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世事难料
这几天不知道是怎么了，高洋总是准时出现在练武场，几乎在高澄刚一到的就看到他了。
“大公子，这二公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总是来的比我们还早，也不知道究竟是要做什么，只是坐在那墙头上，盯着咱们这里，也不吱声。”
高澄练完一套剑法，正欲休息，武师傅看了一眼坐在远处的高洋，忧心的对着高澄说到。
高澄反复的擦拭着自己手中的剑，睨了高洋一眼，高洋的眼光似有针刺，高澄立马回过头来，只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却不敢再看第二眼。
“大坏蛋，臭蟑螂，自以为了不起，他以为他是谁啊，不看看他现在才多大？能比我强多少......”
高洋对着院子里的一颗冬青树发脾气，连拔了好几个枝条还觉得不过瘾，手脚并用，恨不得将树上全部的树叶全部拔光。
“高洋吗，你这是在做什么？”
是父亲的声音，高洋谨慎的回头，只见高欢站在堂前的阶梯上负手而立，面上颜色不明的看着高洋。
“回父亲的话，我没做什么。”
高洋低着头，始终不敢抬头仔细看父亲的神情。已经很久了，他在父亲跟前始终都是这样子的。
“你知道你年岁多少了吗？”
高洋低着头，等着父亲接下来的训斥。
高欢见高洋死死地低着头，一副任人宰割却又心有不甘的样子，甚至不敢抬头看自己的眼睛，一时间心绪无比复杂。
关于外面的那些议论自己也不是没有听过的，虽然这个儿子跟自己几乎没有什么相像的地方，甚至跟他的母亲也是完全不同的脸，但是这个儿子的性格却是跟自己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在高洋刚刚降生的时候娄昭君甚至一度想将高洋丢弃，是高欢一次又一次暗中将高洋留下。
而高欢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两个，一是留在自己的身边长大，慢慢的调查这个孩子的身世，二是，有了这样的一个孩子在自己的身边就不愁娄昭君的母家不听话，这个孩子的存在无异于彻底遏制住了娄家的“七寸”。
但是在日益相处的过程中，高欢甚至觉得这个孩子除了相貌与自己不相像之外，其他的地方几乎跟自己丝毫不差。
无论是动作、神态、性格，就连吃饭喝水擦嘴挑眉毛的小动作也是一模一样的。高欢有些蒙了，曾经以为最不可能是自己儿子的孩子居然真的是自己的儿子？！
高欢为此刻意疏远了与高洋的距离，即使在家宴上也一言不发，与娄昭君也依然是相敬如宾。两人关于高洋的话题谁也没有提起过。
“听说你最近都会去你兄长的练武场，怎么，你有心学武吗？”
高洋惊喜的抬起头，眼中仿佛藏有无数繁星，让人不忍拒绝。
高欢有些不忍的别过头，“想要学武的话我去跟武师傅说一声，但是这是你自己要求的，切不可半途而废！”
“是！多谢父亲。”
之前还在想究竟用什么借口去练武场练武，现在倒是得来全不费工夫。高洋得意极了，觉得自己真的是运气太好了，甚至连老天爷也眷顾着自己。
几天过去了，高洋在练武场很用功，每天都是寅时来辰时走。虽然在高澄的授意下武师傅只是走过场一般指导高洋，但是高洋现在耍起来武师傅新教给高澄的功夫也是有模有样的。
高澄眯着眼睛，第一次开始用不同的眼光看待自己的这个胞弟。
“你还记得你答应我的事情吗”
入夜时分，四周一片寂静。
高澄悄悄地绕到高洋小院的后窗下。果然，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一个纤细的影子过来和高澄相会，高澄听到脚步声劈头便问。
“奴婢当然记得，只是二公子是奴婢一把手喂养长大，若是冒然动手，奴婢......”
高澄一手挑起那人得下巴，嘴角的勾出残忍的弧度，“怎么，你是想说你舍不得吗？你是在乎你的儿子啊，还是在乎你的二公子啊？不要忘记了你那时候在我的身下辗转承恩的时候是怎么答应我的！”
迷蒙的月光照在那人的脸上，那眉眼，分明是高洋身边的姑姑。
高澄压低声音，警惕着周围的动静，只是那脸上的神情在昏暗的月光下显得异常可怖。
上一次就不应该太过于简单的相信这个女人的话，以为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现在这个女人倒是想在自己的面前上演了一副“母子情深”？
去她的“母子情深”，一个连自己的娘亲都嫌弃的孩子凭什么跟自己争抢这嫡子的身份？！
“拿着，这是上一次你承诺我的，不要再磨磨蹭蹭的，我说过你儿子的性命不再大夫手里，是在我手里，只要我一声令下，你儿子的药可就......”
“大公子，我知道了，奴婢知道了，奴婢这一次肯定不负所托。”
这话不知是想要说给高澄听还是为了说给自己听，那人说完话转身就走，被高澄一声喝住。
“这个东西你小心收好，每日往饮食中掺一些，时间一久便会有效果，记住，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你只能站一边。”
那人怔了一下，一把夺过东西，在夜色中跌跌撞撞的跑远了。
高澄的脸上意味不明，看着那渐渐消失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姑姑，纳西的病怎么样？有没有好许多？”
高洋最近的胃口很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去练武场的缘故，高洋这一早上就已经有两个包子下肚了。
“诶，不能再吃了，你忘记了之前夫人教导过的，食不过三，你再吃你的肚皮可是要撑破了。”
姑姑一把按住高洋的手，佯装生气的拍了一下，伸手便将桌上的菜肴撤了下去，只剩下高洋面前的一碗清粥。
高洋扁扁嘴，觉得无趣极了，好不容易才吃到的大包子怎么还不叫人吃个痛快呢？真是扫兴。
胡乱的扒拉几口清粥，也没跟姑姑打招呼，高洋起身便走了。姑姑站在廊下，望着高洋渐渐消失的背影，神情复杂。
生存不易，世事难料，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