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信阳没听清叶新言突然间说出来的话,低头询问道: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叶新言突然有些胆怯了,赶紧从方信阳的怀里挣脱出来。方信阳定定地看着叶新言,她却抬眸一笑说道:
“对了,你怎么会到技术学院当老师的?”
方信阳还以为叶新言要说的是什么,却原来问的是这个,他哭笑不得地答道:
“都是三位老人家的杰作!”
原来,方信阳被父母转到奉元小学后,虽然忘了所有的事,可学习成绩并没有受任何影响,不但没有按老规矩降级,反而还由于他在转学考试中成绩突出,直接由校长特批升入三年级就学。因为方信阳连跳了两级,所以在叶新言高中毕业的时候,他也从帝都师范大学毕业了。
大三的时候,辛梅因为方信阳就业的问题和方国安起了争执,本打算考研继续深造的方信阳,被父母的争吵搞得心烦意乱,就想找个外地的实习单位先避避风头,和方国安私下一商量,就想到了肖定邦,于是他就去了技术学院,后来,方信阳就自己做主留在了技术学院,想等几年再考研。
方信阳说完这一番原委后,叶新言这才恍然大悟,然后故意用拿腔捏调的口气调侃道:
“原来你真的是老师呀!失敬失敬!”
方信阳被叶新言逗得差点喷笑出来:
“你呀,小鬼精灵,从小就这么调皮,现在这么大了怎么还这样?”
说着,还走上前刮了一下叶新言的鼻子。叶新言皱起鼻子又用手揉了揉,正要再发表些奇谈怪论时,却被方信阳扶住肩膀,用特别认真的眼神看着说道:
“还有些当年我辞职时发生的事,我以前一直不敢跟你提起,今天我就一并老实交待了吧。”
叶新言那双又黑又大的眼睛不由定住,目不转睛地看着方信阳。方信阳叹了口气,随手把叶新言揽在怀里找了个台阶坐下:
“当初我办离职手续时,去找肖伯伯签字时,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签下自己大名,还咬着牙狠狠说了一句:
‘走了以后就好好干,不然我还是不会把言言交给你!’
我当初也只是点点头,什么都没说就走了,我能看出来他后悔了,可又抹不下脸面求我留下。其实,就算他留,我既然已经决定要辞职,就不会再留下。
我没去我妈的公司,是想从最基层做起,可又怕在妈妈公司学不到想学的东西。自己的真实身份迟早会暴露,难免有些人是因为想要讨好我,不肯教我一些真材实料的东西。
本来我妈对这个决定还挺生气的,我跟她讲清楚原因,并且承诺等我的经验积累到一定程度,就辞职接手她的公司,她这才接受了。
所以,我去临安之前,想问你要一个答案。虽然你给了我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好在不是直接拒绝,所以我心里还一直对你有着期盼,可没想到你会去临安找我。”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叶新言听了方信阳这些话,心里却不免有些难过,她仰脸看着方信阳说道:
“你还怪我吗?”
方信阳摇摇头说了句:
“不怪,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不管是谁都不敢保证异地恋能长久!”
叶新言突然转过身指着对面天空惊喜地喊道:
“快看,夕阳!”
从半山坡上看冬天的落日,虽然寒意还是有些刺骨,但似乎已经能感受到春色复苏的气息。方信阳站在叶新言的背后,将她满满地揽在怀里,又将自己的下巴放在叶新言的肩窝里,俩人紧紧地靠在一起看向远方。
方信阳侧脸看向被夕阳笼罩的叶新言满脸幸福,他轻笑着吻了一下叶新言的发间。他只是有选择性地说了一部分,在外拼搏奋斗时最糟糕的那些事,方信阳连提都不敢提。
这短短的一年时间里,方信阳也没什么闲余时间跟叶新言联系,只能趁着逢年过节给叶新言打个电话闲聊几句。叶新言每次问方信阳的工作情况,他都报喜不报忧。叶新言每次都会很开心地给方信阳加油打气,所以方信阳每听一次叶新言的这些话,再苦再累他都咬牙坚持着。
想到这,方信阳又情不自禁将叶新言往怀里搂紧了一些。叶新言感觉有点喘不过气来,忍不住挣扎了一下:
“啊……勒死我了。”
方信阳轻笑一声吻吻叶新言的耳垂,直起身子拉着叶新言的手问道:
“给伯父打个电话问问他在哪儿吧?”
叶新言这才想起来还没联系肖定邦,赶紧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喂,爸爸,你在家吗?”
