻香粉,浓重得令人作呕。牡丹却连眉头都没皱,那红唇勾起的一抹笑,似邀请又似嘲讽。

色欲熏心的府兵和看热闹的路人并未注意到这一细节,蒲灵却明显感觉到周围的空气瞬间如凝聚了杀意般变凉。

那灰黑粗粝的手欲摸上女子柔荑的同时,空气中的杀意也凝结到了极致。

“你们在干什么?”一道清冷的声音打破这段寂静,引起了所有围观人的注意。

领头自然也听到了背后之人的声音,他眉头顿时拧在了一起,眼里闪过不愉之色,不耐烦地呵道:“哪个不长眼的多管闲事?”转头便看见个身着长衫的青年,骑着黑色骏马,穿过人群瑀瑀行来。

来人服饰简朴,只一袭鸦青长衫,无他物装饰。所骑黑马膘肥体壮,却不像众知的任何一种名驹。青年身形瘦削,虚弱得像是久居床榻之人。

长发是用乌木簪束起,骑在马上低头掩袖咳嗽时,如瀑青丝垂落半遮掩了狭长美目,唯见如峰挺鼻、冷然薄唇,可惜皮肤白皙得近似病态,生生减去三分颜色,唯有咳嗽时苍白的面容上泛起不健康的红。

左看右看也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竟敢在大街上强出头。患病之人却以马代步,可见并非达官贵族,领头了然地冷笑了一声。

领头原本只是军营里一个底层的灰头土脸的士兵,不久前托了个被抬作了魏府姨娘的表姐的福。宠妾吹吹枕边风,便让他当上了魏冀身边亲卫属下的小队领头,现下气焰高涨得紧。来魏府数日,见过的达官贵人比活着的前几十年加起来还要多,领头自认为有辨别人身份的好眼力。

一番打量后,他渐渐心安,轻蔑地斜眼看了那人苍白病容,估摸着自己一拳就可以把马背上那人打趴下。读傻了书的愣头青想要英雄救美,不知所谓地敢打断他的好事。现下魏将军府遭了贼,谁耽搁他办‘公务’,他可有的是由头整治。

于是领头轻蔑地瞥了一眼青年,眉毛一竖,嚣张地吼道:“识相的就滚远点,别妨碍爷办公,你这副身板,将军府里的铁钉鞭只要一鞭就让你丧命。”话毕,青年果然像是被吓到般沉默住了,领头自鸣得意地一笑。

良久,青年也清清浅浅地笑起来,模样甚是赏心悦目。可他接下来道出的话,却如一桶冰水泼上领头头顶,让他顿时凉了半截。

只见那青年不紧不慢地说道:“本皇子到不知魏将军治下的人,竟然有如此威风。父王总说我过于温和,缺了些许震慑人的气势。今日正要出城向丞相请求指点,没曾想至此便能见到能人。”

明明是和气的一段话,但从青年口中说出,却带有莫名的威慑之感。领头最初只当青年胡语,还能强作镇定,直到看见一个身着缁色狮子锦鹤氅的中年男人从青年马后的人群中缓缓走出,古井无波地道了句:“殿下说笑了。”

见到来人如是说,领头才知道自己犯了弥天大错,瞬间面如土色,无限悔恨自己只敬罗裳不敬人。

那走来的人,正是领头的主子,越国大将军魏冀。今夜给将军添了麻烦,不知事后将会被如何惩戒。想到这里的领头身体一抖,浑身战栗起来。

惊惶之余,他脑子也开始转动了,想起了魏冀对青年的称谓。但他记忆中,并没有这样一个清贵素简的皇子。

脑子灵光闪现的那一刹,领头突然想起了,四肢却如失血般僵硬。

看似病弱的青年,正是越国二皇子,宋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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