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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道机关. §二

蒋明所在的公司,是他同学老爸开的。大学毕业,同学被老爸送到国外去继续深造,同学跟蒋明说,要不你到我爸公司打工。蒋明说好,事情就定下来了。所以他不需要拿着自己的简历没头苍蝇似的在人才交流会上嗡来嗡去。同学老爸的公司也不错,在b城小有名气,蒋明谢过同学,就去上班了。

蒋明并不是因为在b城谈了女朋友才留在b城的,因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或者说,他也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既然同学跟他说了,他也觉得这工作不错,他就做了,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母亲还自以为是地猜测他是因为女朋友才留在b城。做家长的也是奇怪,子女谈恋爱吧,他们着急,怕影响学习、影响工作、影响前途等等,不谈吧,又着急,怕有自闭症,又说没有责任心,又觉得现在的孩子太自我等等,总之你做什么他们都觉得你是不对的,至少是不能让他们放心的。蒋明连工作的事情也没跟父母商量,自己定了就定了,有什么好多说的。多说也是白说。

蒋明在b城上班,有一天他在路口等红灯,旁边一辆车上的女孩子冲他“咦”了一声,蒋明一看,原来是大学同学周丽。周丽说,蒋明,你没有回a城?蒋明说,吴军让我到他爸公司打工,我就留下了。周丽说,噢,原来这样。蒋明说,你呢?周丽说,我考了公务员,在税务局。蒋明说,好单位啊。周丽说,你女朋友呢?蒋明说,没有。周丽说,噢,跟我一样。蒋明说,既然都没有,我们谈谈吧。周丽说,谈就谈,谁怕谁呀。他们就谈恋爱了,谈上以后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大学四年坐在一个教室里,天天见面,就没有感觉对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甚至都没有什么好感,现在却是越谈越投机,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其实他们相见可不晚,应该是相知恨晚。

一天蒋明和周丽走在街上,不知怎么蒋明就忽然站定了,说,周丽,你敢不敢跟我走?周丽说,到哪里去?上刀山下油锅?蒋明说:登记。周丽说,走就走,谁怕谁呀。他们就去领了结婚证。这才想起来应该告诉双方父母一下。

周丽家在b城,家庭条件比较好,父母早已经给女儿准备了一百四十多平米的婚房,现在有了女婿,虽然来得突然,吃过一惊后,两老也接受了,毕竟还是比较门当户对的,再说了,就算他们不满意蒋明,女儿满意着,他们也是阻止不了女儿的。与其弄得大家不开心,不如退一步让大家开心吧。就开始替他们筹划婚礼。

蒋明的父母当然也是大吃一惊,觉得这个蔫不拉叽的儿子也太有主意了,工作的事情不和他们商量,谈对象也不告诉他们,现在都登记了,他们连儿媳妇的面都没有见过一次。

谢敏娜挂了那个电话后,闷坐了半天,越想越气,气得简直没办法了,看到老蒋想溜,赶紧喊住说,你想走?老蒋说,我没走,我去倒杯茶。谢敏娜说,这么大的事,你还喝茶?老蒋哪敢吭声,倒挂着眉毛,大气都不敢出。谢敏娜说,你除了关心你自己,你还关心谁?老蒋说,哪有这样的儿子,简直不像话。谢敏娜闷了一下,随即反击说,这么省心的儿子你还嫌不好,什么都不麻烦你,你还要怎么样?老蒋也知道这时候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的,不说又不行,就干脆放开了胆量说,既然已经登记,就是正式结婚了,我们总得去看一看吧。谢敏娜本来是郁积了一肚子的话,哪知被老蒋这么一说,顿觉开悟,事情其实也很简单,天也没有塌下来。决定立刻到b城看一看再说。

父母亲赶来了,蒋明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周丽的情况,就带他们上丈人家去了。亲家见了面,第一印象都不错,至少都是有教养有素质的人,还有共同的感受,就是子女大了由不得自己的那种感受,尤其是亲家母和亲家母之间,这种感受特别容易沟通。

然后就去了新房,当然要比蒋家的八十平米气派得多。婚房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谢敏娜曾经替儿子未来的婚房作过许多美好的设想,全都成为毫无意义的空想,她心里多少有点失落,也有点酸,她挑出了几处毛病,但没有说出来,她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小气。

最后就是办婚宴的事情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在b城和a城各办一次,双方也都同意了这个方案。在b城办的时候,蒋明的父母亲过来,在a城办的时候,周丽的父母亲过去。一切商量妥当,离共进晚餐还有一段时间,大家坐下来喝茶,闲聊,不知怎么就聊到了未来的孩子的姓氏上去了,于是发生了不愉快,到底是姓蒋还是姓周,双方各执一词,都很激动。

