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着,你也想淘弄去?诶,这可是我们东家从新疆弄来的,冒着生命危险知道不知道?你以为想弄就弄得到啊?”
“是上次那位夫人?”
“不是,是老东家。”展柜有些唏嘘走到另一边去了。
黄连盯着这块石头仔细察看,除了表层的一层石皮,里边都是掌柜给她看了一眼的纯玉石。就这么一块石头比她还值钱?卖了她能值五百两再翻一番一千两买块石头谁要?有钱不会买些吃的用的?
话说回来,谁也不是傻子,谁会没事花个一千两买个没用的东西,它应该还是有它的价值存在的。要去西疆才能弄到它那也太远了吧?还是来点实际的,弄自己的珍珠就好了。
自己因为是通缉犯所以值钱一点,一般人哪能卖那么多钱?一百两到头了。
黄连本来将这事儿抛在脑后了,掌柜的一句话再次勾起了她的兴趣,“我们少东家刚从西疆购买了一批原石回来,你要是有兴趣可以转让2块给你。”
“那得多少钱啊?”
“没钱啊?没钱早说啊!还以为你真有兴趣呢!”
“有兴趣,怎么没兴趣?您老带我开开眼行不?”
“不行。”
“您别这么小器嘛,您忘了夫人是怎么说的啦?和气生财。”
“是,和气生财,那要不要老朽我来泡一壶茶来好好招待一下呢?”
“是谁这么大的谱,要劳烦我们贾掌柜亲自泡茶招待呀?”布帘掀开走出了一个少年,摇头晃脑吊儿郎当的模样。
贾掌柜道:“没有没有,是我和小丫头开玩笑呢少东家。”
“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跟我开过玩笑?”何世勋看向黄连,小声问道:“这是谁家的小丫头?”
贾掌柜也跟着小声道:“她就是卖珍珠给我们的莲心丫头。”
“哦,是她呀,她干嘛蒙着脸呢?”
“不知道,上次也是这样的。”
黄连见两个人嘀嘀咕咕,跟旁边的小伙计打了声招呼要走。
“小丫头别走啊!你不是要看石头吗?”
这嘴上没毛的小鬼居然叫她小丫头?黄连头也不回,“没钱!”
“谁说要你钱了?看看又不要钱。”
既然不要钱开开眼界也是好的。
黄连随着他们二人来到后堂,进了一间大房子又进了一间小房子,黄连正要打退堂鼓,却看见聚宝斋的东家何刘氏也在屋里,此刻正拿着一块石头翻来复去的看。
看到三人奇道:“是莲心姑娘吗?你怎么来了?”
“掌柜的说可以转让两块石头给我,所以我来看看,开开眼界。”
“莲心姑娘对玉石也感兴趣?”
“我是对钱感兴趣,听说很值钱是吗夫人?”
“这个得分怎么说了,碰到好的就值钱,碰到不好的它也就是一块石头而已。”
“来小丫头,随便看,这些都是少爷我从西疆精心挑选过来的。”
“勋儿你怎么这么称呼莲心姑娘?太失礼了。”
“贾掌柜都能叫,我怎么不能叫了?”
“你……贾掌柜年纪摆在这儿,叫一声也没什么,你一个小孩子家的这么叫合适吗?”
“什么小孩子家的,我都16岁了好不好?”
“是啊16岁了,你也该懂事了。”
“行行行,我错了行吗?莲心姑娘你还戴着你的帽子干嘛?要不什么都看不清了。”
“没关系,我看得清楚。”黄连走到放满石头的大方桌前,随手拿起一块来看,乍一看去和他们的镇店之宝差不多,又换了一块看,不会吧?也是一样的。再换一块,还是一样!一定是哪里出错了,不可能有这么多镇店之宝啊。
放下手中的石头,黄连盯着桌上最大的石头看去,终于让她看出了一些端倪。
原来这就是何刘氏说的好坏之分,好的玉石里面应该是纯净的无杂质的并且没有裂痕。而不好的不仅有杂质空洞而且还有裂痕。这些裂痕非常细,不集中精神仔细看她还真是分辨不出来。
眼见黄连站在桌前一动不动,何世勋走到她身边,“怎么?不会看?要不要本大爷教教你?”
“勋儿!你这一趟出去越发不成体统了,从明天起给我闭门思过,让先生好好教教你为人之道!”
“又怎么啦?”
“怎么啦?你是谁的大爷?你说说?”
