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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洋淀上.3卷 第九十二章 疏解

二〇二一年夏天,水大。

白洋淀的水,疯了,汪洋一片。大清河和几条入淀河流日夜咆哮,就像塔吊的液压机器的声响,河水哗哗响着向白洋淀流去,在入淀口处,打着旋儿,激荡起高高的浪花,渐渐到淀里变成层层波浪,滋润着淀边芦苇,勃勃地催出新生的嫩绿。

淀里的水清凌凌的,水面上很少见到原始木船,几乎被庄重气派的褐色的画舫船取代了。

千年秀林的绿色长廊纷纷翻起了绿色波浪。郊野公园、展馆、房舍和山石朦朦胧胧地露出了真实面目,门口的草坪上安装一块太行山的巨石,雕刻上了“郊野公园”的绿字。

花草郁郁葱葱,散发着浓郁而醉人的香气。塔吊像一只大鸟的翅膀,在湛蓝的天空中呼扇着,回荡着优美的余音。

塔吊和脚手架下面,是一片安全帽的世界,红的、黄的、蓝的和绿的,就像一片花海。黑色的无人机在塔吊的上空久久徘徊,闪着金刚石般漆黑的光泽。无人机照上了拆过的民宅,工人们清理着废墟,然后拿带孔的绿网罩住。

容东片区的楼房拔地而起。

楼房已经进入装修阶段,工人们干得热火朝天,露出平凡的自信和受到喝彩后的得意,给工地带来了热火朝天的氛围。电线杆上的鸟们聚精会神地倾听着,深深地吐着气。不知不觉,夜晚来临了,工人们开始换班,天空没有月亮的时候,工地上的大灯就是月亮,数不清的灯就是星星在黑夜中竞相闪烁,黎明到来了,晨星悄悄地朝银河的方向流去了。

傍晚时分,天幕上挂着一片淡紫色的晚霞。

程远和赵国栋从北京开会回来。赵国栋的汽车路过工地,他冲着窗外深情地望着。工地的餐厅散发着饭菜的香味。他知道,现在需要马不停蹄着手布置承接央企落地问题。国家***、国资委联合召开了疏解非首都功能协调会议。

白洋淀新区一边建设,一边承接非首都功能。大批央企总部、医院和大专院校说来就来了。

白洋淀已经进入了新区建设与疏解非首都功能同步推进阶段。

程远副省长让赵国栋带队去北京通州搞一次参观学习。通俗的说法,北京通州和白洋淀新区是北京首都的两翼,北京市的副中心转移到了通州区,他们疏解非首都功能先行一步,政策细化,服务上也有经验,应该过去取经。要做好一站式的优质服务,确保央企、医院、学校安稳落地。

这天下午,赵国栋带领负责疏解北京非首都功能的三十人去北京通州区参观访问。

通州方面的接待非常热情、诚恳。

还没有开始参观,赵国栋就得到一条好消息。通州的负责同志告诉赵国栋,国家开发银行马上推出“疏解非首都功能贷款”,简称“非疏贷”,服务对象包括白洋淀新区。

赵国栋没有睡懒觉的习惯,第二天黎明的时候,他和秘书到运河散步去了。

太阳从运河的树林里喷薄而出,金光四溅,一群鸽子亮出白色的翅膀扑面而来,在楼顶发出悠远的鸽哨。矗立的高楼已经承接了北京的“星光天地”,威风凛凛,雄视八方。

上午九点半,他们参观了通州的运河商务区。这里是北京的副中心cbd商业区,高楼已经渐渐矗立起来了,高楼的倒影投射到运河上,闪闪烁烁。参观之后,双方开了一个座谈会,下午集体参观环球影城和创新产业园。

赵国栋回到了房间。距离午饭还有一点时间,他想给女儿赵晓薇打个电话,见一见武玉龙和他爹。毕竟,女婿武玉龙的家就在通州区张家湾。电话通了,赵晓薇告诉他,武玉龙在白洋淀高铁站施工。还有一个好消息,她和武玉龙在北京东四环外买了一套房子,房子正在装修,等装好了,她和武玉龙亲自邀请他和杨爱珍来参观。

赵国栋愣了愣,他们的误会刚刚解除,这么快就买好了房子?