谢敏娜这才发现,自己先前的平静完全是装出来的,或者是撑出来的,她是不堪一击的,一下子就彻底混乱了,指着亲家母尖刻地说,你还是个有知识的妇女呢,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亲家母说,你既然以为自己是有知识的妇女,怎么会这么计较孩子的姓氏呢?谢敏娜说,你要是不计较,怎么会提出孩子姓周?亲家母说,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谢敏娜说,我们就这么一个儿子。亲家母说,婚事办在我们家,就等于是招女婿。谢敏娜说,我们送了一个儿子给你们,还要送一个孙子给你们?亲家公插嘴帮老婆说,怎么能说是送呢,蒋明做了我家的女婿,他还是你们的儿子嘛,孙子就算姓周,他也还是你们家的孙子嘛。谢敏娜说,那好,那就把婚事办到a城,把周丽嫁到我们那边去,她还是你们的女儿嘛,我们的孙子姓蒋,也还是你们的外孙嘛。亲家母说,你这是不讲理了,新房都已经布置好了,你不知道我们花了多少精力和钱财?谢敏娜说,我更愿意花精力花钱财。亲家母早已经通过女儿了解到蒋明的家境虽然不算太差,但远不如他们周家,就嘴硬说,就算你愿意,你能提供这么好的条件给他们吗?谢敏娜大受刺激,跳了起来,说,我哪怕倾家荡产,也要弄一百五十平米的新房给他们。亲家母比她稍沉得住气,没有跳起来,但话语却针锋相对,说,那他们俩都得去a城重新找工作,他们愿意吗?

他们在客厅里吵嘴的时候,蒋明和周丽正躲在卧室里卿卿我我,只听到外面吵吵闹闹,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他们还希望双方的吵闹声更响一点,吵闹的时间更长一点,就没有人会来打扰他们了。

最后吵闹声终于停了,片刻之后,卧室的门就被敲得嘭嘭响,亲家们没办法了,来逼蒋明和周丽表态,孩子到底跟谁姓,蒋明和周丽对看了一眼,同声说,谁说要生孩子了?

谢敏娜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回头看到老蒋还傻呆呆地站着,过来一拖他,气汹汹说,你还赖在这好地方不想走啊?

大人吵得伤筋动骨,孩子却不在意,他们本来就不想大办什么婚宴,现在机会来了,乘亲家双方没有和好之前,赶紧去旅行结婚了。

结婚几个月后,有一天周丽忽然不理睬蒋明了,她不让他睡大床,让他睡到外面客厅沙发上,蒋明不知她什么意思,说,你干什么?周丽说,你没劲,我不喜欢你。蒋明想了想,找不出原因,就硬找了一个,说,是不是我下班回来晚了,你不高兴。周丽说,我最好你再晚一点,不回来最好。蒋明说,为什么?周丽说,我看到你就讨厌。蒋明说,你一直在网上,不会是网恋吧。周丽说,给你说中了,我网恋了。蒋明说,哈,真没想到。

周丽不是开玩笑,她真的闹了网恋,而且一发不可收,蒋明以为她过一阵就会好的,可一直不好,而且她还主动告诉了自己的父亲,说要跟蒋明离婚了,说是因为网恋,她的父母还以为蒋明网恋了,气势汹汹准备去找蒋明问话,可女儿告诉他们,你们弄错了,不是他网恋,是我网恋。她父母目瞪口呆。

网恋了几个月后,他们离婚了。他们结婚时没有摆宴席,离婚却请了几桌客,这时候周丽看到蒋明也不那么讨厌了,他们不再做夫妻,但是已经可以心平气和地继续做朋友了。

可是蒋明却不能再搬回原来的住处了,公司又进了一批新人,公司提供的廉价双人宿舍已经客满,蒋明就自己租房独住了。

蒋明租了一个四十平米的一室户,是酒店式公寓,全新房,楼层很高,可以望远景,大楼管理也不错,租金也合理,唯一不太满意的就是窗帘太薄。蒋明从小习惯在黑暗中睡觉,不希望窗户里有光透进来,尤其早晨的时候,窗户的光会打扰他的清梦,他指着窗帘对房东太太说,这样的窗帘我睡不着觉,太透明,你能不能给我加一块那个什么东西。那是遮光布,他竟说不出来,管它叫“那个什么东西”。房东太太自己也有怕光的习惯,家里卧室的窗帘都有这么一层遮光布,但是蒋明这么说出来,她心里就不爽,说,你年纪轻轻,怕什么光。蒋明说,这跟年纪有什么关系。房东太太又说,这个窗帘,好看就好看在半明半亮,要是加了遮光布,窗帘会变得很难看的。蒋明说,睡觉要紧还是好看要紧。年轻人说话不中听,房东太太想不去计较他,但话到嘴边挡也挡不住就出来了,说,我这屋子里的东西已经够全的了。蒋明说,我知道你够全,不全我还不租呢,我现在只要求加一块那个东西,你能办到吗?房东太太心里就窝气,房屋中介是个年轻的女孩,她倒有点不耐烦恼了,说,遮光布很便宜的,要不,你替他加上,钱我来出。房东太太立刻很生气地说,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我也不在乎这点钱,我只是觉得,现在的年轻人,也太懒惰了。