肖定邦似乎在野外,电话里传来风呼呼地刮着还带着呼啸的声音:
“你不用来我这了,我不在家。我的一个老朋友有点事需要我帮忙,初六就不能参加你的订婚仪式了,我刚才已经跟你姨妈说了,让她代表全家去参加你的订婚仪式。”
叶新言只好无奈地挂了电话,跟方信阳大概说了一下情况,方信阳一听忍不住皱紧眉头:
“行吧,那我们走吧?天快黑了,还来得及坐最后一趟动车回奉元。”
叶新言点点头,随方信阳走下青羊观,向青羊大道走去。
正月初五的晚上,方叶两家亲戚都住到了方信阳家,叶军果然不出所料自己一个人和叶萍程宗庆来了。本来说赶不回来的肖定邦,竟然三更半夜自己开车跑来了。
方信阳的姨妈辛夷没来,自从戴亚楠在帝都上大学以后,她就搬到帝都去陪读了。辛梅特意打电话邀请她来参加方信阳的订婚仪式。
俩人也不知道在电话里说了点什么,听辛梅的语气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放下电话后,辛梅只是沉着脸对方信阳说了一句:
“你小姨说她不来参加你的订婚仪式了。”
叶新言和方信阳坐在沙发上面面相觑,他俩也不知道该作何表示。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叶萍就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叶新言从被子里拎了出来。她拉开衣柜拿出礼服袋取出一件裸粉色旗袍,那上面用金线绣了密密麻麻繁杂的百花图案。
叶新言小心翼翼地换好衣服后,自己坐在梳妆台前画了一个淡淡的裸妆,又将长发紧紧地盘在头顶上。
叶萍捧着叶新言的脸端详了一下,有些不太满意:
“口红颜色太淡了,胭脂也太浅了。你的脸本来就白,衣服颜色又浅淡,这妆应该再打重点!”
说罢,拿起胭脂就往叶新言脸上再加颜色。叶新言抿嘴一笑任由叶萍摆布。叶萍噼里啪啦在叶新言脸上拍了好几下,纳闷地问叶新言:
“你这胭脂买多久了?是不是失效了?怎么拍了这么多下还是没什么红色?”
叶新言接过胭脂盒放在梳妆台上,扭头俏皮地看着叶萍说道:
“姨妈,难道你忘了我小时候参加表演,你特意给我画的猴屁股妆?我呀,可是特意买了这款不会打出来很红的胭脂。”
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捂嘴偷笑起来,叶萍用手指轻轻挠挠头皮,尴尬地咧嘴一笑:
“你这孩子,怎么净记人坏不记人好啊?我那时候不是太年轻还不懂化妆嘛!”
叶新言差点想说,你现在的化妆技术似乎也没好到哪儿去,可又怕叶萍炸毛硬忍住没说出来,只能憋着笑狂点头配合。
叶军突然跑上楼来催促道:
“好了没?新郎官都等好久了。”
叶新言赶紧低头看看自己,似乎一切都收拾妥当了,她莞尔一笑应了声“好了”,随即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那一小束粉色玫瑰捧花,打开房间门准备走出去。
一开门,叶新言一眼就看见方信阳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小礼服,早早站在楼梯口看着她出来。一片晨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笼罩在方信阳身上,又落在刚走出房间的叶新言身上,此刻仿佛前世再现,晃了叶新言的眼也晃了方信阳的眼。
方信阳带着温和的笑容仿佛陌上人如玉的公子,慢慢走到一直痴望着他的叶新言面前,缓缓牵起她的手一起走下被香水百合围绕的楼梯。
早已在客厅等候多时的宾客们,看到这一对天造地设的佳人,如此亮眼地出现在大家眼前,都忍不住鼓掌欢呼起来:
“真是般配啊!”“好有夫妻相啊!”……
肖定邦听着周遭人的评论,又看到酷似叶梅的叶新言,心里不禁想起初嫁时的叶梅,当年她也如同今天的叶新言一般,脸上充满娇羞的幸福感。一想到这,肖定邦虽然脸上还带着笑,心里却不由叹息了一声。
叶萍看着在自己一手操持下靓丽光鲜的叶新言,开心又骄傲地和程宗庆说道:
“怎么样?这礼服是我和妹妹跑了好几家旗袍店选的,漂亮吧?”
程宗庆宠溺地看着叶萍夸赞道:
“那是,我老婆的眼光一向都是最好的,不然也不会选中我呀!”
叶萍被程宗庆这时不时顺带夸一下自己的做法已经搞得麻木不仁了,可还是忍不住开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