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姨妈家修养了两个多月的叶新言,气色变得越来越好,的确如叶萍当初所说的那样胖了许多。
八月一过半,已经有不少同学接到录取通知书。看同学们在qq空间里各种方式的晒大学通知书,叶新言心里开始着急了。
叶新言没有班主任的联系方式,她想学校应该也不会有人的,毕竟放暑假了。
叶新言去林星语家好几次,可林星语连同她的家人都一起消失了。叶新言向周围邻居打听情况,都说不太清楚。叶新言产生了一种幻觉,仿佛林星语他们一家人,从来就没在叶新言的世界出现过。万般无奈之下,叶新言只好不断地宽慰自己,再等等,再等等,或许明天,通知书就寄来了。
易可荥一连几次休假回来,都没有再遇到叶新言。今天他就要回学校了,心里搁着这么一档子事总觉得不舒服。最后,焦灼不安的他还是给道上朋友打了个电话:
“龙哥,你还记得上次,我让你帮忙打听的那丫头。我都去他们家好几次了,一直没有找到人,我想知道她是不是搬走了?”
龙哥在电话那头轻咳了一声,漫不经心地回应了一句:
“不是哥哥不帮你,你看现在谁还敢随便动一下?现在全国都在打黑,你就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说罢,“咵”地一声就把电话挂了。
易可荥那张温润如玉的脸,瞬间变得有些狰狞。这龙哥现在的势力,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托人打点特殊照顾,这几年怎么可能在雍城如鱼得水?
他正准备想其它办法,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从眼前一摇一晃地走过:
“小飞?”
一个染了一撮黄毛的黑瘦小子,正在大街上悠闲地晃荡着,突然听见有人叫他,循着声音转过脸:
“易哥?你怎么在这?”
易可荥淡淡地笑了笑:
“没事出来走走,刚给你们老大打了个电话聊聊。”
小飞赶紧四下张望一番:
“易哥,你可别告诉龙哥看见我了,我是偷偷溜出来的。龙哥趴窝里不敢出来,可把我憋坏了。”
易可荥心思动了一下,脸上依旧不动声色:
“行啊,你帮我跑个腿我就不说,事成之后还有酬劳。”
小飞一听有好事,眉飞色舞地凑了上来:
“易哥你说,什么买卖?”
易可荥虽心里有些嫌弃这小子一身的烟臭味,也只是略微屏住呼吸,有点尴尬地挠挠头:
“你还记得龙哥让你跟踪的那个叶新言吗?你去帮我查查,她人现在到底在哪儿?”
小飞一听是叶新言,“呸”的一口浓痰吐在了地上:
“我呸,又是这小丫头片子。上次兄弟几个去你那破学校,帮你给姓林那丫头递话。结果没想到被这叶新言一顿好揍,我那脖子一个星期没缓过劲。要不是易哥你在追她,我早就找帮手把她干了。”
小飞无心的一番话,把易可荥心里那许久不动的心思,给挑得活泛了起来:
“那你就去啊!”
易可荥突然递过来这么一句话,小飞猛地听见有点没明白,瞪大那双绿豆大的眼睛:
“什么……什么意思?”
易可荥只是淡淡地一笑,转身挥挥手离开:
“就是你理解的意思。”
小飞眨眨眼睛,双手活动了一下,拧拧脖子邪恶地笑了。虽然龙哥不让弟兄们轻举妄动,可他一心想找那小妞报仇,私下里也一直没放弃跟踪。
前段时间,在滨河路碰巧遇到叶新言后,他没事就到附近溜达一圈。所以叶新言的一举一动,他都可算得上是了如指掌。
本来,小飞还以为易可荥会问叶新言最近的消息,他还打算拿这条信息换点钱花花。易可荥突然传递出这么一个令人兴奋的信息,他有点按耐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思,当下就想立刻找几个人,把叶新言绑到自己面前。
可一想起叶新言那迅猛的拳脚功夫,小飞的心里就有些发怵。他搓着双手在原地转来转去,跺跺脚,叹一声“不管了”,抬脚拦了辆出租车。
九月都过去快一周了,叶新言一直没有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叶萍突然告诉叶新言,肖定邦已经帮她在雍城电子技术学院报名了,让她收拾收拾去学校报到。
叶萍嘴皮子都说干了,叶新言只是闷声不语地坐在小床边。叶萍的心里也不舒服,她没想到不靠谱的肖定邦,竟然还会有这么狠的一招等在后面:
“妹妹,你爸他……唉,也是为了你好!”
