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明显的替考,居然还能光明正大的拿来做恩惠,你这算盘打的响亮啊!”玖尊歪靠在一边,凉凉地说了一句。
“无妨,司洛头脑聪慧,养病期间,我那儿有人日日与他做功课,他的文才谋略,一定不会辜负状元这一头衔。”花知年依旧笑得温和,只是虽然他是回应玖尊的话,却一直面向着舞惊鸿。
舞惊鸿目光流转,来回看了看,忽而笑道,“师兄的一片好意我知道了,只是,我还想问问司洛自己的意思。”
司洛抬起头来,往日那总有几分暴虐的目光如今清冷又深沉,“能为云皇陛下效劳,是我三生有幸!”
“其实,这一开始便是他的意愿。”花知年轻叹一声,“他说他仰慕修罗王的威名,只愿跟随其后成为战场杀神,然后才能带领千军踏平莒国江山,摧毁司马家族。”
这么一说,倒是更添了几分可信度。舞惊鸿点点头,“既然是大家共同的心愿,那我就谢谢师兄了。司洛,若是入我云国朝堂,自此以后怕是要劳累许多。”
“陛下放心,属下自当肝脑涂地,为云国大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又与花知年聊了几句,便有人从巷子深处悄然跑来,凑在花知年耳边说了什么。
花知年面色不改,抬眼依旧笑对着舞惊鸿,声音清澈,“看来我不能在云国长留了,只是五师妹登基之时,师兄没能及时赶来庆贺,如今便赠你一件小玩意儿当作贺礼,师妹可别嫌弃。”
说着,花知年便从袖中取出一支短笛,只有巴掌大小,整体晶莹剔透,舞惊鸿微笑着,就要伸手去接,谁知花知年将笛子放在自己唇边,笛音轻俏短促。
“喂,你用过的东西还能送人做贺礼?还没见过花少这般小气的呢!”玖尊又在一旁插话,似乎就是看着花知年不顺眼。
花知年但笑不语,不一会儿,半空中有一声清脆的鸟鸣,像是回应那笛声一般,一样轻俏动听。
“这是……”舞惊鸿惊讶地看着那只通体翠绿,头戴长冠的小鸟毫不犹豫地落在了花知年的肩头,“学舌鸟?”
“不错,学舌鸟并不罕见,这只贵在灵气。”花知年浅浅笑着,伸手过去,那鸟便顺势跳到他的手背上,乖巧地立着,只是偶尔偏偏脑袋,机灵地目光打量着舞惊鸿。
“听闻学舌鸟自出生起便是一对,二者不可轻易分开,它怎么是单独一只?”
“这便不知道了,我是在圣医山附近捡到它的,用笛声做饵,它便跟着我了。”花知年又取出一支短笛来,“笛子没什么特别的,若是坏了,可以替换。你回去自己琢磨笛音吧,它很好训的。”
许是天性使然,舞惊鸿很喜欢这只乖巧又灵动的鸟,便也不推辞,伸出手去,学舌鸟又看了看她,便乖乖地跳到她的手背上了。
“杨柳东风树,青青夹御车。”舞惊鸿抬眼看了看四周,巷口的杨柳正是翠绿的时候,马车停在柳下,倒是衬出了一片好景。学舌鸟蹦了蹦,沿着她的手臂落在了她的肩头,“从此,你便唤作青青吧!”
“青青~青青~”
青青像个孩子一样一遍又一遍用不同的调调念着自己的名字,一边还在舞惊鸿的肩头跳来跳去,快活极了。
“多谢师兄。”
“不过一只普通的鸟儿罢了,愿在它的相伴下,你即便身处高位,也不会感到寂寥。”花知年笑得温和,缓缓转身,“五师妹,自此一别,恐难再聚。若是天下太平,别忘了回圣医山上看看师傅。”
“师兄放心,师傅于我有再造之恩,小五定不会忘恩负义。”舞惊鸿郑重道,“只待国事稍歇,我便去看望师傅。”
“如此,甚好。”花知年点点头,彻底地背转过身,脚步刚刚抬起就放下,“哦,倒是忘了朔国的修罗王殿下,你若能留在此实心实意地帮助师妹倒是无妨,若是有一丝不诚之心——”
玖尊扬起下巴,很不耐地瞪着眼,花知年眯着眼侧过头来,清润的声音一时变得有些沉重,“你伤她一分,我便还你一辈子的煎熬!”
舞惊鸿早已回身去,逗着青青上马车了,玖尊回身看了一眼,再转回头来时便是一脸凶狠,“你不过一介外人,要你多管闲事!就你那只破鸟,等本王回去就给你烤了!”
