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估计是在穿衣服。
宁瑶锦一刻都不敢耽误拔腿就跑,此处离二房倒是近,可来来往往人也多,里面的人分分钟出来一看雪地里的脚印的方向就知道了,大房里都是孟氏的熟人,想要冒充不可能,隐藏更是不易,三房离得太远,而且一路都没有障碍,被看到背影可就麻烦了。
宁瑶锦灵机一动,往正院的方向跑去。
刚进正院跨门,就撞上了一堵白墙。宁瑶锦人小个子低,直接被撞得腾腾腾倒退了好几步,头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何事如此慌张?”
是燕王的声音。
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也退了席,出来的时候正好被她撞了个满怀。看她刚离去不久又急急忙忙的跑回来,还以为是遇到了什么急事。
宁瑶锦已经听到园子的方向有人跑过来的脚步声,大概是追着脚印一路过来的。燕王也听到了,只见他目光沉静,声音清冽,当机立断的道:“去角落里躲着。”
正院的后墙跟院墙有一条细细的缝儿,容不下成年人,可是一个十二岁的纤瘦女孩子刚刚好可以卡进去。宁瑶锦拨开墙缝前面的翠竹钻了进去,又把翠竹拨了拨挡好,就听见孟文辰的脚步已经进了正院。
透过竹叶的缝隙,可以看到孟文辰身上的衣物皱皱巴巴,一看就是匆忙之下穿好的。他手里还拿着一个东西,对周靖谦说道:“靖谦,这个扇坠是你的吧?”
扇坠?!周靖谦晌午送给她的那个翠玉锦鲤吊坠?宁瑶锦摸了摸自己的衣兜——果然不见了。
周靖谦倒是坦诚:“恩,是我的。”
孟文辰看着他一派轻松的样子,反而有点拿不准了,试探性的问道:“刚刚你去园子了么?”
周靖谦顿了一顿,“恩,去了,宁宅的园子着实不错,设计的也巧妙,怎么了?”
“那你……”孟文辰吞吞吐吐的:“看到什么或是听到什么了没有?”
周靖谦“哗”的一声把扇子打开,接过他手里的扇坠给自己的扇子系好:“我应该看到听到什么?”
“无事,只是看这园子怕是少有能如得了你的眼的,便想问问你去看过没有。适才我也在,听得一些奇怪的响动,靖谦你可听到了?”
萧景谦看他的眼光便多了一些探究,见孟文辰的眼光四下里躲闪,便说道:“倒是听到一些,不过冬日里野猫儿出来寻食的多,不足为奇。”
孟文辰附和的笑笑:“是了,估摸着就是那野猫儿。我再去瞧瞧是也不是,靖谦可要同往?”
“不了,文辰请便。”
孟文辰急匆匆的走了,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正院里,燕王殿下才淡淡的说:“猫儿跑了,这鱼儿也该出来吃食了。”说罢也没等她,信步走出了正院。
宁瑶锦等了好久,确定孟文辰和孟氏不会去而复返,才小心翼翼的出来。还从地上捧了几捧雪洒在竹叶上,做成无人拨动过竹叶的样子,以免被别人看出来。
绕着假山一路走到抄手游廊,隔了老远就看到周靖谦一个人立在锦鲤池边,手肘把玩着那一枚扇坠。刚刚听他说的那句话,就猜到他要来锦鲤池,宁瑶锦本想直接回二房的,却还是鬼使神差的跟了来。
“来了?”他好像后背长了眼睛一样。
宁瑶锦低低了“嗯”了一声,又察觉自己是在跟一个王爷说话失了礼数,连忙说:“回燕王殿下,锦儿来了。”
周靖谦也不兜圈子,直接问道:“说罢,看到了什么?本王已经替你兜揽了事情,却也不能白白顶了缸。总得知道内情。”
宁瑶锦觉得,这件事还真的不方便告诉他。
她是个女子,且是个还未及笄的女子,理应是还未开解人事的,说来不妥。而且这件事事关宁家的家风,他的身份敏感,着实不应和盘托出。
思索了半天,终是说:“看见文辰哥哥不小心踩坏了祖母最喜欢的一簇云瑶花”
周靖谦回头看了她一眼,声音却严肃而微正:“踩了花便慌慌张张追了这么远的路?还衣衫不整?你既不愿说便算了,我自己去问文辰。”
“别……”宁瑶锦赶忙拉住他的袖子,又意识到不妥,赶忙放开:“燕王殿下恕罪,此事燕王殿下还是不知情为好。”
“为何?”
“牵扯甚大。”
“何谓大?”
宁瑶锦顿了顿道:“军国大事。”
“哦?”周靖谦一撩袍角在抄手游廊的栏杆上坐下:“众人都晓得我一贯对军国大事最是不感兴趣,可既然你如此说了,我倒是生出一丝好奇来。且说来听听吧。”
宁瑶锦眨了眨眼,不是都说这位闲散王爷不问政事的吗?
周靖谦笑了笑,解释道:“别怕,我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是白白替人兜揽了事情,总得弄明白了,免得以后露出马脚,你说是也不是?”他收了笑,依旧玩着翠玉锦鲤扇坠,看似不经意道:“莫不是情事吧。”
宁瑶锦心里咯噔一声。
紧接着又听他说道:“我想想,今天宁宅里算上主子和下人都在正院吃饭,唯一不在席上的,只有回去取金锁的孟氏了。莫不是文辰跟孟氏的情事?”
宁瑶锦咬着嘴唇不说话。此人说的轻描淡写,好像姑侄乱伦就跟隔壁李大娘买了个新棒槌一样平常。
“我说中了?”周靖谦终于把眼神从扇坠上移到她脸上:“到底是个小姑娘,这些事情,后宅王府还见得少么?锦儿,听我一句,多看少说话,太子并非良人。”
宁瑶锦不知他怎么突然说道太子的身上来,只是被他近乎神奇的猜测给震的蒙了一蒙。“我没想着嫁太子,也不想嫁太子。”
“不想便好。你可知你那首《思凡吟》在京里引起了多大的轩然大波?太傅每天下了朝都能被家里有适龄公子的同僚围得水泄不通,太子偶然听到了,便求了父皇年下到宁府小住,说是跟着太傅学习,其实是来看你的,你可知晓?”
宁瑶锦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锦儿看今日太子与六妹妹甚是投缘。”
“我看你的六妹妹也是个不得了的人物,你们宁家还真是,女儿家一个个的比男人出色多了。只是她面相不好,眼睛细长眉毛却浅淡,是早殇之兆。唇薄,寡义;耳立,薄情。眼睛生的出色些,亮堂,只是藏着些妖媚,始终不是正道之相。”
宁瑶锦心说才不是呢,宁瑶薇上辈子可是贵妃娘娘,福气可是慢慢当当的。嘴上却说:“燕王殿下还会看相?”
周靖谦笑道:“我哪里会,书上看来的,信手胡诌罢了,当不得真。”
“燕王过谦了,不知可否帮锦儿看看?”反正他说的刚好跟上辈子相反,说什么她倒着听就是了。
周靖谦倒也不在推诿,落落大方的道:“先说好,说的不准我可不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