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人正其乐融融地交谈着,突然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这么热闹呀?”
叶新言闻声向门口看去,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憨笑着,一手解着警服上的风纪扣,一手将警帽挂在门口的衣钩上。
余茜笑着迎了出去:
“回来啦?饭在锅里给你温着呢。”
叶新言在那张酷帅的脸上,隐约看到林星语的影子,尤其是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琥珀色眼睛。她转头看向林星语,却发现林星语的脸耷拉老长,拉着叶新言就往自己屋里走。余爷爷在身后“唉唉唉”地喊着,林星语却充耳不闻。
“哐嘡”一声,世界安静了。叶新言笑眯眯地看着林星语也不说话,林星语被叶新言看得撑不住了,只好一把将叶新言拉到自己床边坐下:
“好了好了,我缴械投降全都告诉你。外面那个人,其实是我的继父,我亲生父亲在我五岁那年就出车祸去世了。可没多久我妈就嫁给了他,所以我一直就特别讨厌他。这也就是我每天下午放学后,都不愿意回家的原因。
道完原委的林星语长长舒了一口气,向身后的床上一躺,又使劲伸了个大懒腰:
“唉……真舒服。憋了这么多年,总算有个人可以让我倒倒苦水了。”
叶新言若有所思地回应着:
“感觉你俩长得还挺像,我还以为他是你亲生父亲呢。”
林星语撇撇嘴翻了个白眼:
“你可拉到吧,这世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难不成还都是父女啊?”
叶新言对这话倒表示认同,可转念一想,又开始苦着一张脸:
“你舒服了,可我该怎么办呢?以后我要来你们家跟外公学画画,怎么和你继父相处?”
林星语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你每个星期天晚上来我家不就好了,他每个星期天下午就得开车去奉元。人家现在是省公安厅厅长,哪有时间天天呆在雍城?”
叶新言把心放回了肚子,一看桌上的闹钟,赶紧站起来:
“星语我得走了,我还得去道馆呢。”
林星语“噌”地一下坐了起来:
“走,我送你。”
打开卧室门,发现客厅静悄悄的。西北角林星语的父母房间里,传出说话的声音。
林星语“嘘”了一声,拉着叶新言快速走出家门。
走在冷风中,林星语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回头看看叶新言:
“你不冷吗?”
叶新言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
“冷,可我能忍住。”
林星语被叶新言的一本正经给逗乐了:
“要不要这么认真啊……”
却突然停下脚步,用一种迷茫而又执着的眼神看向一个地方。叶新言顺着她的眼光看了过去,一栋摩天大楼矗立在眼前。
林星语喃喃道:
“那是我父亲的产业,他生前天天带我在那里上上下下。”
叶新言瞬间被震住了,这栋楼她听姨妈说过,是已故雍城首富杨齐超发家致富的地标性产业:
“杨齐超是你爸?”
一向活泼爽朗的林星语,此刻却在嘴角挂起一个苦涩的微笑:
“你不信吧?我妈当年为了改嫁给他,不但连我的姓都改了,甚至不惜放弃所有遗产。”
手却将快要掉下来的眼泪一抹,强颜欢笑道:
“没什么大不了,钱财乃身外之物。公交车快来了,可别迟到了。”
每个星期天下午五点,叶新言都会准时出现在林星语家。开始余爷爷还乐呵呵的,可时间一长就不高兴了:
“你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不行,搬来和星语一起住。”
叶新言这下可犯难了,家里就妈妈一个人,她不能为了学画画就抛弃妈妈呀。
林星语对叶新言的情况已经算是了如指掌了,一看外公又开始耍小孩子脾气,赶紧坐到外公身边顺毛:
“外公啊,叶新言妈妈身体不太好。如果她住咱家了,谁去照顾她妈妈呢?”
余爷爷刚张嘴说了个“可以……”,就被林星语截住了话头:
“外公,你好久没去和青羊观的清虚道长叙旧了吧?下周我陪你去?”
余爷爷仰头想想:
“上次我感冒以后,好像有小半年没见他了。也不知道我那些画他给我弄坏了没,不行,我下周必须去看看。”
又低头看看林星语:
“你不许骗我。”
林星语睁大眼睛看着外公,言之凿凿地肯定道:
“外公,你可一定要相信我。好了外公,很晚了,我得赶紧送叶新言去车站。今天在你的东拉西扯中,你们的课不幸到此结束。”
说罢,拉着叶新言就出了门。
叶新言一边走一边好奇地问道:
“你外公竟然认识清虚道长?”
林星语诧异地看了一眼叶新言:
“文化大革命的时候,我外公为了保护古旧字画,和清虚道长成了生死之交,怎么你也认识?”
叶新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哪儿叫认识啊,纯粹就是小时候太淘气,总喜欢跑去看道士们练太极拳罢了。”
林星语被叶新言的话给说得愣住了,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哈哈大笑起来:
“叶新言,你还有什么搞笑的事,都说来听听,我简直分分钟被你逗得笑岔气。”
叶新言挠挠头尴尬地看着林星语:
“没什么搞笑的事吧,我觉得是不是你笑点太低了?”
林星语“噗”地一声笑岔了气,叶新言赶紧拍拍林星语的背:
“你可慢点,这些不都是很平常的话吗?怎么就能笑成这样……”
“言言?”
叶新言闻声回头一看,
“阿姨?你怎么在这?”
一位恬淡娴雅,身姿修长的高个子少妇,翩翩走到两个青葱少女面前:
“我准备去拜访好友,你怎么好久不来找木木玩了?”
叶新言略显得有些尴尬,她知道戴亚楠妈妈一心想让自己和她女儿成为好朋友:
“对不起阿姨,我最近事儿比较多。”
辛夷先是用睥睨的姿态打量了一番林星语,却突然上前一步,拉住林星语的手端详起来:
“你是余副市长的女儿?”
林星语没有接话,立刻警惕地看着辛夷。她担心又是套近乎拉关系的,没想到辛夷却离自己更近了一些:
“我是辛夷阿姨,你外婆的学生,说起来你还是我接生的呢。”
听到这,林星语这才放下全身的戒备。毕竟外婆去世的比较早,知道她是妇产科大夫的比较少:
“阿姨你好,你怎么知道我的?”
辛夷感慨万千地看着林星语:
“你那双眼睛太特殊了,想不认识都难。唉,想当年我和你妈妈的关系特别亲密,如果不是……唉,算了不说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看着话说一半就匆匆离去的辛夷背影,叶新言和林星语狐疑地对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