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馆的某一个角落里,一个阴暗的黑影正默默地喝着酒。
没有人知道,那宽大的斗篷中,到底是一个男人或许一个女人。是正当壮年。还是已近黄昏的老者。
自从下午开始,他就一直坐在那里,问小二要了几盘牛肉和四五壶好酒,然后就默默的坐在那儿独饮。没有人会注意他,更没有人去关心他,因为他实在太不起眼了。
然而,当陆林濡一只脚迈进这家酒店时,目光便被这个人深深的吸引住了,至始至终他的余光始终没有离开过那个人。
以陆林濡来说,他的第一感觉就是这家伙很屌丝,非常非常的强大,似乎只要他愿意,动一动小指头就能掀翻这家酒店。
同时,从他的身上还散发出一种落寞。这种同是天涯断肠人的感觉,深深地触动扎在陆林濡心底的一根尖针。
陆林濡这家伙绝对是一个很贱的货,起码他身边的一圈人都是这么认为的,譬如雪笛。他总爱很随意很随意的笑,看到美女就钩钩小指头,面对帅哥绝对是完全相反的态度了。
陆林濡,喜欢邪邪地笑,也爱傻傻地笑,却从未有人见过他在风中落寞的笑。
然而,面对这位普普通通的饮酒者,他却有一种冲动,亦或是一种共鸣,将心中埋藏已久的那份落寞通通掏出来。
这绝对是一种极其奇妙的感觉。
在大脑中他似乎有意无意地将一片掉落下来的木屑敲在了那人的酒壶上,里面的酒立马流了一桌。
角落中的人的表情,至始至终没有一丝波动,似乎这酒不是他的。
枫林晚不急不缓地走过去,将酒递给了陆林濡。
“最近你动不动就喝酒,貌似跟我最初认识的那个陆林濡有点不一样。”枫林晚紧紧的盯着陆林濡的眸子,他的双眼竟有些刺痛,不知为什么,也产生了有点想喝酒的冲动。
陆林濡切的一声,不屑的说:“小枫,你貌似也跟最初的那个你有点不一样,你到底是把你自己当成我家的保姆呢,还是我老婆呢?”
枫林晚无奈的瞪了他一眼,恨恨的说道:“随你!喝死你这个大酒鬼······让你牛逼!”
“老子就这么个德性,你想咋地?”陆林濡索性破罐子破摔,然后大咧咧的往那个角落的那张桌子边一坐。
那个黑袍人依旧不闻不问,默默的喝着酒。陆林濡均觉得屁股上火辣辣的疼,就想*到串串上然后再扔到火里烤一般,一股无形的威压差点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但他浑然不觉地笑了笑,压低声音轻轻的说道:“你寂寞,我来陪。”
黑袍人的嘴抿了抿,那股威压霎那间消失不见,默认了这个座位上的主人。
“真是良辰美景啊!”陆林濡一边倒酒,一边感叹道,“今天的阳光是多么灿烂啊!星星多亮啊!月光是多么的皎洁,真是喝酒的好时候。”
黑袍人依旧一言不发的坐着,殊不知,黑袍中的某人正一个劲儿的翻着白眼。喝酒跟星星和月亮有什么关系?大半夜的,又哪来的劳神子阳光,明明是你的心里一片春光灿烂好不好? 这不是扯淡吗?
两只大碗已经满上了酒,陆林濡举杯相邀,一抬头猛地往嘴中灌了一大口,妖异俊秀的脸上多了几片红晕。
黑袍人也小口抿了一口酒,不禁蹙起眉,沉声道:“这酒太劣,不喝也罢。”
陆林濡俊秀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轻轻地说:“优酒也罢,劣酒也罢,与饮者无异,大家喝的只是心情而已。”
“喝的是心情······”黑袍人沉默良久,又轻轻抿了一口酒,似乎酒味儿也好了不少,只是心中越发的寂寞了。
“我们拥有共同的心情。”陆林濡自顾自的说道,同时悄悄传音给黑袍人,“呵呵,姑娘是从上面来的吧!若我猜得不错,也正是为了三月初三而来吧。”
自从她进店以来,他就对那黑袍人的身份有几分猜测,只是尚未证实。她虽然掩饰的很好,却依旧瞒不过陆林濡的眼睛。
酒溅出的那一刻,他便猜到了她是女儿身。她的眼中,始终透着一股淡淡的哀伤,极度消沉,又夹杂着几丝愤慨。至于她的身份,很有可能便是十二长老中的一员。
那么所有事情串成一线,便能说通。
十二长老曾是梦菲雪的部下,其中九位已经战死。这神秘女子应该是二长老,五长老和十一长老中的一位。
自从梦菲雪离开后,三位长老便不复出凡尘。许多人都以为她们随梦阁主而去,唯有前世经历过那一战的陆林濡知道,那时三女始终在前世的他——楚离的身边,从未离开半步。
但,梦菲雪梦阁主的死,早就是板上钉钉,即使陆林濡再如何的不愿承认。
菲菲,她终究还是死了,没有死在他的怀中。陆林濡仍记得,梦菲雪与自己离别时的眼神,深情亦无悔。
当初,若是自己早一步发觉,或许······
陆林濡心中自嘲的一笑,发现了又如何?他能制止这一次,那下次,再下次呢?
黑衣人却是徒然一惊,这个半大的小家伙究竟是谁,怎么能分辨得清自己的来历?而他的神态中却透着自然,好像是浑然天成,没有丝毫的做作。似乎······还有一点凄凉的意思?
她自认为骗人无数,没有一个逃得过她的眼睛,这一次终于失算了。她发现自己越发看不透眼前的少年了,自己的秘密在他的面前,根本就不是秘密。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急切地传音道,语气中透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严,容不得忤逆。
“我是谁?”陆林濡呵呵一笑,狡黠的大眼睛中闪过一抹亮光,“你是个女人,你说我是什么人?”
对面的黑衣人显然没有想到这样的回答,那样直接,那么无赖,语气中还透着一股痞性。
黑衣人的脸忽地一红,猛地抓起大碗,往嘴里灌了一口烈酒,似乎想掩饰住什么。
“你想到了什么?”黑衣人继续传音道,心中似乎被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涟漪,水波荡漾。
不对呀,他那么年轻,怎么可能经历过当年那场大战呢!
陆林濡径自往酒杯里灌满,对她的传音不理不睬,嘴上却自顾自的喃喃道:“有美女陪着喝酒,酒味儿果然更好了。”
黑衣人的脸红的像一个熟透的大苹果,不,红的都快要烂出来的那种红富士,差点没在大庭广众之下掀了桌子。这家伙,怎么这么无赖?
她还没有来得及发火,却听见陆林濡懒懒的声音:“美女是吧?快来陪哥们喝点酒。”
黑衣人气急,化作一缕黑烟,慢慢的化为虚无,只留下一声淡淡的冷哼,似乎已经走了很远了。
三月初三,来此赏桃?陆林濡心底却在长叹。不由得,又想起了她的笑容,如精灵般来到了他的身边,以及临别时在他耳畔的低吟:“楚离,别忘了我是雪呀!雪,遇到你的温暖,早已融化在你的胸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