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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医师传 第三节:胜宴离去(三)

天还是很阴暗,即便真的下过了一场暴风雨。

气温转冷,寒风萧瑟,一望无际的湿草地上,一支疲惫的军队正在顶着冷风前进。风在呼啸,士兵们又饥又饿,但是没有人敢报怨出声。

一辆马车艰难地行走着,速度很慢。马车内不时地传来剧烈的咳嗽声。赶车的马夫担忧地看了车口一眼,但没有说话。

曹操骑着一匹黄马,风剧烈地刮着他的白色披风,披风随风飞扬,好像想要挣脱曹操的束缚。曹操的脸上是刚毅的表情,他的双唇抿得紧紧的。一双眼睛藏着太多的情感——温和的、冷酷的、悲伤的、高兴的、快乐的、仇恨的等纠缠在一起,最后形成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让人不敢亲近。

功亏一篑——

他本来可以胜的,就是因为陶谦的援军!

援军!青州援军!

有时运气也会影响成败!曹操这样想着,他的脑海中却闪出一个人影来。

那天,他在众多护卫的保护下,骑马立在军中遥望自家军队奋力战斗。然后就在他看到郯县大门快被攻破的时候,一双有着随和但却充满不甘的眼睛和他不期而遇。那是一个手持双剑、穿着轻铠甲的青年男子,在他的周围,还有两个武艺高强的将士。虽然他的武艺不是最出众的,但是在陶军节节的败退中他仍然很冷静,和其他满头大汗的陶军相比,显得尤为特别。

仿佛是老天的呼唤,他们在那一刻竟然不约而同地相顾而视!

莫明地,他的内心竟涌起一股奇妙的熟悉感。

——只是那时候距离太远了,看不清他的脸。

——他是谁?

——也就是因为他,让他的攻城战失败了!……哦,对了,还有那个半路从后方突然杀出来的孔融军!

他冷眼地看了看远处只剩下小黑点似的郯县,眯了眯眼,残忍地笑了笑:“陶谦老匹夫,曹某不会让你这么如意的!”

风夹杂着曹操阴冷的诅咒声。

很快地,沉浸在曹军撤军喜庆下的徐州老百姓们再一次感受到曹操的怒火:曹军从郯县南下渡泗水撤军,途经徐州下邳国的雎陵、取虑、夏丘,尽皆屠之!

而此刻的陶谦并没有得知这个令人震惊的噩耗,他现在正忙着给拯救徐州的田刺史、刘原相还有那个迟来却立大功的孔北海设宴。

这是一场奢侈的酒宴:大厅的中央,一群千娇百媚的舞娘束腰,穿着长袖的丝织红舞衣在翩翩起舞。乐师们坐落一边,各显神通,吹奏敲打着各种造型不一的乐器。清越典雅的乐曲听得众人耳目一新,拼命叫好。舞娘们飘然旋转,摇曳裙摆,看得众人眼睛发直,口水直咽。他们目不转睛,几乎忘记了嘴中还含着可口的酒。

歌舞升平。

陶谦在主位环顾四周,他对众人的神情相当满意。虽然他发现还有几个人没有出席,不过他浑然没有恼怒之意。

他的旁边坐的是刘备刘原相,此刻他正斯斯文文地饮酒;他的两个好义兄——那个白脸大汉正在大碗大碗地和别人拼酒,另一个绿袍武者却闭着眼睛小憩,滴酒不沾;田楷田刺史坐在一旁的角落里规规矩矩地喝酒;另一个迟来但却立下大功的孔融正在摇头晃脑地品酒,嘴中直念叨:

“状似明月云河兮,

体如轻风动流波;

舞饰丽华乐容兮,

罗裙皎日袂随风。”

——这是他对舞娘们的评价,博得众人的一致叫好;麋竺和麋芳这俩兄弟迷眼醉态,正在婉言拒绝别人的敬酒;两个好儿子一改往日敌对态度,笑着交头接耳地对酒;其他的人——比如曹宏,他正在埋头拼命往嘴里塞东西;另一个同姓曹的曹豹,对着一个跳舞的舞姬眉来眼去;还有那个没怎么见过面的简雍,正毫无形象地狼吞虎咽;至于小童,他一边吃,一边逗着叫华云的小婴儿;而他的师傅华佗华神医则在一角细嚼慢咽……

吃喝玩乐了半晌,陶谦拍了拍手,舞娘、乐师们乖巧地退。众人从花天酒地的享乐中回过神来,端正了仪态,竖起了耳朵,齐齐地望向陶谦。

只见陶谦笑眯眯地对刘备道:“刘原相还记得当日老夫所道的话么?”

——刘原相,老夫马上发你四千丹杨精兵,助你马到成功!你若能打退曹军,老夫就把徐州拱手相送于你——望刘原相你好生对待徐州百姓!

一句话掀起千层浪,听得众人面色各不同:以麋竺代表的陶谦派面带微笑;张飞惊喜地瞪大眼睛;关羽一听双眼睁开,目光炯炯;简雍无所畏地耸耸肩;田楷稍显惊讶;陶商、陶应两兄弟听了面色发白;孔融微微点头;小童看了看陶谦,又看了看刘备,稀奇不已;华佗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父亲……!”见到众人没有表示反对,陶应猛地站起身,直把杯酒都翻倒。

陶谦看了他一眼,不悦道:“应儿,你怎如此不稳重?还不给老夫退下!”说得陶应涨红了脸却又无可奈何。

“父亲大人,这恐怕有所不妥。”这时,陶商站起来,缓缓地说。作为陶家的长子,他的话的确有足够的分量引来众人的关注。只听他继续说:“父亲大人,虽然刘原相确实对徐州立过大功,但是他的资历太浅,恐不服众啊!”

