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幼年
“让我玩一会儿,让我玩一会儿嘛......”
几个小孩子不知手里在拿些什么东西玩耍,跑跑跳跳的好不欢快,一个后来加入的孩子也想一起玩耍被一把推开了。
“你也不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我娘亲说了你是一个怪人,天生就与你其他的兄弟长得不同,你是一个不吉利的人,我们可不想沾染这些晦气。”
被推开的小孩子跌倒在地上,他绑着鲜卑人特有的幼儿辫子,只是头发稀疏发黄,面皮也不似周围的几人健康。
“我娘也说了,他们是地地道道的汉人,却总想着往我们鲜卑族人里扎堆,真是厚脸皮!”
一个领头的穿着靛蓝色衣衫的小男孩儿居高临下的看着摔倒在地的小孩儿,一脸骄傲。
“高洋,我看你还是不要跟我们几个人混在一起了,你哥哥不是正在跟着师傅们学武吗?你还是跟你哥哥玩儿好了,哈哈哈......”
“是啊,是啊,哈哈......”,几个人立即哄笑起来。
“真是看不出来,原来那个经常被武师傅夸奖的人居然是高洋的哥哥,那,那高洋就是捡来的吧?这哪里像是亲兄弟啊?”
几个小孩儿指着跌倒在地的小孩狠狠地笑了好一阵才走开了。
高洋看看空无一人的四周,又看看远方即将落下的夕阳,一骨碌站起身来拍了拍身后的土,安安静静的走了。
只是这个高洋过于安静,身上处处透露着别人看不懂的味道,与一般的小孩子相比确实是不大讨喜。
高洋的兄弟长得高大英俊,是附近地区的风云人物。特别是高洋的同胞哥哥高澄,只要远远地望过去就是一副鹤立鸡群的架势。
高澄自身的优越加上长年跟着师傅们练武的缘故,整个人挺拔的像是一棵迎风而立的白杨。再加上俊逸的脸庞五官分明,不似汉人那般柔和又不似鲜卑族人那般粗狂,组合的恰到好处。惹得附近的小孩子们总是趁着高澄练武的时候偷看。
“娘,我回来了。”
屋里始终寂静一片,给不了高洋答复,高洋早已经习惯了。但是自己回来的时候还是会习惯性的说一声,高洋觉得娘只是不说而已,其实娘的心里还是很在意的,娘或许就是在等着自己的这一声呢?
“是不是又被别人给欺负了?看看你的身上哪里还有一点我们家人该有的样子?”
高洋抬头看看哥哥,没有吱声,微低着头径直朝着饭厅去了。
反正每一次哥哥也不会说出什么好话出来,高洋已经习惯了。
其实就连高洋自己也知道自己和哥哥长的没有什么相像的地方,甚至跟爹娘也没有明显的相像。
饭桌上依然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高欢总是一脸的沉默寡然的样子,高洋害怕,就算是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也不敢抬头看爹爹一眼。
娄昭君到是没有那么可怕,平日里脸上总是挂着温和的笑意。只是娘亲的目光大多只是在哥哥和爹爹身上流连,从不肯在自己的身上停留太久。
“近日你母亲身子不适,你们两个莫要捣乱,记得凡事不要让你母亲太过于操心。”
高澄最先反应了过来,“母亲,莫不是您有喜了,咱们家又要多一个小弟弟了。”
娄昭君的手温柔的搭在高澄的肩上,笑眯眯的看着高澄。
“澄儿乖,还是橙儿的嘴巴嘴甜,你怎么就知道是一个小弟弟呢,其实有一个小妹妹不是也很好吗?”
“小妹妹用不着母亲来生,我母亲生的自然是小弟弟!”
高洋低着头手握着筷子,将视线定格在自己的碗盘上出神,片刻后才惊觉高澄指的是后院住着的姨娘们。
高澄骄傲的扬起小脸,那傲娇的小模样惹得娄昭君欣喜极了,忍不住伸手捏捏高澄的小脸蛋,就连高欢也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高洋低着头,使劲的往自己的嘴里扒饭,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去破坏这一副温馨的画面。
娄昭君温柔的声音深深的刺痛了高洋的心,多少次的午夜梦回都是母亲那张冰冷的脸,曾几何时沉默寡然的父亲嘴角也会勾勒出温柔的弧度。
高洋知道,那样的温馨画面从来都不属于自己,自己好像至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局外人,好像自己至始至终都不属于这个世界,总是跟爹爹和娘亲是生活在互相平行却永远不会相交的空间里。
至此至终,都是自己一个人。
哥哥或许会讨爹娘的欢心,至于自己还是算了吧。
高洋在自己心里苦笑,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其实在外面的时候会把衣服弄脏或蹭破,但是娘亲却从来没有问过自己一句。
就算是像哥哥高洋那样骂自己两句也好啊,只是娘亲就像是一个温柔的塑像一般,从来不是自己能够撼动的。
有时候,高洋也会故意在外面将自己的衣服弄破,破很大的口子,破得特别明显让人无法忽视,即使这样也从来不曾使娘亲看过来一眼。
高洋已经死心了,无数次的告诉自己已经死心了,只要做个局外人就好,就做一个安静的局外人。不争不抢,站在哥哥的身后,万一哪一天双亲念起来也许会是一个安静不惹是非的孩子。
但愿如此吧,高洋苦笑着扒完最后一口饭,头垂的低到别人无法看清楚他的表情。
这当然是高洋早就已经计算过的最安全的距离,是保持着与人之间最为安全的,最不会引人注意的距离,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自己的保护伞的距离。
“我吃饱了。”
高洋丢下碗跑了出来,在眼泪落下之前一定要出来的。
饭桌上的气氛实在是太压抑,高洋觉得自己的心里闷闷的,不知是在忍着就要汹涌而出的眼泪还是吃进去的饭不消化。
高家现在这一代,只有高澄与高洋两个男丁,且都是娄昭君所出,名正言顺的嫡长子与嫡次子,尊贵更是不言而喻。
嫡长子高澄自然是被寄予厚望的,早就有了自己的独立院子,是娄昭君与高欢亲自布置的,其精美程度不亚于主院。
但是,相比之下高洋就差的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