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氏笑着说:“是啊,我从宫里出嫁的时候你还被奶娘抱在怀里呢,眼下却已经成了这般姿容出众的翩翩公子,也不知要成为多少女儿家的春闺梦里人呢,靖誉你可得替后头的皇弟们考虑考虑,别把整个京城的好闺女都迷了去了。”
“师母说笑了,”太子沉吟道:“论起京城女儿家的梦中郎君,那可真的没我什么事儿了。七皇弟靖谦才真真算是女儿家的梦郎呢!上个月还有个京城的大才女,是柳阁老的独女,费尽心力给靖谦写了一封厚厚的情信,可咱们的燕王殿下十分的不解风情,直接给退了回去,听说那柳姑娘被折了面子,连着病了一个月了。”
汪氏啐道:“靖誉你莫要胡说,女儿家的名声最重要了,以后怎么也是要嫁人的。你呢,皇上和皇后娘娘可曾给你定下人选了?”
周靖誉摇了摇头,把扇子一收,合在一起“啪”的一声:“未曾,父皇总说好好好挑,可挑来挑去都没有太合适的。听说昭阳镇这地方养人的紧,师母您可得替我多留意。对了,靖誉在京城里就听过宁家四姑娘的大名,今日锦儿妹妹可在?”
宁瑶锦听得心里咯噔一声。
原是她锋芒太露,惹的京城已经知道了太傅有个才华了不得的女儿,这才引起了周靖誉的兴趣,特地来宁府想一睹真容。而前世她一心扑在周湛平身上,其他人统统不往眼珠子里头放,太子因爱生恨,后来撺掇着皇上收拾汪家军,他可是最大的祸根!
被太子惦记上,可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儿。
后来宁瑶薇跟三叔三婶合谋将母亲软禁虐待,爹爹被下了大狱死的时候瘦成了一把枯骨,那时候明珠公主却怀着爹爹的孩子嫁给了另一个年轻的俊俏郎君,父亲的尸首只有母亲带着他们兄妹二人去收捡了回来。
宁瑶锦的眼前黑了一黑,那些噩梦一般的回忆,都始于自己前世的愚昧和任性。
汪氏往旁边错开了一点儿,露出宁瑶锦的身形来,:“这可不就是锦儿?京城里头的传言不可信,靖誉你可千万别跟着听信。”
宁瑶锦心中有了计较,面上却还是和气恭顺的,不让人挑出一点儿错儿处来,:“锦儿见过太子殿下,燕王殿下,孟家表哥。”
太子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两人身形有差别,宁瑶锦又刻意低着头,太子没有瞧见她的全脸,只当她担不起才女的名头有些心虚罢了。可身后的孟文辰倒率先开口了:“几年未见,锦儿已经长成大姑娘了,有太傅教导着,从小耳濡目染,才学势必是拔尖儿的。师母你却不知,咱们这个冷心冷肺的燕王殿下连柳阁老的独女都瞧不上,要我看,这普天之下,唯一可能让他倾心的,也就只有锦儿有这个本事了。”
说罢他还调侃的的用手肘碰了碰周靖谦,调皮的眨眼:“是不是啊靖谦?”
宁瑶锦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才留意到太子身后身穿一身纯白长袍的男子,袍角还画着一支遒劲的墨竹,树干粗壮有力,竹叶却零落的向右后侧飘着,就好像有一阵风从左侧吹入一样。行走处竹叶若隐若现,使得整幅画作都变得好似动了起来,绵绵的竹叶随风飘洒,意境悠远恬淡。
再看周靖谦本人,宁瑶锦前世也是见过些世家公子的,可没有一个能及的上此人身上的英挺清贵。他身材颀长,站在一起比太子还要高一些,生的清瘦却剑眉星目,薄唇轻轻抿着,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颌来。头上的发冠高高的将墨发束起高耸,更显得整个人气质出尘。
这般出色的人物,前世自己怎么好像印象极淡。宁瑶锦仔细想了下,前世她虽然在京城里,但这位燕王似乎并不常住宫中,反而喜欢去南蛮游历。本身她进宫的次数就屈指可数了,如此一来见没见过还真是不好说,若是真的见过,恐怕也只是人群中离得远远的吧。
可是好像他身上又有些熟悉感,犹记得她从城楼上纵身一跃,依稀有一个人骑着马急奔而来,她那时已然万念俱灰,何曾留意过一个匆匆的过客。可是那人身上的白袍,还有墨色勾勒的水墨青花,这世上恐怕没有第二个人会这样穿衣裳了吧?
她不禁又打量了两眼,双薄唇轻轻开启:“靖谦一早便听过宁姑娘的词作,唯有‘惊艳‘二字可以形容。今日一见果然传言非虚,腹有诗书气自华,气质使然,自然让人钦佩。”
声音低沉却不暗哑,自有一番出尘绝世般的音色,十分悦耳却又不是沉稳。上天让她回到此时,事实上她的心智早已经超过了此时的年纪。若是上一世能瞧上这样的公子,也不会在周湛平身上蹉跎一生了。可是造化弄人,亦或是命运使然,在她经历过那样一番彻骨的心死之后,此时的心境已经犹如一潭死水,在男女思慕一事上委实提不起什么兴致来。
宁瑶锦恭谨的笑道:“外界传言总是夸大些,一个能夸张成十个,十个能夸张成百个,听听也就罢了,不然这普天之下还不知要有多少个‘才女’呢。祖母就时常说锦儿定不下性子来,写东西不过也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罢了。”
宁老太太失笑骂道:“我哪儿这么说了,小词儿倒是不少。你父亲母亲也是谦和文静的,你跟川哥儿倒是一个赛一个的调皮!”她转头道:“宁府不及皇宫,还望三位多多担待,有何不妥之处尽管说,咱们宁府一定尽力让三位住的舒心。”
太子又客套了几句,由宁嘉年引着往二房而去,女眷们则搀扶着宁老太太回了主院。走在身后老大不高兴的李氏一会踢踢花草一会又扔个石子儿,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在说什么。时不时的叹一口气,一直从大门口叹到了正院里。
宁老太太眉毛一拧:“又是何处惹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