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新言刚回家放下书包,就立刻给叶军打了个电话:
“舅舅,我妈让你帮我剪头发,我要是周天晚上去的话,舅妈在家吗?”
叶军停顿了一下:
“要不你还是今天晚上来吧,你舅妈这会儿去上晚班了,不在家。”
叶新言赶紧挂了电话,一溜烟跑出门,远远看见一辆能路过叶军家的公交车,她撒丫子使劲地跑,好不容易才追上那趟公交车。
到了叶军家,叶军一脸坏笑地抱着胳膊站在门口:
“你妈怎么突然舍得剪你头发啦?你小时候这头发可金贵了,我揪一下你小辫子,都能被你妈骂个半死。小家伙,你舅舅我剪得可丑了,保证一剪出来就成秃小子了。”
叶新言撇撇嘴也不言语,一屁股坐在小方凳上。叶军一看这叶新言是来真格的,乐不颠地翻箱倒柜,找出很久不用的电动推子和理发剪:
“说吧,想留个什么头型?”
叶新言倔强地回了句:
“推光!”
周一的教室里,叶新言顶着一头利落的短发,一大早出现在同学们面前,看着活像一个小男生。
戴亚楠坐在自己位子上,一脸同情地看着叶新言。李昊轩则满不在乎地指着一本漫画书,和戴亚楠说说笑笑着。一个念头在叶新言心头一闪而过,那个纸条上的字迹有些像戴亚楠的,她突然有种自己被好朋友耍了的感觉。
吃晚饭时,叶新言一声不吭只管埋头吃,叶梅不管给她夹多少菜,她都照单全收。吃罢晚饭,叶新言跑到自己小屋呆了很久。临睡前,她突然抱着自己的枕头和被子,跑到叶梅房间死皮赖脸地,蜷缩在叶梅床上不走。
看着叶新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红肿的得不像样子,叶梅长长地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抚摸着叶新言的短发。叶新言抱着叶梅的胳膊,用脸轻轻蹭了蹭:
“妈,别难过了,我考不上大学就不留长发。跆拳道我不想练了,写生我也不想去了,我要全力以赴报考雍城中学。”
叶梅没接女儿的话,只是伸手把她搂到怀里,一下又一下地摩挲着叶新言的背。
剩下几个月,叶新言彻底沉寂了下来。停了跆拳道和写生后,每天使劲地挤时间,刷题背单词背课文,经常一熬就熬到晚上一两点。每次都是被叶梅硬逼着去睡觉,第二天一大早爬起来继续疯狂学习。
叶梅看叶新言这么辛苦,生怕她还没熬到考试那天,就体力透支累到了。干脆每天中午请一个小时假,回家给女儿变着花样补充营养。
决定人生第一分水岭的中考,终于在炎炎夏日中结束了。叶新言在家闲着也没事,自己一个人摸索着学骑自行车。叶梅经常不在家,经常摔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叶新言,本来挺想让戴亚楠来教自己。可一想到戴亚楠说的那些话,叶新言思想挣扎了一番,最终还是放弃了。
戴亚楠倒是有几次主动来找过叶新言,叫她一起出去玩。可叶新言只要一问还有谁,戴亚楠几乎次次都说还有李昊轩。叶新言也看出来戴亚楠是故意这么说的,但她又不好捅破,只好尴尬地借口说自己骑车技术不佳,还需要在家多多练习。
一开始,戴亚楠还帮忙指点几下叶新言的车技,后来慢慢地也就不来了。再等戴亚楠来找叶新言的时候,是她带着一脸的春风得意来告诉叶新言,她和李昊轩一同被保送直升青羊中学高中部了。
叶新言看戴亚楠那嚣张的表情,最终还是忍住没说,自己已经被雍城中学高中部录取的消息。
叶梅早在看到网上的录取信息后,就立刻给叶军叶萍打了电话,叫他们出来吃饭庆贺。叶新言看着满心欢喜的妈妈,她也很想笑,可一想到越走越近的戴亚楠和李昊轩,却又一脸沮丧笑不出来。
开学那天,叶梅因工作脱不开身,只好让叶新言一个人去雍城中学报道。叶新言倒了两趟车才到那个地方,她强忍住心里的七荤八素硬撑着下了车。
首先进入眼帘的是,正门前的基座底部用黑色大理石装饰,上面镶着“雍城中学”四个金灿灿的大铜字。放眼望去,气派的现代化建筑风格和庞大的占地面积,瞬间震住了渺小的叶新言。
她绕过硕大的招牌走进校门,眼前矗立着四个船帆似的白色景观。从校门处看校园内的景色,高楼林立处竟然还绿树成荫,其间夹杂的小桥流水倒也错落有致,引得好奇的叶新言特别想先参观一下。
穿过一大片茂盛的银杏树,先是一排漂亮的篮球场映入眼帘,叶新言快步走了过去。踩着脚下弹性十足的地面,她忍不住试着蹦了两下,这才满足地走到足球场周围的红色塑胶跑道上。想着一下雨,就成了鱼塘湖泊的青羊中学足球场,叶新言的心中忍不住感慨万千。
她抬手看看表,准备穿过球场回到教学楼,突然听到一阵争吵声:
“易可荥,你不要太过分了。啊……”
接着,就听到有人摔倒在地上的声音。
叶新言吓了一跳,赶紧将自己隐藏到旁边的花墙暗处,等了一会儿却再也没了动静。她四处张望一番,确认真的没人,这才按照每栋楼上贴的方向指示,穿过实验楼和图书馆,走到了阶梯教室。
看着贴满一墙的黄色公示榜,叶新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自己的名字和所在班级。她感觉那些密密麻麻的红色毛笔字,快把自己眼睛晃瞎了。
在报名处报名的时候,几个开朗的女孩儿走了过来,主动上前和叶新言搭讪:
“你是哪个班的?”
不善和人交往的叶新言,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却半天嗫嚅着说不出话:
“唉唉唉,让开让开,没瞧见她脸都红了吗?你们都没见过美女吗?”
叶新言抬眼望去,一个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女孩儿,俏笑着站在自己面前。只见她一头比自己还短的黑发,白皙俊俏的面庞上一双大大的凤眼,就像褐色的琉璃一般顾盼生辉。
发现叶新言也在悄悄打量自己,那女孩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贝齿,又随即上前一步,爽快地伸出右手:
“你好,我叫林星语。”
叶新言不好意思地回握过去:
“你好,我叫叶新言。”
林星语微笑着点点头:
“我知道,我们俩在一个班。”
说罢,拉着叶新言的手就往教室走去。
路上,叶新言从林星语口中渐渐得知,林星语的初中就在这个学校读书,所以她可谓是雍城中学通了。
耳边听着林星语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叶新言不禁有些恍惚起来,仿佛又回到了和戴亚楠一起的快乐时光。
“叶新言,你都会些什么才艺啊?”
林星语想到哪儿说到哪儿,她随口地一问,却发现叶新言在发呆,拿手在叶新言眼前晃了晃,却把叶新言吓了一跳:
“你刚才问我什么?”
林星语又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叶新言想起早上临出门前,叶梅对她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低调行事,不要随便跟别人说她会画画和跆拳道。她思忖一番后,还是很慎重地跟林星语说道:
“我没什么才艺,以后还麻烦你要多帮助我。”
林星语立刻轻轻拍拍叶新言肩膀,又豪爽地捶下自己单薄的胸脯: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