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儒雅中年神色一变,刚要有所动作。
只见那小姑娘边上的黑衣少年向前跨出一步,挡在了那俏丫头的面前。伸手轻轻一抓,直接捏住了那粒速度奇快的花生米。
道了一声:“回去!”
那粒花生米以更快的速度旋转着弹射向身为始作俑者的白袍少年郎。
白袍少年瞳孔一缩,本来带着戏谑的脸上稍微认真了几分。手上的筷子往前一探,夹住了去而复返的花生米,然后往嘴里一丢,嚼了几下。起身走向对面那个看起来比他小了一两岁的少年,砸吧着嘴笑道:“有点意思,小爷开始觉着这小地方看起来没那么碍眼了!”
莫九正想跟这个眼高于顶的外乡少年郎讨个说法,竟然对一个小女孩都要下如此重手。示意小丫头躲到客栈柜台后面,迎面而上,再跨出一步,朗声问道:“茵茵,客自远方来,该当如何?”
小丫头看着九九哥哥的背影,一下子有些犯迷糊,犹豫一下,道:“关...关门打狗?”
莫九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算了,果然还是那个傻丫头。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江湖气都烟消云散了,愁死个人。
边上的食客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目光一下子全聚集在两个少年的身上了,就差没拍手叫一声‘好’。
儒雅中年看向正举壶豪饮的柳奎,那少年好像和这酒栈掌柜相识。
柳奎笑道:“没事,厉先生安心看罢,阿九打架从来没输过哩!”话语中却是未曾过担心自家的酒栈可能会因此一地狼藉。儒雅中年本就看出了那黑衣少年有些武学修为,听到柳奎如此一说,便打消了出手制止那个逆子的胡作非为。
稳坐钓鱼台之后,这儒雅中年心中倒是有些期待黑衣少年能带给自己什么惊喜。
静观其变!
白袍少年郎自然是前来桑榆镇拜师的厉无咎,儒雅中年便是厉无咎一直待在马车中未曾露面的父亲。
蒹葭山山主厉思齐!
厉无咎本来就藏了一肚子火,本来三天前就应该到桑榆镇的,奈何这来桑榆镇的路实在是过于弯弯道道,他厉大少爷练武厉害,可是认路就不怎么在行了。在镇子外外兜兜转转了三天。可怜那拉车的老马,被气急败坏的厉无咎接连抽了十几鞭子,老泪纵横。
最后还是厉思齐实在看不下去了,赏了厉无咎一个爆栗,亲自驾车,最终才进了镇子。
厉无咎看着对面那个迎上来的愣头青,当下有些羡慕得紧,能够作为我这将来的天下第一,厉无咎大侠下山之后的第一个手下败将,这买卖着实不亏呢。
莫九可没有那么多想法,他只想结结实实揍一顿这个长得像个姑娘似的外乡人,然后丢到清水河让他好好洗洗那张臭嘴。
一看那白袍少年郎没了动静,傻愣愣地站在那儿嘿嘿直笑;莫九脚下猛然发力,打熬多年的身体,迅如虎豹,带出一道残影。继而握掌为拳,携着破风声,直击那厉无咎的面门。
趁你病,要你命!
莫九可没有那么多江湖道义。这二愣子杵在那,不打的话自己岂不是跟傻丫头一般傻了?
白袍少年郎正沉浸在自己的江湖中睥睨天下,忽而感到一阵强风袭来。
紧随而来的是一只无限放大来势汹汹的拳头!
厉无咎爆了一声粗:“我尼玛...”
只来得及稍微低了一下身子,然后左眼一黑,一阵剧痛袭来,整个人身子倒飞出去,直接摔了个王八式的四脚朝天。
耄耋酒栈的食客们哄堂大笑。本以为是一场龙争虎斗,未曾想是一边倒的局面。
“想不到这后生看起来如此不凡,却是个绣花枕头。”
边上有食客窃窃私语道。
“那可不,表面做派谁不会啊,还是得手底下见真章哩!”
......
我尼玛,竟然让我堂堂将来的天下第一高手颜面扫地,丢人丢大发了。这口气要咽得下,传回蒹葭山不得给那几个老头子给笑掉大牙。
听到边上这些个乡巴佬如此议论,厉无咎气得差点一口气缓不过来直接晕过去。要不是这小王八蛋趁自己不备,不要脸面搞偷袭,又岂会是当下的局面!