“我……我就是随口一说嘛,何必当真。”
“你给我严肃点儿,你年纪也不小了,本想让你出去历练一下,你倒好,开口丫头闭口大爷的,这些不好的你全学来了。娘老了做不了几年了,这聚宝斋的家业还等着你来继承,你这个样子让我如何有脸去见你死去的爹啊。”
“你看你扯到哪儿去了?身为一个男人,爆两句粗口又怎么了?那才有男子气概!你看我姐夫,整天文绉绉的,说什么斯文儒雅,依我看他就是个娘娘腔,你要我学他?那咱们家才没指望呢。”
何刘氏气得手发抖指着他,“你,你,你……”
贾掌柜忙上前,“夫人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少东家还小,慢慢教就是,来人快扶夫人去休息一下。”进来两个丫头把何刘氏扶走了。
黄连在一边听着何刘氏教训儿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干脆抓紧机会又看了几块石头。何世勋见母亲走了松了一口气,总算走了,一回来就听她叼叼。
贾掌柜道:“”少东家,夫人她也是为了你好,你就少惹她生点气吧。”
“你少来啊,小心我拔掉你的胡子。”
贾掌柜站在一边不敢说了。
“我说莲心小丫头,你倒是说句话呀,看了半天热闹肯定很高兴吧?”
“我是来看石头的,不是来看热闹的,这些石头谁做主啊?不是说可以转让两块给我吗?”
何世勋一拍胸脯,“我做主,看中哪两块?”
“这块和这块,多少钱?”
何世勋拿起两块石头看了看,“五十两,两块都拿走。”
五十两?黄连折了折手指头,五十两她不是没有,问题是花五十两买两块石头值不值?
见她犹豫,一猜她就是没钱,何世勋将石头放下,“是不是没带钱啊,石头先放这儿,什么时候有钱了什么时候来拿吧。”
黄连将手伸进袖口搜罗一番,再加上刚刚卖珍珠的钱,“啪”地放在桌上,“成交!”搬起两块石头走了。何世勋和掌柜对视一眼,这不是有饯吗?那她刚才在犹豫什么?
黄连抱着两块石头往回走,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就算这次没买到好的,就当买个教训。
拿着两块石头走路还真是件麻烦事,感觉它们越来越重了,在经过钟大哥的摊位时实在是拿不了了,手太酸了。钟旭叫道:“莲心姑娘,干什么去?”
钟旭说:“你捡两块石头干嘛用?”
黄连正想歇口气,把两块石头往他摊位上一丢,坐到了他空出来的小板凳上,“累死了。”
“这是从哪儿捡的石头,用来建房子也太小了点。”
“我哪有钱来盖房子,用来看的,你不觉得它们很好看吗?”
“好看?河里的石头比它好看多了,你怎么不去捡?还是说,这本来就是你从河里捡来的?”
“是啦,河里捡的,我要点石成金,把它们变成金子。”
“哈哈哈……”和钟大哥一样摆摊的人听见她说的话都笑了起来。
这时有一个人在钟旭的摊位前停了下来,“客人要买蚌吗?这河蚌里可能有珍珠哦。”
那人伸出手却是捡起了一块石头,黄连打量了一下他的装扮,素锦长袍,高邦靴子,倒是像一副有钱人的样子。
那人拿着石头翻来复去的看,一会儿放到眼前,一会儿对着阳光,终于,他将石头放下又拿起了另一块。
钟旭道:“这位客人,这石头是这位姑娘的,您拿之前好歹说一声吧。”男人看了一眼钟旭又看了一眼帷帽罩头的黄连,没说什么继续看石头,黄连瞧他看得那么认真仔细,八成是个行家。
黄连将地上那块拿在手里,这块比他现在看的那一块好一些,就算他要抢就把那一块抢走好了。
“这石头哪儿来的?”男子问道。
“河里捡的。”钟旭说。
男子没有看他,盯着黄连,“的确是河里捡的,不过是西疆的河里,你看了这么久不会没看出来吧?”
钟旭道:“你什么时候去西疆了?”
“梦里去的。”
男子将石头拿在手里掂了掂,“这石头怎么卖?”
钟旭道:“你说个价吧。”他没想到居然有人要买石头。
“一百两。”钟旭倒吸一口凉气,这么一块破石头值一百两!他吓得都不敢说话了。
“一百两从这里到西疆勉强够打个来回吧,还得冒着生命的危险。”黄连淡淡说道。
“二百两。”
“不卖。”
“你开个价。”
“您要是真想买何不到聚宝斋去?那儿多得是。”
“这是从聚宝斋出来的?”男子又将石头看了一遍,“他们从不对外出售籽料,你是怎么弄到的?”
“不对外那就是对内啦,我是他们家亲戚。”得,又攀上了一门儿亲戚。
男子站起身,黄连以为他真要上聚宝斋去,他却从怀里掏出了几张银票丢在地上,“我就带了这么多,你要是觉得不够就放胆子来张家取。”说完大步离开,等候在一边的家丁马上将他护送离开。
张家是什么人黄连不知道,但是钟旭知道啊。
“莲心啊,这下你闯祸啦!”
“我怎么闯祸了?”黄连将地上的银票拾起折好。
钟旭道:“这个张家我没见过但我听过,听说张家财大势大,是出了名的霸道蛮横,你一块石头卖了他这么多钱,他还不得找你算帐?”