门铃响了,赵国栋打开门,郝奇副主任要跟赵国栋汇报工作。

郝奇坐在沙发上,自己沏了茶。既然郝奇来汇报工作,他只有洗耳恭听。刚刚会上发言的时候,赵国栋对郝奇有些不满,三家央企总部落户白洋淀新区,他几乎都揽到自己头上。他心情沉重,替郝奇担忧。当着自己领导的面邀功,犯了官场大忌。

他从郝奇的神态判断,他这次可能谈个人的事,也许与自己的官场传闻有关。

省委组织部考察了赵国栋,传说他要当省人大副主任。对于提拔的事,他欣喜,也忐忑,谨慎地做着两手准备,既防一万也防止万一,不能提拔就等待退休。从正厅级到副省级,看似水到渠成,实则竞争激烈,各地市一把手都是竞争力量。无论是提拔还是退休,他都有责任向组织推荐一个合格的接班人。让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他推举李永军就是基于这样的考虑。

郝奇愣了愣,望着赵国栋说:“赵书记,我知道您过去对我有成见,过去我紧跟甄爱社副省长,在新水县关闭鞋厂问题上,还跟您闹过矛盾,我一直觉得歉疚,这种教训应该汲取啊。后来组织上让我当了新区副主任,您宽宏大量,力挺力荐,让我心存感激。”

赵国栋轻轻摇头,说:“不要感谢我,你在引黄入淀和关闭污染企业上,做了很多工作嘛。”

郝奇望着赵国栋说:“其实,我心里有数,人在圈子里走到最后都是孤家寡人,越往上走可信赖的人越少。我尽管接不了常务,但是,省里这么多岗位,我还是请您多多帮助。”

赵国栋叹息一声,说:“你今天能够跟我说这些心里话,是对我的信任。你想进步,没有错,我们在一起搭班子,对白洋淀新区建设是要负责的,大家都很拼,你也是尽职尽责的。后面,还要看你的工作业绩。”

郝奇叹了一声,说:“您让我敬佩服气的就在这里。您是跟组织的好干部,话又说回来,并不是跟组织的人都有您的好运气,官场有个熟人的圈子,圈子还是有作用的,关键是要跟对圈子里的关键人物。”

赵国栋喝了一口茶水,思考着说:“圈子文化是有害的,圈子里的人有共同利益。但是,你要记住,圈子在分化,涉及利益越近的人反而疏远了,一旦出手,杀伤力很强。”

郝奇沉了脸,说:“冷眼看官场的是是非非,不提您也明白,您这么玩命干,心里就没苦,没有怨言?只是您不说罢了,不说是高手。”

赵国栋仰脸笑了笑:“我们吃的就是这碗官饭,干好工作是分内的事,怎么会有怨言?这是组织对我的信任,更是人民的期待。”

“我知道,组织部推荐后备干部,您推荐了李永军副主任。永军同志是个科技干部,我也很欣赏。可是,如果他真的接了您,我有一个担忧啊。”郝奇试探地望着赵国栋的脸色。

赵国栋一愣问:“你担忧什么呢?”

郝奇眼神里闪过一束忧虑的光:“好干部嘛,还要再检验。其实,目前看他比我们懂技术,特别是他分管的云上白洋淀新区,云计算、智能化方面有他的优势。只是,我觉得他还是有上海人的毛病,事无巨细,畏手畏脚,缺少您这样的将才!”

“别夸我啊,既然你认为永军同志是好干部,好干部就要用在刀刃上。无论说提拔重用,还是临危受命,总要有他的用武之地!”

