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保安翻看了一下登记簿:“童韵。”
“童韵?”李叔看着童韵等电梯的背影,摸着下巴想了半天,突然大叫一声,“是她!童小姐!”
小保安奇怪地看着他,不明白李叔为何如此大惊小怪。
“李叔你认识?”
“景天有谁不认识她啊!就你这个新来的愣头青才会不知道,”李叔一拍桌子,狠狠瞪了小保安一眼,压低了声音道,“你还记不记得上工第一天头儿给你的保安守则?”
“当然记得!我可是倒背如流!”
“第一条是什么?”
“牢记每一位出现在总裁身边的女性姓名和长相,凡是连续一个月没有出现在总裁身边的女性访客,一律不予接待!”
“为什么?”
“因为总裁公务繁忙,没有空一一接待已过‘任期’的前任!”
“啪!”
李叔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
“‘任期’这种词也是你能说的?!”
小保安委屈地撇了撇嘴,轻声嘟囔:“事实嘛……”
“还说!”李叔两眼一瞪,“既然知道为什么还会把人放进去?”
小保安猛地睁大了眼,不可思议地向电梯口望去,看着童韵走入电梯,关门上楼。
“你……你是说她是……”
“废话!”李叔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
小保安半张着嘴摇了摇头:“看着不像啊……总裁的女人不都是……”他比了个前凸后翘的动作,啧啧有声地砸吧着嘴,“那位小姐看上去那么清纯,总裁什么时候换口味了?”
“迟早有一天会被你连累死!”李叔翻了个白眼,转身去拿对讲机,“监视科监视科!我是老李,帮我查一下……”
“等等!”小保安一把拉住李叔的手,“可是我刚才已经联络过秘书室,是总裁让她上去的。”
李叔瞪着眼挂上对讲机,机械地扭过头来:“你说什么?”
小保安点了点头,神情坚定地看着他,表示自己绝对没有瞎说。
总裁让前任到公司来找他,这可是李叔在景天干了近十年以来头一回见到。
“总裁要吃回头草?”
“李叔……这才是我们不该说的吧!!!”小保安猛翻一个白眼,一大把年纪了,怎么比他还八卦?
似乎所有总裁、最高领导人的办公场所都会设在建筑物的最顶层,司禹辰也不例外。
童韵坐着电梯直达景天大楼的顶层,电梯门打开的一刹那,她恍然有种隔世的感觉。
眼前的摆设都和当年一样。
还是这条走道,司禹辰曾牵着她的手,在女秘书的微笑注目礼下,将她带进自己的办公室。
还是这株盆景,司禹辰曾笑指着那盆殷红说和她喝醉时的脸一个颜色。
也还是这个大厅,司禹辰趁女秘书去洗手间时,高兴地将她抱起来原地转了三圈——因为那天,童韵第一次在公司里轻轻地吻了他一下。
触目的一切都沾染着两人甜蜜的回忆,却已然物是人非。
童韵收回目光,径自走到秘书的桌前,轻轻吸了口气。
“您好,我是安氏企业的职员,来给司总裁送文件。”
女秘书早在童韵踏出电梯口的一刹那就看到了她,总裁一早就吩咐过今天会有合作商来送新产品的资料,可她绝不会想到来人竟是童韵。
女秘书为难地看着童韵,心里暗恨楼下的保安办事不利,知道童韵上来也不提前通知一声,可人已经到了跟前了,总不好让她回去吧?
童韵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静静地望着她:“烦请帮我通报一声,”想了想,又道,“我送完东西就离开。”
女秘书尴尬地笑了笑,她和童韵已不是第一回见面了,总裁对童韵的宠爱她是整个景天里看得最清楚的,那段日子的甜蜜甚至令她一度以为总裁要结束花花公子的生涯,定下心来了。只是如今……
“请稍等。”
女秘书暗叹一声,很快变恢复了职业化的笑容,公事公办地按下通话钮。这些事不是她这个秘书能管的,还是让总裁自己去操心吧。
“总裁,安氏的员工到了。”
“请他进来。”
通话机里传出司禹辰沉稳磁性的嗓音。
童韵原本故作正经的表情瞬间有一丝动摇,她不禁连连苦笑,只是听见声音就能引起心里那么大的波动,如果等下见了面,又会是怎样一种情形呢?