旁边摊位的摊主也纷纷附和,“是啊,莲心姑娘我看你还是出去躲一躲吧。”
“我躲什么呀,是他自愿买的,我又没逼着他要,我都说了这个石头会变金子啦,放心吧,他不会找我算帐的,我走啦。”
只剩一块石头轻松多了,而且还小赚一笔。姓张的男子丢下三张一百两的银票,一天之中她净赚200多两。那人说聚宝斋不对外出售籽料,那怎么又卖给她呢?想了一圈黄连就明白了,大概是看在珍珠的面子上。
她卖给他们的都是最好的珍珠,用她的珍珠做的首饰一般人买不起,买得起的绝不会嫌贵。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黄连就在家里琢磨石头,要不就去河里捞珍珠,现在那河里每隔一段地方就有一个她建的石台,她也曾捡起河里的石头仔细看过,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外表看上去差不多的石头里面真是千差万别。有的有着纵横交错如网格一般的裂缝,有的如沙子般全是空洞,都是石头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不过她当真捡了一块五彩斑斓的石头回去当装饰。还弄了个鱼竿,在河里搜寻蚌壳的时候假装是在钓鱼,这样就算有人看见也不会觉得奇怪了。抓鱼的篓子用来装河蚌正好,不过这收获也不是天天有,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河里吹风。
帷帽的作用倒是在这时候显现出来了,既防风又防晒刚刚好。
聚宝斋里,何刘氏从布帘后出来,看了看外面对贾掌柜道:“莲心有多久没来了?”
“有30多天了。”
“你说她是不是把珍珠卖给别人了?”
“不能吧?我跟她说过,我们聚宝斋是整个平江城最大规模的首饰店了,别的店也出不了这么高的价儿啊。”
“那可不一定,那些人为了抢生意什么事做不出来?赔本赚吆喝也不是不可能。”
“那我们怎么办?她上次送来的珍珠早就卖出去了。”“再从别的进货渠道看看,这边也不能放松,知道她家住哪吗?”
“不知道。”
“找个伙计去打听看看,千万别走漏风声。”
“是,夫人。”
贾掌柜派了个小伙计去打听,得空的时候自己也上街去打听。“小哥,有没有见过一个戴帷帽的姑娘从这儿路过?”
“没看见。”“这位老弟,有没有看见一个每天戴帷帽的人路过?”
“不知道。”
问来问去贾掌柜问到了钟旭摊位上,“小哥,可有见过一个戴帷帽的姑娘?”
钟旭老远就看到他一路问过来的,大概知道他要找谁,问道,“你一个老头,上大街上找什么姑娘。”
“你见过吗?”“你想干什么?”“打听打听,看看她家住哪儿,我找她有事儿。”
“不知道。”贾掌柜又去找另一个人问去了,钟旭看着他若有所思。
下雨天,黄连窝在房里看石头,这石头不是一般的好看,越看越喜欢。什么时候把外面的石皮去掉,雕个摆件什么的,不,不用雕,就让它光着也挺好,肯定滑溜溜的,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羊脂玉了。
雨过天晴,黄连又去了河边,钟李氏找到她,“莲心姑娘。”
“嫂子,你怎么这时候来了?”钟氏夫妇一般是下午到傍晚那段时间来捞河蚌,黄连尽量不与他们打照面。
钟李氏走到她身边小声道:“你钟大哥说让你小心点,这两天有人在四处打听你。”
黄连心一跳,“是,什么人?”
“他怀疑是张家的人,听说你卖了一块石头给张家是吗?”
黄过松了一口气,是张家的人倒不怕,大不了把钱还给他们。可那块石头的确是玉石啊,他们不会这么不讲理吧?
“谢谢你嫂子,我会小心的。”
被动不如主动,黄连向顾婶子打听了一下张家的住址,带上银票往张家去了。在张家气派的大门口转悠了一圈,没人找她算帐啊,怎么回事?难道不是张家的人?黄连有些害怕了,就怕是官府的人,都这么久了,赵淑妃的孩子怕是早就生下来了。不是说奕亲王造反吗?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她的通缉令应该要销了吧。
既然不是张家人要找她麻烦,黄连准备离开,上次买石头的张子玉带着家仆从大门口出来,见有个戴帷帽的姑娘在他家门口徘徊,他本不想理,想了一下又走过去。“你是谁?在这儿干什么?”黄连见到他吓一跳,尤其他身后跟了两个五大三粗的人物。“我,我没干什么呀。”张子玉一伸手要掀开她的帽子看看,黄连后退一步,张子玉道:“你是上回卖石头的姑娘?聚宝斋何家的亲戚?”
“啊,是我。”“你来干什么?你还真有胆子来要钱哪?”“没,没有,我路过。”“可我看你刚才一直在这儿转悠,有不像是路过。”
“真是路过,我走了。”“别走啊。”张子玉示意两个随从把她拦住。
“你想干什么?”“不干什么,放心,不会吃了你,我们张家与何家也有生意上的来往,来者都是客,你都从我家门口路过怎么能不进来坐坐?走走走。”
“不要,我不去。”黄连要去摸袖口的针包,俩壮汉一左一右架起她的胳膊往张家大门口走去。
“喂!你们要强抢民女吗?”张子玉在后头摇了摇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