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新言如约来到林星语家,却只有林家保姆在家。保姆阿姨像往常一样,将叶新言带到书房,又将书房门随手关上。
叶新言从书柜里拿出一张纸铺在书桌上,酝酿一番后拿起碳棒打草稿。画到一半,她颓废地坐下了,无聊地拿着碳棒乱画。
突然听到大门被打开,紧接着,有人走了进来,还兴高采烈地交谈着:
“你猜我今天在奉元碰到谁了?”
叶新言一下紧张起来,怎么今天晚上林庭伟
突然回来了?
只听余茜好奇地问道:
“这么神秘?谁啊?”
林庭伟爽朗地笑道:
“咱们的老同学辛梅。”
余茜惊呼一声:
“真的?她现在过得怎么样?还像当年那么漂亮吗?”
林庭伟哈哈大笑:
“你们女人呀,就爱在这方面比。在我心里,谁都没你和咱星语漂亮。不过,看她似乎过得还不赖。儿子都马上该上大三了,就是那个叫信阳的孩子,你还记得吗?”
余茜“啐”了林庭伟一口,又用无比向往的口气接茬道:
“唉,怎么会不记得?当年辛梅难产,辛夷都给我妈跪下了。我妈那会儿硬是不顾我爸的反对,死扛着文化大革命那会儿,打到走资派时留下的旧伤,在手术台上一站就是四个小时,最后那孩子竟然真的奇迹般顺产下来。我妈的名字里就单字一个‘阳’,还让辛梅死皮赖脸地霸占了,还美其名曰什么为了永久的纪念。还真是应了她的话,没过多久我妈就一病不起。要不是因为这,我能不被杨齐超钻了空子,要挟我嫁给他吗?”
说罢,余茜开始啜泣起来,林庭伟连忙安慰着:
“好了,好了,别难过了。你瞧,现在我们一家人不是苦尽甘来了吗?”
余茜充满忧伤地口气说道:
“可小胖总是那个样子对你,你不难过吗?”
林庭伟憨憨的一笑:
“哪有亲爹跟自己女儿计较的?杨齐超对她那么好,孩子感恩这是好事啊!还有,你以后别老是叫她小胖小胖的,女孩子大了都爱美……”
叶新言越听越害怕,突然大门又“哐嘡”一声打开了:
“小胖?”
还没等叶新言反应过来,书房门也被打开了,林星语和余爷爷就站在门口。
身后的林庭伟和余茜,一看书房里还坐了个人,脸色都变了。
林星语一看见叶新言,本来阴沉着的脸,一下子飞扬起来:
“呀,言言你真的来了!外公,你看我没骗你吧?还非要亲自去车站接,白等半个多小时,我腿都快断了。”
一边抱怨着捶着自己的小腰,一边上前去拉叶新言,可没想到余茜却先上前一步:
“言言啊,你跟阿姨过来一下,阿姨问你个事。”
说罢,不由分说就将叶新言拉进自己卧室,刚关上门就急切地问道:
“刚才我和小胖爸爸说的话,你听到多少?”
叶新言怯生生地说道:
“都听到了,但是没听懂。”
余茜缓了一下情绪,上前抚着叶新言的肩头:
“别怕啊孩子,不管你听到了什么,都先不要告诉小胖。”
叶新言更糊涂了:
“为什么呀阿姨?”
余茜有些难过地走到窗前:
“小胖和她养父的感情太深了,我怕这个真相让她接受不了,所以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
又转过身期盼地看着叶新言:
“你能答应吗?阿姨的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叶新言慌忙摇摇头,又赶紧点点头:
“不过分不过分,阿姨我答应你,绝对不告诉星语。”
余茜又反复交待了几句,这才敢打开门,带着叶新言走了出来。客厅里的三双眼睛齐刷刷投射过来,林星语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一把拽着叶新言的袖子:
“言言,你有没有在我妈跟前说我坏话?”
还没等叶新言张口,余茜走过来替叶新言解了围:
“说,你们俩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我不就问问你在学校的表现嘛,你要是真的像叶新言说得那么好,至于这么紧张?”
林星语这下更紧张了,使劲“嘿嘿嘿”傻笑着:
“没有没有,叶新言,我外公找你有事。”
不由分说拉着叶新言,又冲余爷爷挤挤眼睛。
余爷爷平常就特别惯着林星语,赶紧配合林星语往书房走,却被余茜叫住了:
“爸,你能有什么事找言言?”
余爷爷听余茜这么一说,可不乐意了,像个小孩子似地嘟起了嘴:
“我怎么就不能有事找她了?合着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的老废物?”
余茜一看把老爷子惹毛了,赶紧上前扶住老人家的胳膊,给老爷子顺了顺气:
“爸爸爸,您看您又多想了不是?我这不是在问您吗?您女儿我打小就好奇心重,您又不是不知道,您就满足满足我嘛!”
余爷爷就这一个女儿,虽然四十多岁了,可只要一冲自己撒娇,他就立刻举双手投降:
“咳咳,其实也没啥。我有个学生今天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他今年是全国青少年书画大赛的评委,让我推荐好苗子去参加。我这不是想着,赶紧问问叶新言的意思吗?”
余茜听完眼睛一瞪:
“爸爸你作弊?这也不是你的风格啊?”
余爷爷气得嘴直哆嗦,叶新言瞧着心里就有些发急:
“茜儿,你爸我是那种人吗?我当时就跟他说没有!”
林星语在一旁听着不对劲了:
“啊,外公合着你在逗我们玩儿呢?”
余爷爷讪讪地一笑:
“别急啊小胖,我就是想看看叶新言现在到底有多少实力。毕竟这是全国性质的比赛,如果叶新言技不如人,却被我推荐了去,那岂不更丢人吗?”
叶新言点点头深表认同,林星语却不以为然地手网上一甩:
“哎呀外公行啦,说来说去,你还不是怕砸了你的金字招牌啊!”
说罢又用期盼地眼神看向叶新言:
“你去吗?你去吗?”
叶新言有点犹豫:
“外公,你稍等一下。”
转身进了书房,很快拿着一张纸出来,双手颤抖着递给了余爷爷,是她刚才草草画了几笔的那张画:
“外公,你看,我现在这样子还能画吗?”
余爷爷一脸莫名其妙,伸手接过来展开一看,眉头瞬间紧锁成一个川字:
“你不过是生了场病,怎么画成了这个样子?来来来,你跟我进来。”
叶新言看看呆愣在一旁的林星语,又看看不敢插话的那对夫妻,似乎他们一时半会儿,也给不出什么很好的建议。叶新言只好灰溜溜怯生生地跟着余爷爷进了书房,余爷爷突然站住,严肃地看着她:
“关上门,仔仔细细给我讲清楚,你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不要跟我说没什么,你画了这么多眼睛,不就是想表达,你有很多想法说不出来吗?”
叶新言的心脏,犹如被重击了一般似的抽着疼,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地流下来:
“外公,我的心好累啊!”
她一边哭一边述说着,压抑在心里很久的想法。
余爷爷的表情越来越严肃,其实叶新言的情况,他从林星语那多少听到过一些,可没想到,情况比他想象的要糟糕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