郝奇摇摇头,欲言又止。

赵国栋打了一个寒战,缓缓地说:“作为党的干部,关键时刻不糊涂,敢啃硬骨头。现在啊,官场里有一个不好的倾向,宁可不做,不可犯错,工作中总是平衡得失,意志动摇,那会打败仗的!”

郝奇说:“赵书记,您看我是不是有您这个劲头呢?”

赵国栋没有接郝奇的话茬。他明白干部里有两种人,一种跟组织,一种跟人。郝奇属于喜欢跟人的那一类,比如他紧跟甄爱社就差点栽了跟头。如今还不汲取教训,又来搞攀附那一套。两年前,郝奇做了管委会副主任,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皱了皱眉,说:“郝奇同志,今天到通州学习,你有什么想法吗?特别是对疏解承接方面的想法。我最想听的是你的方案。”

郝奇想了想,说:“好,好啊,北京做事就是大手笔啊,我们非首都功能任务繁重,您应该知道,咱白洋淀新区承接任务比通州厉害,一家央企总部落地,办手续、选址、人员安置,实在太难、太辛苦了。风险太大了,我整天睡不好觉啊!”

赵国栋的嗓子紧了,用手摸摸喉咙,说:“说这种话的人我见多了,不难,不辛苦,还要我们这些基层干部干什么?程书记让我们到通州,是来取经的、鼓劲的,你的情绪不大对头啊!”

郝奇抽了抽鼻子,笑着说:“赵书记,我干得还可以吧?领导看看是不是该关怀一下了?新区腾飞啦,我也得进步啊!”

赵国栋冷冷地说:“你总是想到自己。想想白洋淀新区的工作好不好呢?新区建设中,就面临着运营和管理这座城市了,白洋淀新区的未来不用我多说了吧?”

郝奇毫不遮掩地说:“我们两人有点分歧,我特别希望聆听您的教诲。”

赵国栋一脸温和:“有分歧不可怕,只要我们出于公心。我们有批评与自我批评机制,都可以开诚布公地谈嘛!”

郝奇吸了一支烟,说:“既然您这样说,我可就提了,我有个想法。如果我当不成常务,我想调整一下分工。我分管科技创新,看看我的能力。疏解非首都功能应该交给段丽娜副主任。她是北京来的挂职干部,对北京比较熟悉。”

赵国栋沉了脸,慢慢站立起来,严肃地说:“郝奇同志,我们是老同事了,今天我听了你的话,不吃惊,是你的风格,但是,我很不高兴,白洋淀新区建设到了紧要关口,领导干部如此不重视自己的工作,还挑肥拣瘦,成何体统?”

郝奇算计着他将话说到哪一步,赵国栋会做出哪种反应,全在他的预判中。他说:“赵书记,听说您就要高升了,祝贺祝贺!我的事还是请您再考虑考虑,我太想进步了!”

赵国栋冷静地说:“领导干部变动,我们起一定的作用,更主要的是看你的政绩。还是那句老话,我对事不对人,如果你畏惧了,我回去跟程副省长汇报,调整分工。新区承接北京非首都功能,不仅是工作,还是政治,如果有一点闪失,你我都没法交代!你回去好好想一想。”

“好吧。”郝奇点点头,悻悻地走了。

赵国栋颓然地坐在沙发上,脑袋沉沉的,像灌了铅似的沉重。他跟郝奇的矛盾过去多少年了,如今在人事调整上再次爆发。赵国栋一声感叹,人的禀性难改,但是,赵国栋回到白洋淀还要跟他谈,让他放下压在心中的包袱。

回白洋淀的路上,褚忠良给赵国栋打来了电话,他说他交代的事情查出来了,杨义伟的公司参与地下管廊,他是以央企“混改”方式进入的。而且,杨义伟跟中天建的裴文选副总吃饭,杨爱珍竟然出席了。

