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c·16、东方暮水
与此同时,追溯这片“幻界”空间的另一边——遥远的东方,一座城落中。
赤红的故土,浸染着血与哀亡的声息,似乎一刻都未曾在这道残酷卑微至极的恶劣因素环境下,静谧下来那应当持守在身的和谐与宁寂。此刻纵使流经几万年之久的荒芜时光,那从未有所改变的深渊彼岸——痛苦纠缠的每分每秒,却都恍若失去了生息甚至意志所在的冥界怨戾,此刻无尽哀号在了这片鲜透仿佛浸染了鲜血一般怖惧的土地上方,躺满了零零落落的尸体……
这里——另一氏族的“和谐”之领地!
“啪嚓——”
“呃啊啊啊啊~……”
“都给我起来!!!没吃饭哪?!!搬这么点儿东西就累得要死要活的,要你们这帮没用的酒囊饭袋有何用?!”
无情的监督官手执软鞭,看着面前那诸众光着上身、扛搬着重石巨砖的男性平民,逼迫他们竟就这般严酷地……朝着不远处那道巨大的珐琅圣殿竞相艰难走去。若是稍不留神,看见哪个人疲惫倒下了,便就对准那个人的身上狠狠抽去,场面实在残酷不已。
痛苦、衰亡、哀号着生不如死的气息,蔓延在了这座本不应当如此暴虐肆乱的城中。暮水氏族族民们在领皇绝暴政行径的压迫之下,人民的名义荡然无存,此刻却只有苦不堪言的觉悟和那些鞭笞不尽得伤痕。弥漫的硝烟、恐怖的刑罚、不可预想的绝望未来,不断地折磨着这群如同奴隶一般卑微怜悯的暮水族民。恐怖的笑声,却已然蔓延在了那道“绝黔昇殿”之中,暮水氏族的领皇——彼尔瓦德·绝的口中。
“咕噜~咕噜~咕噜……唔啊啊啊——舒服、舒服!!!”
他骄傲地、疯狂地灌饮着……那一杯杯猩红如同鲜血一般透亮的朗鲁姆泉酒,仿佛喝着族民的血液一般,混杂着同样猩红不堪抹隐的气息;顺应着这道永恒的哀伤、永恒的压迫,连同氏族族民们那诸众无法揽挽甚至改变回去的残酷现实,眨眼之间便均就蔓延在了这处卑微难堪的氏族领土之上。理所当然的那份应得之领皇所权,毋庸置疑!
沉没于哀亡之怒火的这里,暮水氏族的圣城——“玄乙薄暮-绝天昇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给我宣告全族民们,那道‘暮水珐琅’,五天之内……哦不,三天之内,必须给我完成!!!否则……全都给我施以‘拖加莫式’极刑!哼哼哼哼……谁都别想逃避!喝哈哈哈哈……”
“拖加莫式”极刑,此乃暮水氏族第四世领皇——彼尔瓦德·纳泽法斯所发明的一种残酷极刑。囚犯双臂伸展高举、越过头顶,通过两头的绳结分别紧捆着囚犯的双手和双脚,即刻便放置于长梭形水池的正中央,梭形水池尖端的两岸,还有两道面积稍小的梭形水池,其中各安置着一头训练有素的鳄鱼,各相紧紧捆咬着囚犯两头的绳结,彼此之间的鳄鱼呈不同方向打滚转动,中央的囚犯便如同被螺旋拧动的湿衣裳,最终被残酷地扭拧开来、骨肉尽碎。然而……
『那个混蛋……』就在这道骄傲至极、怖惧甚恐的笑声中,一道愤怒、久久维持了十多年都没有再平息的憎恨之目光,此刻依旧不禁死死地定落在了那名暴君的身上。他不禁再一次地握紧了右拳,卑微懦弱的自我,却始终都不敢爆发在这道此刻伫立了近乎数千名护卫军的、宽阔的殿落大堂间。此刻只得愤然相视那名残酷的所在,暗自叹落不已。然而:
『我真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我……』方才一道闪念即去,刚待他想踏着疾驰的幻踪步,一举冲上那愤恶丑陋、人皮兽心的圣殿王座处时……
“嗒——!!!”