左眼处阵阵剧痛让厉无咎的嘴角抽得都要裂开了,他挣扎着想起来,把那个不讲江湖道义小王八蛋狠狠地教训一顿。
可是刚有动静,那挨千刀的小混蛋又是一脚踹向自己的肚子。这一脚下来,怕是真得折在这小王八蛋手上了。
厉无咎心里恨恨咒骂了一声,顾不得什么江湖形象,一个自创的泥鳅滚地滚进了一张空桌底下,躲过了莫九不留余力的一脚。
砰!
莫九一脚踏空,直接踩断了空桌旁的长条的板凳,也不惋惜,一脚踢开厉无咎藏身的空桌,而后高高跃起,竟是直接骑在了那外乡少年的身上,双腿紧紧箍住厉无咎的身体。一只手如同鹰爪般牢牢抓住白袍少年的襟口,一拳狠狠砸下。
厉无咎惨呼一声,右眼又是一片青黑。
剧烈的痛感让他睁不开眼睛,脑中是一团混沌。心里升起无限怨念,这小王八蛋下手真黑!
边上坐着的柳奎望向对面脸上看不出任何动怒端倪的儒雅中年,有些不忍道:“厉先生,这...不如...我让阿九就此罢手?”
厉思齐笑道:“无妨,让他吃点苦头也好。江湖之大,人外有人。只要有所得,这顿打,挨得不亏!”
厉思齐在莫九第一次出拳之时便已看出了这小镇少年的武道境界是要比他的独子厉无咎低上一分,但对搏斗厮杀却是有天然的敏锐感。一出手便掌控了全局。竟是没有给厉无咎一次提气出手的机会,硬生生打散了厉无咎丹田酝酿的那一口气。
但是下手又极有分寸,虽然自家儿子的伤势看着极为严重,却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到根本。
厉思齐对这小镇的布衣少年升起了极大的好奇之心,同时心中也难免感慨:“不愧是莫师的家乡,竟然一个看起来仅有十二三岁的少年都有如此身手!”
莫九又砸了十数拳,厉无咎双眼泛白,喘着粗气。俊美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哪里还有半点公子世无双的模样。
眼看这外乡的白袍少年已经无法动弹。莫九起身拍拍手,向柳奎致歉道:柳哥,对不住了,明儿我会把桌椅的钱送过来。”
柳奎笑着点点头。
莫九顿了顿,瞥了一眼还在地上装死的白袍少年。
犹豫了一下,然后很认真的看着儒雅中年道:“还有这位先生,如果他有什么事,可以来榆子巷的莫大武馆找我。”
说完这句话,莫九转身招呼了一下躲在柜台边的莫茵茵,小丫头抱着莫大的老酒壶屁颠屁颠跑过来,两个羊角辫儿晃呀晃,眼里满是雀跃的小星星。
在小丫头心里,九九哥哥自然是最最厉害的。
莫九带着莫茵茵走出耄耋酒栈后,酒栈的那些镇子上的食客们看到没有热闹可看了,也各自散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低头饮酒,沉寂无言。毫无刚刚看热闹时的热情,就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厉思齐有些奇怪地环视了一圈,只当是这桑榆镇民风有些奇特,便没有多想。
在心里,他还是对那布衣少年口中的‘莫大武馆’兴趣更盛。
一般小镇武馆可教不出这么厉害的少年!
正好眼前这酒栈掌柜与那少年相识,于是厉思齐斟酌了一番,开口问道:“柳掌柜,不知这‘莫大武馆’是何来头?这榆子巷又在何处?”
柳奎摇头叹了一口气:“这‘莫大武馆’是阿九他爹,莫师傅在自家挂的牌子。十年来,整个武馆就只有阿九跟他爹莫大二人。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那莫师傅年轻的时候出去闯过江湖,身上倒是有些武艺傍身。就是回来时刚好碰上家里边发生了变故,人就消沉了。前几年还好,后来就是整日饮酒睡觉。
对了,说也奇怪,这莫师傅只喝我们家自酿的苍梧清。其他酒倒是从来不碰。阿九这孩子也挺不容易的,八岁起就一个人数着铜板过日子。我也刚好是在那时跟他相识的。榆子巷那边我去过,离这里不到一里地。厉先生想去看看的话,我倒是可以带你们过去瞧一眼。”
柳奎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异道:“莫不是这莫师傅就是厉先生要找的人?”
他是知道这对关系有些奇特的外乡父子到桑榆镇是要寻人的。
不过随后柳奎又为自己这没来由的想法暗自发笑,他实在想不出一个小镇子的酒鬼会跟这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人的父子有何联系?
柳奎自嘲笑道:“怎么可能,该是我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