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我讨厌你
小院一如既往的静谧，只是站在院中的少年已初显端倪。
“二少爷，你在干吗？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啊？”
纳西悄悄的走进小院，本想在背后吓一吓高洋，却看见高洋在院子中手里不知在舞弄着什么东西，立刻被吸引了。
高洋从纳西一走进院子就听出他的脚步声了，嘴上抿着笑，安静的守株待兔。
“还能是什么啊，自从那次爹爹从练武场回家了之后就送我了好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据说这叫做‘九节鞭’，是当今世上最厉害的武器！”
纳西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随即脸上挂上大大的笑容，“我可听说了，自从那次之后你可是得了好多的奖赏，我正想开开眼呢！”
“武师傅只耍了一遍，我还是跟着中原来的袁师傅才学会的，要不我耍给你看？”
高洋歪头看着纳西，眸中带笑。他怎么会拒绝纳西，这话几乎没经过脑子，脱口而出。
终于要开始耍鞭子了，高洋心心念念可就等着这一天呢，若是耍的好了还能在年节的时候献给双亲。
高洋一想到这里，心就往嗓子眼儿提了几分。
纳西可是第一个观众，这让高洋没来由的有些紧张。
“你离远一点，莫伤了你。”
纳西乖乖的站的更远些，眼睛亮的像是黑夜的灯笼一般，双手交握，只等着关键时刻最先给高洋送上掌声。
高洋将九节鞭举过头顶，使劲抡圆了臂膀朝下一甩，再加上脚步的变化，时跳时跃。九节鞭在高洋的手中舞起来虎虎生风，不停的变幻着各种的样式，时而犹如鱼翔浅底，时而犹如蛟龙出海，可进可退，刚柔并济。
纳西不自觉的张开嘴巴，有些看呆了，什么时候自己朝夕相伴的少爷已经长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有些陌生的人。
那少爷自有一种豪迈，铿锵有力的动作，绚烂的步法，还有那果敢的神色，已经初显当世豪杰模样。
纳西不自觉地双手合十，眼睛呈星星状。
“哎呀——”
纳西惊叫一声，捂住肩膀摔倒在地。
“怎么了，我看看？”
高洋扔下鞭子快速跑到纳西跟前，只见那鞭子划过的地方已经皮开肉绽，鲜红的血不断地渗出来。
纳西疼的小脸儿皱成了一团，嘴唇发白，额头上沁出了豆大的汗珠。
高洋慌了神，轻抚着纳西后背的手觉得有些潮潮的。
那鞭子是精钢所制，打在人身上重者见骨，轻者血流如注，纳西小小的身板儿......
“不是让你站远点吗，你看你！”
高洋忽然提高了声调，抱起纳西就进了内室。他不知道这股怒气究竟从何而来，不知是在气自己还是在气纳西。
“快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一进屋里，高洋就迫不及待的要将纳西的外衣除去，好看看纳西的伤口到底有多深，现在的情况得先止血啊。
纳西双手紧紧的揪着领口，缩在一角，任凭高洋怎么说就是不肯。
“都是大老爷们儿，怎么这么扭扭捏捏的，快把手拿开，我给你上药！”多次劝说无果，高洋气急，猛的一用力。
“哗。”
高洋傻了一般定定的站着，看着纳西雪白的肩头出了神。
如玉的肌肤上面有一道刺眼的红，像是开在寒冬腊月的梅花，映在大雪中倒多了几分美感。
“你、我讨厌你——”
“啪！”
高洋的脸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好半天缓不过劲儿来。再看时，纳西早已没了踪影。
高洋一边揉着微痛的脸颊一边纳闷儿：不就是把衣服扯破了嘛，又不是故意的，赔一件新衣服不就好啦，还发什么脾气？
“嘶——”
高洋抽抽嘴角，忍不住倒吸一口气，这人平时看起来精瘦精瘦的，但是恼怒起来这劲儿还真大。
看着自己手中残破的布条，尽管不是高洋的本意，但是纳西的衣服确实是在高洋的手中被撕成烂衫的。
一连几天，纳西没再出现。虽然还是照常练剑，但是高洋的心思有些飘忽不定，眼前好像总是有一片梅花映雪晃来晃去。
高洋不耐烦的挥挥手，想要将脑子中的幻象摆脱。多年的兄弟，你在瞎想些什么？！不过这小子也太瘦了，哪有一点儿男子汉的样子，倒像是个......
潇潇白露稀，袅袅楚人归。
转眼间已到了深秋，空荡荡小院显得格外的荒凉。
姑姑揣紧了手，准备到前院去领取这个月的份例，谁知刚走到拐角处便被一个人捂住嘴拽到了暗处，姑姑正要挣脱呼喊，哪知撞见了一双桃花眸子，立时噤了声。
“大少爷。”
姑姑死命的埋着头，对着高澄施了一礼。
高澄危险的眯上眼睛，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作为一个鲜卑人，这人的面皮儿确实是有些过于白净了。
事儿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是这人好像完全忘记了这一茬儿，是时候让这个人回忆起来了。
“这么久了，姑姑可还记得当初的事吗？”
“我......”
高澄猛的倾身上前，狠狠地捏住姑姑的脸颊，将未说出口的话截住了。
“你还记得你是我的人吗？那一晚可是......”
高澄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邪魅的桃花眼弯成危险的弧度。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越是生气高澄的笑容越多。
姑姑无法张嘴说话只是使劲儿的点头，眼睛盯着地面，不去触碰高澄那骇人的目光。
“那就好，我问你，我给你的东西你可还一直在用？”
姑姑猛的点头。
“能信你吗？”
高澄凑近姑姑，迫使姑姑与他对视，似乎想要将姑姑眼底隐藏的情绪看穿。
姑姑无法躲避，继续猛点头。
“用在饭食中吗？”
点头......
“有效果吗？”
点头......
“什么效果？”
姑姑猛的抬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高澄，高澄开心的看着姑姑的表情变化，嘴角的笑意更浓，他一把甩开姑姑，手在自己的衣服下摆轻轻地蹭了蹭。
“只要你记得自己的本分就好，不要让我时常提醒你，你儿子......”
高澄负手而立，目视远方，语气不急不缓，似乎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多谢大少爷，多谢大少爷，多谢大少爷高抬贵手，我的命只是一条贱命，不值钱，我一定不会忘记自己的职责......”
姑姑匍匐在地上不住的磕着头，绝口不再提高洋与纳西，她也不愿听高澄提。
不多久，青砖上开始显现出暗红的液体，旁边还留有一包东西。姑姑看看四下无人，迅速的将东西捡起来便走了。
一个人影在不远处一颗高大的树后走了出来，静静的看着姑姑离去的方向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