“唔嗯?!”(男子)
身后一道宽大的手掌,顿时却在这时,竟就抓握在了他的肩头间,这才迫使他没能做出方才那番冲动的行径来。然而与此同时,一道稍显洪亮、渊源流长的声音,竟也无中生有般地诡秘,竟就徘徊在了他的耳畔:
『放轻松点,别冲动,兄弟!可要知道现在动手……接下来的一切那可就全毁了!』身后的另一位将军,此刻似乎通过“循气能流”传达性导引,通过彼此间的接触以密语传音的形式劝诫他道。然而……
『可是,我实在是忍受不住了,佐哲尼斯!!!到底要叫我怎么办才好?!我……』他却再也无法忍耐暴君那道残酷至极、天理不容的行径,此刻越是纠缠不休,他便越是难以平息心头间的怒火。哪知看着他这番如此不得自已的举作将至,佐哲尼斯顿时便拽转过他的身来,抓握住了他的双肩:
……
『你给我听着,加尔萨利·空烨!小不忍则乱大谋,你若现在不好好忍着、面对这份耻辱,将来还会有更大、更残酷的耻辱临到你的头上来的!这么一点分量都没有的人,怎么担当具备领皇大职的资格?就算是当上了,也必定会成为下一个领皇绝的。正因为那个暴君,就是一无所忍,所以才会什么事情都不经过考虑、便就这般为所欲为,拿他人的生命当作玩笑!!!你到底明不明白?!!』
……
“……”沉默,远远要大于自己未知于后续事端的预知之所在。看着佐哲尼斯这番庄重严肃却亦不得啼笑生非的劝诫,他无话可说。只是出于无奈地,他并没有勇气、也没有胆量,去违抗那名暴君的意念,只是依旧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拳头,久久都不曾松开来过半刻。因为他知道,如若自己松开来一刻,族民们永无止境的哀怨、甚至自己心头所积攒成河般不可负荷的仇恨,终究会迫使自己于不经意间,毁了彼此之间故想保全实力、反叛暴政的“革命”计划!
毕竟在这血腥的十多年以来,一直忍气吞声、职任着主将职位的他……每天听到的,不是领皇应当如何治理氏族、采纳意见去治理的劝谏之声;而是族民们痛苦的惨叫和哀嚎声,不间断地徘徊在殿落的外围,去修建那道毫无意义可言、其作为搬迁之举所生修的另一道新殿落。看到的东西,终究只有领皇绝那愚蠢、无知的暴政统治。
他不禁扪心自问;自己强有力的双手,为何就不能马上去掐住那人面兽心的暴君脖子,用尽自己全身的力量,来倾注出自己甚至那群悲惨族民们所有的不满与憎恨?自己浑厚的喉嗓,为何就不能马上仰天长啸、揭竿而起,召集这群蓄势待发、正相集结而来,“反暴政革命”势在必得的革命军队之所在?
这位暮水氏族的主将,他――就是加尔萨利·空烨!
“呃咳~呃咳~……嗯,空烨,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重大的事情啊?说来,朕听听。”自述为朕的暴君,似乎并没有抛弃掉曾经那份陈旧的帝王之礼,此刻竟突然间地将不屑一顾的傲慢目光,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哪知……
“嘁——没有……只是在前天,寰凌神鸟突然降临在千凌舜城,不知道都做了些什么……”空烨不屑地回应着他的疑问。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这么对朕说话……也罢,看在你数年来尽举战功的份上,朕就原谅你的态度。不过,你说寰凌降临在千凌舜城……难道,氓那个家伙,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了吗?”
听到暴君如此自大狂妄的口气,他竟不由得再度握紧了那道方才稍许缓松下来的拳头:
『哼……若不是为了计划,我纵使杀你千千万万回,都不够你偿的!卑劣的暴君……』
“报——!!!”
然而就在这时,传令者竟急冲冲地赶到了大殿内,然却未待他上前禀报,领皇绝却是挥了挥袍袖,顿时竟从中抛出来一阵鲜亮湛黄的烈火,尽数朝着那传令者的方向抛射而去……
“哗轰——!!!”