叶萍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圆不下去了,跺跺脚转身回卧室了。
突然沉闷下来的空间,让叶新言感觉身上不停在出汗。空气中飘来一股烟草味,呛得她嗓子有些发痒。叶新言的心里越发烦躁不安起来,伸出手去开床头灯。
“啪”地一声,世界瞬间陷入黑暗之中。跳闸了?叶新言茫然不知所措地站起来,摸着黑走出房间,听到叶萍在跟程宗庆低声说些什么:
“唉你说这肖定邦过分不过分啊,他偷偷把妹妹身份证和准考证拿走,原来就是为了改孩子的志愿。”
叶新言的头就像被谁闷了一棍子似的难受,她摸着黑默默无语地走出叶萍家。
站在滨河路上,叶新言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茫然不知所措地她,随便转了个方向,顺着街道迷茫地走了下去,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小飞叼着棒棒糖窝在墙角玩手机,突然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从眼前一闪而过。他在附近已经转了好几天,一直没有看到叶新言,都有些想打退堂鼓了。
小飞的绿豆眼闪亮着跟了上去,左闪右躲地生怕被叶新言发现。可跟了一会儿,他才发现叶新言不太正常,似乎就跟丢了魂儿似地漫无目的往前走。
小飞的小眼睛“咕噜咕噜”左右转动几下,一边眨巴眼睛一边考虑要不要继续跟着。
“小飞?”
小飞闻声回头一看:
“哎呦,亮哥?”
一个黑黑瘦瘦的男孩透着一股子精明,发灰干枯的脸上还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嘴里斜叼着一根烟,迈着一双火材棒般的罗圈腿,吊儿郎当地走了过来,一把勾住小飞的肩膀亲热地问道:
“这是准备去哪儿啊?”
奉元车站人山人海,辛梅从自己包里取出一把黑色折叠雨伞,扯过方信阳肩上的背包塞了进去:
“雍城那个小山城最爱下雨了,给你装把伞预备着。你说你这孩子,我挣死扒活地忙了这么多年为了什么?还不就是指望着你毕了业,可以去接管我的公司。可是你呢?竟然跟你爸俩人背着我一商量,跑到你肖伯伯那个烂学校实习一年。现在竟然还自作主张,留到他那个什么技术学院当老师。哎呀,你可真是气死我了啊。”
瘦瘦高高的方信阳收好背上的包,又整了一下自己的白衬衣。向前走了几步后,拥抱了一下身材娇小的辛梅:
“好了妈,你早点回去吧,不然我爸又该胡思乱想瞎担心了。放心,一放假我就回来看你,”
说罢,转身进了检票口。辛梅望着方信阳挺拔的背影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方信阳在学校能不能遇到叶新言,即使遇到了,他还能想得起来吗?
方信阳小的时候,离开雍城后突然大病一场。病好后却忘记了小时候所有的事。更为奇怪的是,有不少漂亮女孩子追求他,他都狠心地当面拒绝了。辛梅也试探过方信阳几次,他只说了一句:
“我好像忘了什么人,我得把她找回来!”
前几天肖定邦打电话闲聊,说起叶新言上大学的事,辛梅毫不客气地说了肖定邦几句: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这样做,可是在毁她的前程,言言将来会恨你的!”
肖定邦叹了口气:
“我这不是没有办法了吗?”
辛梅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
“你这就是一种自私的表现,叶梅走了,你害怕言言也离开了,所以你干脆折断她的翅膀,让她再也不能离开你。”
“旅客朋友们,您乘坐的 t7015次列车马上就要到达本次旅行的终点站雍城火车站了。请您注意好自己的随手物品,不要遗忘在车厢里。感谢您的一路陪伴,祝您旅途愉快,欢迎您下次乘坐。”
方信阳听着列车播音员甜美温馨地提醒,又仔细检查了一下背包拉链。其实,除了那个拿在手里的玻璃水杯,两个小时的路程上,他也没动过什么。
随着人流涌动,方信阳不紧不慢地下了火车,穿过地道走到出站口,他感觉到裸露的空气中,飘起了蒙蒙细雨。
方信阳将杯子里仅剩的两口水一饮而尽,将拧好杯盖的杯子收进背包。又掏出雨伞撑开,将背包重新背回肩上,迈着两条大长腿绕开那些招揽客人的出租车司机。
五分钟后,方信阳走到空无一人的公交车站台前。看看远处,方信阳不禁抬手看看表,已经21:50了。望着漆黑如铁的天空,他叹了口气,算了,还是往前再走两站。前面站台台还有个26路车,也能去学校。
方信阳走到下一个车站,发现车站对面那条街上还有个小店亮着灯。方信阳的心思一动,脚就开始往那个方向移动起来。
一个身材娇小,还有些微胖的小女孩儿,突然低着头从方信阳眼前走了过去。留着齐肩短发,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的那个背影,方信阳也仅仅只是撇了一眼,继续往那个亮着灯的地方走去,丝毫没把眼前这个,差点撞到自己的女孩儿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