赵国栋的脑袋轰地一响。

赵国栋回家了,杨爱珍操持给老爹杨三笙过生日,这是家里最欢愉的时刻。

杨义伟出国了,杨义成参加了生日晚宴。

赵国栋沉着脸走进来了。他的样子让杨三笙和贺红梅有些不解,直眨眼睛。杨三笙犯了冠心病,几次住院,身体极为虚弱。

开饭前,赵国栋将杨爱珍单独叫到一个屋里谈了此事,这个谈话是单独进行的,如此一来,这谈话显得异常地重要和神秘。杨爱珍承认跟央企裴副总吃饭,但是,她不知道杨义伟参与地下管廊业务。杨爱珍回忆说,吃饭的时候有路海生。

赵国栋和杨爱珍像没事儿人一样来到了酒桌上,杨义成、杨三笙、赵树森和贺红梅端坐在桌前,杨爱珍将生日蛋糕摆好了。

蛋糕是面做的大寿桃,寿桃一旁雕刻着火龙果做的玫瑰花,花瓣逼真。点燃蜡烛,唱完生日歌,吉祥的气氛推向了高潮。赵国栋举起酒杯说:“今天我们一家人给老爹庆祝生日,祝福爹健康长寿。”

杨三笙微笑点头,然后一脸悲戚:“谢谢大家,但是我有个提议,义成爹王永泰今年走了,我想他啊,这第一杯酒,我们敬给他吧。”杨义成眼睛红了。赵国栋说:“是啊,老人用生命保护了白洋淀北大堤,可敬的老人啊!”人们纷纷将酒洒在地上。杨义成给杨三笙鞠了一躬,说:“我替王家寨我们王家人谢谢爹啦。”杨三笙看着杨义成笑了,笑得意味深长。

赵树森站立起来,悲叹地点了点头:“看不出来,永泰老弟平时看是个蔫人,蔫人出豹子,关键时候竟然是一条好汉!”

大家喝了一阵酒,杨三笙腿脚不方便,欠了欠身,又坐下了。

杨义成喝得脸色涨红了,说:“爹,我给您弄了一个好轮椅,智能的,您以后坐着喝酒吹笙。”杨三笙呵呵地笑了:“义成孝敬,以后啊,我坐着轮椅吹笙了。”赵国栋说:“人老从腿上老,该坐轮椅就得坐。我给爹带上一箱酒吧,荷花人参药酒,喝点通经络!”杨爱珍一直苦着脸,也不拿正眼看赵国栋。贺红梅不知赵国栋跟她谈了什么,一直不高兴。

杨爱珍眼神瞬间发生了用语言难以描述的变化,讥讽说:“尊老,还得爱幼,那才是真男人。我给大家通报个好消息,我家晓薇跟武玉龙就要结婚了。”

大家都笑了,有人鼓掌。

杨义成脸上充满喜悦:“好事,杨家的喜事,我当舅舅的上个大礼。义伟知道了吗?”

杨爱珍得意地说:“知道了,这个舅舅都上了大礼了。”

赵国栋瞪了她一眼,失望至极。

杨爱珍把刚刚的谈话都抛到脑后了,还在沾沾自喜。赵国栋强忍着怒火:“爱珍,还是那句话,做什么事得分人,有人成全你,有人会害了你,义成的礼我敢要,义伟的大礼就免了吧!”

杨爱珍黑着脸说:“这是我们家事,不用老赵家人掺和。”

赵国栋恼怒地说:“够了,你光荣啊?”

杨爱珍说:“我光荣什么,你这大领导光荣。”

赵国栋狠狠地拍了桌子,语气冷硬:“我光荣什么?光荣与可笑,只有一步之遥,你背着我干的好事,那是下地狱的事情!”

杨爱珍提高了声音:“有那么严重吗?我只是陪着吃了一顿饭,你这人也太绝情了吧?你心中还有没有这个家,有没有咱的孩子?”

赵国栋气得颤抖,脸色发白:“一顿饭?说得轻巧,那是商人的套路!”

杨爱珍脸色苍白,似乎一下子被激怒了,伤心地吼道:“赵国栋,我是不是一直配合你,照顾老,照顾小,让你踏实干事?你凭良心说,我们跟你沾了什么光?别以为你当了官,有了权力就翻脸不认人了。你转眼就退休了,就是一个破老头!”