陶谦挑眉:“那依商儿的意思?”

“回父亲大人,依孩儿的意思,不如先让刘原相领小沛,待他熟悉徐州的职务之后,再说也不迟!”

一言既出,四下心惊。陶商所说的小沛,乃指豫州沛国的沛县,它是徐州、青州、兖州、豫州这四州的交界之地,是汉高祖刘邦的故里,而沛国是兖州牧曹操的故乡所在之国,此举用意,不言而喻。

陶谦皱了皱眉头,他看了一眼刘备,只见刘备低头,好似无所谓,倒是刘备的义兄弟——那个白脸大汉一脸不高兴,黑了脸,张嘴想要说甚么,被心怀不悦的红脸绿袍武者给拉住,这才没有说话,只是瞪着一双大眼睛直盯着陶商。

众人保持沉默。

陶谦看向刘备,不得不厚着老脸询问:“那刘原相的意思?”

刘备立即起身,走到宴会正中央,拱手下拜道:“备也是如此认为——备虽为徐州援军,但备以为接任徐州一事不妥——备愿屯兵于小沛!为主公效力!”

刘备的说辞听得众人对刘备大加赞赏,对陶家兄弟摇头叹息。陶谦对儿子的失望很快被刘备的通情答理抹平。他高兴地一拍大腿,道:“好!玄德果然是人中豪杰!老夫现表你为豫州刺史!有玄德在,徐州无忧矣!”

“恭喜主公得刘豫州之助!”众人举杯欢畅。

小童看了看被众人团团包围的刘备,又看了看抿嘴喝闷酒的张飞、面无表情的关羽,最后看了看心事重重的华佗。小童知道,师傅很想离开——但在如此高兴的场合里提出离开是否有点……

众人当中,除了为刘备敬酒的人外,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其实小童还是不想那般早就离开的,他还想在这里多呆一会儿。

张飞不知在想甚么,但听他猛然大声道:“华神医,你咋板着个脸啊?谁欺负你了?要不要俺老张帮你报仇?”

小童听罢,只觉得脑子“轰”了一下。大厅里,众人听了这话,纷纷忘记了给刘刺史庆酒,目光一致看向华佗。陶家兄弟俩的脸白了,又气又恼地瞪着张飞。

“三弟!”刘备有些生气了。

此时陶谦醉醉醺醺的,摇摇晃晃的,没弄明白事情的原由,迷惑地问:“谁?华神医?华神医怎么啦?——华神医有何事呀?”

华佗上前,下拜道:“回陶公,草民是时候该离开了——草民请示陶公,希望陶公您能允许草民和小徒离开。”

“甚么?你要走?”陶谦酒醒了。

“望陶公见量!”华佗两袖清风。

“哦……那老夫命人送你如何?不知神医何时起程?”顿了顿,陶谦的言语中透出不舍。

“多谢陶公的厚意,但草民只是一名游医,平凡如明月,不敢奢望陶公的恩惠!草民已和小徒备好行李,即刻就走!”华佗不为所动,他看一眼小童,小童立即带上行医木箱,一手抱着小华云,快速来到华佗身边。

这时,田楷直起身,忽然道:“陶公,徐州之事已经解决,楷想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甚么?田刺史也要走?”陶谦睁大了两眼——今天怎么搞的?怎么都要走?

“是!楷本也想走的,只是一直不好道出口!如今华神医开口了,那楷也就不多道甚么了——楷很是挂念北方的主公啊,望陶公恕罪!”武将就是武将,道话一点也不拐弯抹角,刚说完,立即抬腿走人,也不等别人反应过来。

木已成舟。

陶谦只得眼睁睁地注视华佗等人当众离去,宴会的热烈气氛顿被田楷和华佗的离去硬生生地打断——陶商眼疾手快,递了个眼色,立即把舞娘、乐师们重新叫回来。很快的,大厅又恢复了热闹。

众人十分默契地轮流向陶谦敬酒,陶谦接过第一盅的时候还有工夫想着田楷和华佗,几盅过后,他开始晕晕糊糊,逐渐忘却他们离开了的事实。

刘备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张飞,张飞则羞愧地垂下脑袋,不敢看自家的大哥。

趁着不注意,刘备等人悄然退下,追上人前。

刘备拜曰:“田刺史!华神医……!”

刘备欲言又止。

“刘豫州!”华佗怀着深厚的敬意拱手说,“多加保重了。”

“华神医……!”张飞期期艾艾地开口,“都是俺不好……要不是俺——”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道甚么。

“恩人大哥。”小童拿眼瞅着大汉知错的表情,不由地安慰他,“师傅本来就有离开的意思,只是不好道出口——你不用自责啦!以后又不是见不着面了!”

“是噢。”张飞傻笑,关羽站在一边白了他一眼,简雍捂嘴偷笑。

刘备再拜曰:“田刺史!华神医……!”

齐备眼圈有点红了。

田楷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刘备,淡淡道:“刘豫州不必如此!刘豫州只管做好自己的份内之事!——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刘备满脸不舍。

“后会有期!”华佗满脸端重。

一场杯觥交错的宴会下,众人拱手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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