不过后来房东太太还是很快就把遮光布给他送来了。蒋明想,既然如此,当初何必为一块遮光布那么激动呢。不过他也只是想想而已,他不会说的。

现在蒋明又是自由身了,他白天上班,下班后,有时候和朋友一起泡泡吧,更多的时候就一个人泡在网上,他本来上网只是玩游戏,很少上qq和人聊天,最多只是在游戏的过程中,和同网游的玩家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上两句。他从来对网恋那些东西不以为然,可自从周丽因为网恋跟他离了婚,反倒刺激了他对网恋的好奇心。就像一些年轻人,不知道毒品的厉害,听人说毒品怎么怎么,甚至亲眼看到吸毒者的惨相,不仅不吸取教训,反要以身试毒。

幸好蒋明要试的不是毒品,而是网恋。蒋明很快就有了对象,并且很快就发现,这种对象在网络上分分钟都会有好多个。他先后有了一个叫蓝莓另一个叫红草的女网友,通过视频,他看到了她们的样子,长得都不错,清纯可爱,比周丽更年轻更漂亮,她们热火朝天地和蒋明网恋,但蒋明很快就厌倦了她们,他觉得跟她们说话如同喝白开水,太没滋味,她们学历都不低,一个是本科生,另一个大专生,但境界太低,她们的口头禅不是哇噻就是东东,聊天的内容不是狗狗病了,就是自己脸上又长了几颗痘痘。蒋明和她们共同言语实在太少了。蒋明放弃了她们,接着再找。

接着蒋明就碰到了“到处流浪”,蒋明觉得这是个男的,开始不想多聊,但“到处流浪”的话跟他的思想很投机,很吸引他,他就留下,和“到处流浪”聊开了。

聊了一阵以后,蒋明问“到处流浪”住在哪个城市,“到处流浪”说,在a城,蒋明说,那是我老家。“到处流浪”也问蒋明在哪里,蒋明说在b城,“到处浪流”说,那是我老家。蒋明说,那我们是交换场地,我租房子住,你呢?“到处流浪”也是租房子住,他们互相交流了租住的房间照片,蒋明才看出来,这是一个女孩子的房间,蒋明说,我以为你是个男的。“到处流浪”说,你以为只有男的才会到处流浪?蒋明说,我犯了惯性思维的错误。后来他们又交流了各自在异乡租住房子的情况和感受,“到处流浪”说,看到房东太太,我就想起我老妈。蒋明说,同感,我看到我的房东太太,第一个想起的也是我老妈。

后来他们都见到了对方的样子,并没有特别意外的感觉,都觉得对方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在网上聊了一阵,两个人都有意见上一面,是蒋明回老家见“到处流浪”,还是“到处流浪”回老家见蒋明,两人都觉不够有意思,最后达成一致意见,到第三城去,星期五晚八点,c城火车站见。

星期五晚八点,蒋明又上网了,一上去就看到“到处流浪”在那里,蒋明说,你没有去c城。“到处流浪”说,你也没去。蒋明说,爽歪歪。“到处流浪”说,我靠。

在以后的相当长的一段日子里,他们一直继续着网聊,但其中有几天时间,“到处流浪”没有来,蒋明以为断了,可过了两天她又出现了,一切又恢复了从前的模式。蒋明说,你又出现了,这几天你在哪里?“到处流浪”说,我换了个地方。蒋明说,你回b城了?“到处流浪”说,那我还叫“到处流浪”吗,蒋明说,在c城?还是在d城?“到处流浪”没有说在她c城还是在d城,她说,在哪里很重要吗?蒋明觉得“到处流浪”问得好,在哪里很重要吗?“到处流浪”告诉蒋明,她现在仍然是租房住。她将新租房的房间照片给蒋明看,蒋明觉得和a城那间房差不多。蒋明说,你动作倒快,几天时间就搞定了。“到处流浪”说,只要有钱,任何事情都能加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