“吓啊——?!”然而抛射出去的烈火元素,却似乎并未得以率先算准那道准确的方位所在。顿时竟就在那道传令兵身旁的一处空地间轰降而坠,顿时竟就呼轰在了一团处、熊熊燃烧了起来。
“嘁——算你走运,方才似乎喝了些酒,居然没能正中目标呢,可真没意思。朕不是说过了吗?除了朕,谁都不准在这殿堂里大呼小叫。说吧,你有什么事情……这么冲动?”领皇绝失望地摇了摇头片刻,而后这才不耐烦地向着那位此刻竟吓得尿了裤子的传令兵问道。
“报、报、报……报告领皇,刚才‘奥隆迪亚’派、派去的剿灭凌羽氏族的十、十几名圣使,听说……已全部遇难。呃~杀了他们的,除了凌羽氏族……领皇氓的儿子、族立护卫军第一分军战将——“粼剑”阿洛柯尔·诺格和族立护卫军第二分军战将——“魄空之瞬”克亚蒂维·月之外;还有一个,是奈法氏族的二当家、领皇其萨尔的女儿——库伊斯颉·索兰纳斯!”
『诺格、阿月他们……竟然杀了圣使!怎么会这样?而且就连索兰纳斯也……』听到这个消息,不光领皇绝,就连他和佐哲尼斯也甚是感到无比地震惊。毕竟他们并不知道两个时月前曾在“阿鲁空之矢”所发生的事情,且更不知道寰凌为何登临千凌殿的原因:『‘奥隆迪亚’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居然发出了剿灭凌羽氏族的命令。只派十几人,他们……就这么不把凌羽放在眼里吗?』
空烨震惊不已,对于诺格他们杀害圣使的事情有些吃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身在凌羽氏族的他们,竟会惹出这么大的乱子。然领皇绝却不过是故作惊讶地畅然一笑:
“唷?!不得了不得了了……哈哈哈哈……没想到就在几分钟前,竟然发生了这么有趣的事情。氓那个家伙,居然还敢招惹‘奥隆迪亚’来的那帮家伙!且奈法氏族——自称热爱和平的一大氏族,所做作为居然如此地令人失望。传令兵,还有什么情报吗?”看着那可怜的传令兵,他当即便接着问道。
“回领皇,据属下的情报观察,寰凌神鸟,似乎给了领皇氓什么东西。好像是……一鬃羽毛!”传令兵哪敢撒谎,然而:
“一鬃羽毛?!呵~你确定你不是在跟朕说笑吗?!好端端的,它干嘛要把自家的衣裳扒下来给别人看呢?嗯?!!信不信朕……割了你的舌头?!!”
“千真万确!千真万确!!!小的不敢开领皇绝大人您的玩笑哪!那鬃羽毛……似乎就是寰凌的,而且那鬃羽毛很是美丽,不但泛着五色之光,听他们说,似乎还蕴藏着源源不绝的能量!”传令兵虽颤抖着却句句属实的每一道讯息,此刻似乎都在诱惑着他内心间的欲望。
“什么……五色之光、源源不绝的能量,也就是说,那是一个无价之宝咯!唔嗯……”听闻那自己未曾所见、却听起来玄乎其玄的宝贝,领皇绝不禁深虑了起来:『寰凌向凌羽赠以‘寰凌之羽’答谢,如果那片羽毛真的有神奇的力量,得以受到氓那个家伙的重用,那么他必定会引用其力量,吸收‘萨鲁奇亚森林’中的能量,再说那里又是兵家必争之地……形势对我们只会大大不妙。但是朕若将那片羽毛弄到手……哼哼哼哼!』
想罢,他不由得突然地站起了身,策谋的行动思想几乎比计划还要令他蠢蠢欲动:
“好,很好。你做得很不错,朕会给你约定资产之外十倍的赏赐。而且……”
……
“去!再传朕的命令,明日黎明时分起,我们搬起重师,一举集结于萨鲁奇亚森林出口间,进攻千凌舜城!!!目标是——‘寰凌之羽’!!!”
……
『什么?!!』(空烨、佐哲尼斯)
“是!!!是!!!多谢领皇绝大人!!!多谢领皇绝大人!!!吓啊——!!!(噗轰——!!!)”传令兵连连磕头谢道,哪知顿时,竟又是一团烈火朝他这方吹刮而来。所幸又未烧即到他,领皇绝不禁再度失望地摇了摇头:
“啧,又喝醉了吗?总是没有命中目标……吵死人了你,叫你去做你就快去啊!!!磨磨蹭蹭地做什么呢?!”