赵国栋把酒杯狠狠拍在桌上,啪地一响,玻璃碎片炸裂:“你糊涂,气死我了,好糊涂啊!房子你给我退给杨义伟!”

他说完气呼呼地转身走了出去。

杨爱珍眼睛含泪,委屈地哭了。

杨三笙悲叹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哎呀,刚刚气氛挺好,这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杨义成急忙追了出去,他在楼道口连声喊:“姐夫,姐夫,你等一下,你听我说。”

赵国栋听见杨爱珍在屋里的哭声,身体一颤。

杨爱珍哭声惨烈,三个老人张口结舌。

杨义成愣了愣,说:“姐夫,你做得不对,今天是爹的生日,你跟大姐有事回去说呀,这场合发火不对吧?爹身体这么弱,万一心里憋屈病重了,我可不饶你啊!”

赵树森拄着拐杖,吃力地追了出来:“国栋啊,你都是多大的人了,咋还这么冲动,爱珍是多好的媳妇啊!夫妻有什么误会,好好谈嘛,何必大动肝火?”

赵国栋叹息了一声,说:“唉,爹,今天的事儿是个挺大的事儿,爱珍糊涂啊。”然后他简单说了原委。

杨义成说:“姐夫坚持得对。晓薇在北京买房子的事,你和大姐怎么不跟我说,大家凑一凑,房子的首付就有了。”

杨三笙晃悠着走出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国栋,今天爹得说说你,爱珍跟你这么多年,她不是拖累你的人吧?她不容易啊!她是你老婆,晓薇是你亲闺女,晓薇和玉龙结婚,多好的喜事啊!”

赵国栋歉疚地说:“爹,对不起,我让您受惊了。义伟那是有条件的,要项目,更可气的是,爱珍背着我跟央企的领导吃饭,这可是要出大事的。”

杨三笙哆嗦着说:“我明白了,明白了,义伟这兔崽子!”

杨义成叹息了一声,说:“义伟是商人,他就是白送姐夫房子,都不能要的。”

杨三笙一脸疲倦:“不能因为房子,耽误孩子的幸福,姥爷赞助点。”

赵国栋感动地说:“爹,义成理解我,这么说吧,我爱这个家,首先说我爱老婆、爱女儿,如果这个家庭有了危险,需要男人上,第一个冲上去的是我赵国栋,死也应该冲上去,自个的命我说了算。可是爱珍背着我给义伟拉项目,那是搞腐败,表面不说,也是打着我的旗号。这可不是小事。我跟义伟说过多少遍了,我现在的权力帮义伟做生意,那是易如反掌,但是这个权力不能用啊,用了就是犯法,您能眼睁睁看着我去犯法吗?”

赵树森用苍老的嗓音说:“三笙,你得说说你宝贝儿子杨义伟,我们赵家有传承的家风,国栋为官不能腐败,心有所戒,行有所止,守住底线,不踩红线!”

杨三笙心悦诚服地说:“当然对,当然对,我平时就是这么叮嘱孩子的,爱珍一时糊涂啦,回头我得批评她。”

杨义成说:“姐夫,我支持你。义伟的事啊不靠谱,晓薇婚房的事,我跟大姐说。我们家庭这样的条件,大家凑一凑就行了。”

他说着转身回屋了。

杨义成安抚杨爱珍说:“姐,你别哭了,姐夫做得对。你对孩子的感情,大家都理解。但是,我们有我们的渠道,晓薇的北京婚房,我挑头集资,你弟弟出资一百万,让孩子在北京有个安稳的家。”

杨三笙说:“我出资三十万。”

赵树森流泪了:“我老头手头没钱,但是我也给孩子凑六万。”

杨爱珍扑到杨义成的怀里,哽咽说:“义成,谢谢你,姐没有白疼你啊。”

赵国栋进屋来,心中五味杂陈,红着眼圈,连连给大家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