花知年不再言语,又沉沉地盯了他一眼,就迅速以轻功飘离。
“哼!”玖尊冲着花知年的背影啐了一口,“你不过是送了只破鸟而已,本王可是亲自带她去了蛊,又以身相许的!就算是记恩情,也记不到你头上去!”
只是,玖尊回过神来就觉得不妙,花知年如今已经是花国太子,自己却只空有两个名头,一个是朔国无权无势的修罗王,只能得到万人恐惧万人景仰,一个是云国的殿前银牌侍卫,虽然是个从二品的高职,却连真名都不能用!
不行,他不能再这样干干等到花知年在花国登基了!
淮州水患现在已经是朝廷每天必议的话题,自火裘领命而去之后一个多月,就开始有人上奏,称火裘私吞了朝廷筹集的粮食,如今淮州那边,已经乱套了。
“陛下,淮州刺史贪粮不说,还动用权势,以势压人,这是淮州州知派人连夜送回来的折子和证据,望陛下早日为民除害!”
“陛下,淮州水患本就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淮州刺史此番前去困难重重,臣认为,臣等远在帝都并不能清楚淮州情况,还是不要妄下结论的好。”
有人批判,自然有人辩驳。火裘本就是个谨慎之人,为官这么多年,虽然满腔抱负,却在这个朝廷上丝毫不外露,就是他的家人,怕是都不知道火裘早已不满这个不作为的朝廷了吧!以火裘那么谨慎的为官之道,在朝堂上下也结交了不少人。
“刘大人此话何意?下官手里不仅有淮州州知的折子,还有账本,粮册,和那淮州刺史所害之人的姓名家世,刘大人若是怀疑折子,不如看看证据再说话!”
“赵大人请慎言,淮州刺史不过是奉旨办差,怎么会做出那等伤天害理之事?”
“如果刘大人连证据也不信,这天下还能有办的清的案子吗?”
“赵大人误会了,陛下,臣以为不该只听一面之词,这淮州刺史对此事可还只字未提。”
“只字未提便是心虚的做法,难道刘大人非要淮州刺史来朝堂替自己争辩吗?陛下,此事非同小可,刺史本是监督州知而去,如今淮州刺史去了不仅越俎代庖,还伤人性命,这,这有害于朝廷声誉啊!”
“你……”
满朝皆静。
众人都知道,现在这位陛下,自幼便十分重视朝廷颜面,为了不落人话柄,甚至能够舍弃私情。这位陛下,从小到如今,竟是没有一条不好的消息传出去,唯一让百姓们有争执的,也不过是她病种外出那三年。便是当朝杀了朝臣一事,都只说是为云国朝廷所为。
此时,众大臣都压着心跳,埋着脑袋,不敢吭声。
只有那位赵大人,似乎是被自己的话提醒了,一下子找着了让火裘激怒陛下的方法,便再接再厉继续道,“陛下,此事绝对不能姑息,朝廷多少年没有外派刺史了,这淮州刺史此行便是代表着朝廷,代表着陛下啊!”
舞惊鸿好整以暇地撑着下巴,靠坐在龙椅上,静静地看着朝堂众臣,看着赵大人满眼的急切。
“这就是朝廷。”舞惊鸿仰起头来,“想当年父皇早朝,朕只在后殿静静坐着,就觉得这么些人真是,百态尽出。”
赵大人急切的目光淡了下来,有些疑惑地看着舞惊鸿。
“好了,你们说的朕都听见了,意思呢,朕也懂了。但是,朕早就说过,这朝堂,是需要你们的智慧谋略,但是朕,不需要!”舞惊鸿说着站起身来,指着赵大人道,“你说火裘这差事办的不好,那朕问你,当时淮州的折子递上来,朕当朝问你们对策的时候,赵爱卿,你怎么一声不吭呢?”
赵大人顿时满脸菜色,哼哼唧唧道,“陛下,那,那淮州本就是多水地带,微臣以为,也许是淮州州知夸大其词,折子上所言……”
“这就改口了?赵爱卿,你怎么不觉得他这份折子是夸大其词呢?啊?”舞惊鸿提高了音量,冷笑连连,“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们不用在正途上,排挤异己,落井下石积极,要你们为民谋利,为朕分忧就不见你们往前冲!”
“陛下息怒,微臣知错了,陛下息怒!”赵大人总算听明白了,原来陛下并非是袒护火裘,而是愤怒于他对火裘的趁火打劫,落井下石。
“赵爱卿,朕没有那么大火气,你起来吧。”舞惊鸿挥了挥手,声音冷淡,“宣召,赵明德诬陷朝廷命官,才能不足以担任四品,现降为七品县官,任职于淮州临河郡西樵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