然而听到领皇绝这番突然发出的指令,犹如一道闪电划过脑海那般迅敏,他竟不禁再一次地为之震惊再三、吃惊地看着此刻那仍旧站伫于领皇之座上的暴君——那荒唐不可理喻的想法,无法再度忍受住内心间的愤慨,还未待那传令兵离去,一个突然间地念头,顿时便就闪过了他的脑海:
“等等!领皇,凌羽与暮水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为什么要为了一鬃羽毛,而肆意挑起战争呢?!且《氏族协议合约》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我们都已经跟邻族们定下了合约,为何还要如此固执行事?毁约无疑会重新引发三族间的纷争的!!!请领皇三思而后行,打消这个念头吧!!!”
“什么?哼!空烨,你竟敢说出这种愚蠢的话?!简直就和当年,你的父亲一样,愚蠢至极!别看你是吾族当中战功赫赫的老将,朕就纵容你的为所欲为!!!朕已经忍受你很久了。来人哪!!!把空烨将军给朕带走,软禁在暮水阁!”
“什么!!!你……”空烨惊讶地看着暴君,这句话不正是他该说的才对吗!
“你什么你?到现在还敢跟朕顶嘴,否认朕的想法?朕告诉你,空烨,‘寰凌之羽’朕是一定要得到的,只要是朕想要得到的东西,朕必定会拿到手!谁也别想阻止朕的计划。来人啊,快点给朕把他带走,带走!!!”
说罢,未待佐哲尼斯来得及反应回来,身旁的两名士兵当即竟就走上前去,抓着空烨,朝大殿外方——暮水阁的方向走去。空烨不停地挣扎着,然却仍旧无能为力,此刻只得奋力地朝着领皇绝大声、无情地叫喊着:
“你,你会后悔的,领皇绝!!!你这个昏君!你一定会后悔的!!!”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后悔?朕才不会后悔,等有了‘寰凌之羽’,别说凌羽、奈法,就是他‘奥隆迪亚’的家伙们来犯,朕亦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所向披靡无所不能……传令兵!!!传朕的命令,朕再说一次:明日黎明时分,进攻千凌之城!目标是——‘寰凌之羽’!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呀呃……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群混蛋!不能够让那昏君毁了暮水氏族的未来啊,暮水会毁在他的手上的……不!不!!!”任凭他再怎么叫喊,看着身后这彷徨于绝望之中的堕落殿堂,甚至周边诸众御卫军们不为所动、只得甘于暴君所令的无能行径,尽都只得竞相移去的一切,此刻已然再是无济于事。
无情的笑声、恐怖的笑声、残酷的笑声,继续得以蔓延在了这处绝天昇城的天空,族民的哀号声,亦是依旧遍布在了这座衰亡的城落之中。然而纷争之乱的号角,亦即将再度吹响,《氏族协议合约》纵将撕破无效,凌羽却仍旧注意不到,那不为所知的危险,此刻正一步一步地向他们逼进而来……
……
然与此同时,仍旧静寂着未知点纪的萨鲁奇亚森林当中。那亦仍旧仅存于未知行迹的另一道身影,徘徊在那道先前挥展着炎翼、淡然离去的神秘者所为的巨大废墟前,方才眺望着远处东方所发生的一切,不觉微微一叹:
“唉~看来事情的发展,是越来越有趣了啊!哼……‘暮水’、‘奥隆迪亚’,你们……可真是一帮爱找乐子的家伙呐。不过,说到这个……”
不知不觉间的此刻,一个人的身影,竟就没有任何预兆地,顿时便已重新呈现在了他的意志之中,搅扰着他那所谓仍旧固守于从容当中的淡漠:
“贝弥雅特……我想,你们定然没有发觉到,三百年前你们所做的一切,现在都即将成为徒劳吧?!呵~……”
话音未落,他便腾空一踏,即刻便将这成群聚散的桑凯拉树、这道茂密的丛林——这处神圣的萨鲁奇亚森林,全部揽弃在了身下……支握着腰间,那把仍旧熠亮着非凡光泽的、乌青色泽的圣剑,踏上了这道看来并不彰显和平荣耀的“幻界”土地。
“是非成败转成空!‘苍暮五龙侠’!你们……终究还是失败了啊!哼……兰锋阙!”
叹息罢了,脚下亦是两道弧光闪过——天空便就再度恢复了原有的寂静。
不过,这荡存于片刻之间的静谧,却仍旧没有半点声响地,终将顺随着那道不知何方彼岸终焉的尽头所在,烟消云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