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后来,瑶琊对神渊说:“我观了许久的世间诸事,少年时虽不在意,自认为明白了许多道理,可是并不懂得事物为何那样发展,也不懂得这过程中有何体会。帝君生性冷清,或许有些事情连你也不太明白。但如今我心里越来越困惑,比如,你对我存有的是什么样的感情,对这三千世界存的又是什么样的感情,这些感情从何而来,是否真的能够成为你我成婚的理由,又或者,我是否有能力接受有一天我们分开。有太多事,我不明白。”
那时候的神渊,甚至如今的神渊,也一直不明白,瑶琊为什么突然心里生出了这么多困惑,也不明白,往日灵气非常的少女又因何露出了沉静隐忍的表情。
而出了那档子事,神渊终究是没能跟瑶琊一起走。
瑶琊离开后,神渊愈发沉默,他将护着瑶琊本体的水晶寒冰床移动到了东宫,就放在长满赤木藤的庭院里,又撑起了一个屏障,以防任何外人前来打扰瑶琊。自此,神渊开始守着瑶琊的七魄在赤藤木下沉睡。
在赤藤木的花瓣纷纷落尽的一场雨后,神渊也曾去问记录九元界以外生灵命运的神官,瑶琊离开九元界之后会有何命运。
可年轻的小神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说帝君也知道,神族的命运不归他记录,瑶琊神女去别处历练本就是个变数,也不会出现在他所掌管的其他界元的生灵簿上,而这一变数也有可能影响了时间的流转,以至于瑶琊神女在别处的一天不一定等于这九元神界的多长时间。
也就是说,除非打破曾经设置在各个界元的封印屏障,否则,在瑶琊历练的命运里,神渊或许什么都做不了。
经过深思熟虑与风险推演之后,神渊决定暂时打开界元壁封印,先将瑶琊寻回来。而这东宫里沉睡着的瑶琊的七魄,仍然需要找个人代他守着,神渊觉得,这件事似乎只能托付给千里魔君。
但当神渊到达魔族的龙骨山时,却见千里魔君忧心忡忡。千里魔君带神渊到了魔族一处埋尸地,停在了一具魔族边卫的尸体旁边。
“这种死状,本王似乎从未在九元界见过。我曾经去记录别处界元诸事的神官那边打听过,那小神官也确定,在记录过的故事里,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甚至翻阅了前任神官所做的记录,均未有所收获。”魔君说这话时,下意识地捋着胡须,自然触摸到了绑在上面的红绳儿,心里便又沉重了几分。
神渊只看一眼,就想起了过去在哪里见过这死尸的症状。
“各界元未被界元壁分隔封印前,神兽与妖兽种类繁多,龙族有一条分支,叫做螭,人面长发,却长有獠牙,龙鳞,蛇尾,四肢盘曲有利爪,爬行速度极快,无壳龟身,生性残暴好斗,且獠牙有腐毒。从伤口和尸体腐烂状况来看,这个边卫确定是遇到了一只螭。”
千里魔君愈发确定心里的猜测:“帝君可知,九元界是否有可能存在这样一只妖兽?”然后眉心的褶皱渐深。
“据本座所知,没有。”神渊看着千里魔君,“也就是说,被封印在别的界元的妖物,打破了九元的界元壁,进入了九元。”
“也许……不止。”
主动暂时开启界元壁的打算就这样搁置下来。
神渊与千里魔君开始秘密调查这件事。直到瑶琊留在九元的魄出现了即将神息归位的迹象。
神渊总是在半梦半醒之间回忆一些以前的事情,潜意识里,他有些抗拒那天瑶琊沐浴之后对他说的话。可是,总归是会清醒的,清醒后,还是会想起那日伴着赤藤花的暗香,瑶琊对他说出的事情。
“帝君,我回来后,心里一直有些残破的记忆画面,想问一问帝君,它们的虚实。”瑶琊坐在神渊旁边,眼睛却望着满院的赤藤花。
“历练时,我曾在阿修罗界,去过一个山洞,在那里,看到帝君将那把威震各界的破军剑刺向了我君父。我说的没错吧。”瑶琊用了陈述的语气,并不是在询问。
“……是。”神渊心一沉,脸上却毫无波澜。
“帝君对此事可愿意有所解释?”
“……不能。”
“九元素来有个传闻,说帝君将我带回神族抚养,是为了牵制魔族,在这九元界的活物里,唯一有能力与神族或者帝君你对抗的,也只有魔族了。”瑶琊语气平静,手指间揉搓着一朵落在她衣裙上的赤藤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