挂断通话,秘书起身示意童韵可以进去了。
童韵深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抱紧手中的资料走到挂着“总裁办公室”牌子的门口,抬手轻轻敲了两下。
很快,司禹辰的声音便隔着门板传了出来。
“请进。”
司禹辰左手拿着咖啡杯,右手翻阅着一份文件,上面记录着安氏这两年来葡萄酒的产量和销量。
安氏每年的产量都不多,但售价却相当的高。往往一款新品红酒,只要在宣传期内压住销量,不用多久市场售价就会翻上一倍之多,这也是各大公司拼命争夺代理权的原因。
安氏在国内的代理商一个手能数得出来,而且安氏坚持一年一签的原则,绝不会因为某家代理商的销售量好而一次签上几年。因此,每年一度的合同签订仪式,都成为了各大代理公司打响名头的好时机。只是,唯一有一家代理商是例外,几乎从没有在签订仪式上出现过,但却霸占着一个常年固定代理的位子。
这家代理公司就是景天,没有人知道司禹辰与安氏签订了多少年的代理合同,安氏与景天也都一致对外三缄其口。其中的原因,只有两家企业的老板——司禹辰和安老爷子自己心里清楚了。
今天是安氏每个季度的新品提交日,也意味着景天将又一次占据酒业市场龙头老大的地位。因此,司禹辰和以往一样,特意空出午休时间,等待着最新的产品报告。
听到开门声,司禹辰抬起头来随口说了句:“今天怎么那么晚?”
话音刚落,他就愣住了。
四目相交,童韵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彷佛漏跳了一拍。
“怎么是你?”
愣怔过后,司禹辰紧紧促起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仓皇,声线紧绷地问道。
在童韵听来,这分明就是不欢迎的态度和语气,不禁觉得有些憋屈。
这算什么?虽然已经分手了,但她今天是以合作方的名义过来谈公事的,至于摆出那副厌恶的神情吗!
童韵咬了咬牙,两眼直视着他,没有一丝动摇地平静开口。
“您好,我是安氏的职工,今天是来送下季度新品资料的。”
童韵的镇定自若是司禹辰万万料想不到的。
人往往都是这样,即使是自己先说的再见,却依旧奢望着对方会留恋回头。司禹辰也不例外。他试想过许多次两人再次碰面的情形,无论是惊慌失措的表情,还是哀怨忧伤的神态都在他的脑海中预演过,但却绝对不是现在这种态度!
司禹辰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有些置气地扣了扣桌面:“拿过来。”
童韵丝毫没有迟疑地大步上前,将资料袋摆在司禹辰面前,又退回原地。
司禹辰两眼盯在她脸上,不死心地想从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可最终还是令他失望了。
童韵轻轻鞠了一躬,那神态是如此自如、有礼,仿佛对面那人根本不是自己的前男友,而真的就只是一个合作企业的总裁一般。
“我先走了。”
“等等!”司禹辰吐口而出地叫住她,见童韵抬眼看了他一下,慌忙错开眼,一指房间里的沙发道,“我还没看过资料,万一你在路上遗失了部分内容怎么办?等我检查过后再走。”
童韵一愣,顿时有些恼火。
他是瞎子吗?资料袋完就在他眼前,上面的红泥封印还是完好无损的,就算内容有缺失也不关她的事吧!童韵吸了口气,是打算刁难她吗?奉陪就是了!
于是连看都没看司禹辰一眼,童韵转身走到一旁的沙发上重重坐下,一声不吭地等他开封检查。
司禹辰得意地嘴角轻勾,手里拆着封口,眼角的余光却在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渐渐地,他嘴边的笑意不见了,手里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寂静沉吟。
她似乎消瘦了许多,是工作太累,学习太辛苦的缘故吗?
可那双眼睛依旧是如此明亮,清透得一尘不染,令人不敢直视。
她好像比以前更有自信了,看上去也更成熟了,比起以前的甜美,现在更多了一种独特的韵味。如果说以前的她是纯净的原液,现在的童韵则渐渐开始了蜕变,在知识的熏陶中变成了一瓶发酵成熟的美酒。
为什么……为什么离开了他,她依旧能过得那么好?
等等!他在想什么?!
司禹辰猛然一惊,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些,不是早已决定要放手了吗?
他仓促地撕开资料,伸手去抓桌上的咖啡杯。
“啪!”
“该死!”
司禹辰瞪着洒满桌面的褐色液体,顾不上去擦身上的污渍,手忙脚乱地举起文件。
咖啡顺着桌面缓缓淌下。
一只白净的小手拿着几张纸巾接住了即将滴到羊毛地毯上的咖啡,顺着咖啡的流淌路线一路轻按着擦拭回去。
“我自己来!”
司禹辰一把推开童韵的手,抽出一大把纸巾在桌上胡乱地擦了起来。
童韵看了他一眼,掉转一个方向又擦了起来。
这似乎是一种习惯,习惯了帮他做任何事。
看着她的沉默,司禹辰眉峰一皱,突然起身一把抓起她的手。
“够了!我说我自己来,你听不懂吗?!”
童韵的手微微一抖,神色瞬间黯淡下来,抽回手退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摆在膝盖上的右手腕上有一圈殷红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