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那就好……”
司禹辰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作声。
放下心来之后,两人相视无语,短短几步的距离里充斥着尴尬的气氛。
憋了好半天,童韵忍不住决定先开口打破僵局。
“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不用了,谢谢。”
很客气、很爽快的回答,客气到有些生疏,爽快到拒人于千里之外。
童韵默默垂下眼去,苦笑在嘴角边漫延开来。
是啊,那是小舍的妈妈,是司禹辰内疚了许多年的前女友,和她没有半点关系,她有什么立场站在这里讨论人家的事?
“那……如果有小舍的消息,不麻烦的话……请通知我。”童韵有些仓皇地看了他一眼:“我先走了,再见。”
“等等。”
童韵的脚步停了下来,却没有转过身子。
司禹辰喊了一声后,又开始玩起了沉默,半天都不吭声。也不知怎么的,童韵似乎有些赌气,就这么直挺挺地站在离他五米开外的距离,一动不动。
“那件事……是不是真的?”
童韵的心脏像是被锤子狠狠敲击了一下,“咚”一声后,变得生疼生疼。
她知道司禹辰问的是她和祁彦风婚讯的事,这件事似乎像是一个死结,两头牵连着两个人,中间却缠得死死的,解不开也断不掉。
仿佛只要两人一个面对面,这个结就变成了一块巨石,横在两人中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不是,不是真的!
她很想这么回答,可心底那两个声音又开始吵架了。
一个在说:快告诉他这不是真的,快说啊!不要让荒谬无稽的谎言再次加深彼此的误会,不要再让这段感情变得更可笑了!
另一个却在嘲笑着:说得冠冕堂皇,既然决定忘记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让彼此都死了这条心?已经分手的人再来质问这个问题,不是太可笑了吗?为什么非要解释,难道还想着能破镜重圆、重修旧好?
童韵的眼紧紧闭着,无法挣脱这两个彼此拉扯的声音。
为什么每次当她收拾好心情准备彻底和过去说再见的时候,他都要跑出来捣乱?为什么在她已经做好决定后,他却能用一句话,甚至只是一个眼神,就能击溃她拼了命去封锁的那条防线?
不,要她再撒谎是不可能的了,一个谎言需要用无数的谎言去修复,这个苦头她已经尝到了,一次便已足够。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下,她都不愿再去撒谎。
可是,如果她急着解释,他会不会又以为她还在眷恋,会不会又在心底嘲笑她的自作多情和痴心妄想?
“我今天来只是想问问小舍的事,不是来讨论私事的。”
童韵睁开眼,双手悄悄掐了一把大腿,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为平静一些。
司禹辰抿着唇,瞪着那个倔强的背影,只觉得一股无名的怒火窜上心头。他一把抓过桌上的半瓶威士忌,狠狠扔掉瓶盖,倒了满满一杯。
琥珀色的酒液顷刻间溢出杯子,洒在了玻璃茶几上,缓缓弥散开来。
司禹辰瞪着那些晶亮的液体,突然仰头,一饮而尽。
“嘭!”
酒杯砸在玻璃桌面上,在寂静的深夜里发出一声巨响,惊得童韵身子一颤。
“我只问你,是不是真的!”
司禹辰的声音从牙缝里蹦了出来,带着扁扁的、刺骨的锋利。
童韵沉默着,两眼直视着门口的方向,似乎有些放空,有似乎在想着什么。
“说话啊!是不是?!”
司禹辰突然暴怒地站了起来,死死捏着那瓶还剩下三分之一的威士忌,大声怒吼着。
沉厚的男人声音在空气中回荡着,一遍一遍,犹如山谷间的回音,回旋着,撞击着,仿佛再无止尽。
童韵狠狠地皱起眉头。这些质问听起来是那么的刺耳,令她原本就不安的情绪此时变得更为烦躁起来。
“我不想解释,”她沉默了一会儿,再度开口时声音显得很是冷淡,“如果没别的事,我要回去了。”
身后传来重重的脚步声,似乎有些紊乱,不过很快就直接到了她头顶的上方。
手臂被死死地掐住。
“我允许你离开了吗?”司禹辰一个用力,将她拉转了身面向自己。
童韵不禁有些恼怒起来,这人究竟想怎么样?
“你想听什么?”
童韵冷冷抬眼:“你是想听我说,是的,我早就已经忘了你,现在的我过得很开心也很幸福,很快就要和我爱的也爱我的人步入教堂了,你想听的是这个吗?”
司禹辰的瞳孔瞬间缩紧,黑眸中再无亮光,只剩下一片幽暗。
童韵没有等他开口,突然就笑了起来,笑得那么不屑、那么嘲讽。嘲讽着他的可笑问题,也嘲讽着自己无谓的纠结。
“还是说,你想听到我说我忘不了你,忘不了我们之间的那段过去?每当夜深人静时,你都会出现在我梦里?每当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时,却觉得心里少了点什么,总妄想着你还在我身边?”
嘴角的笑意慢慢变得张狂起来,放肆的张狂,无谓的张狂,张狂到眼泪禁不住就滑落下来。
童韵狠狠别过脸去,飞快地用手一擦脸颊旁的晶莹。再转回头来时,却是面无表情的冷漠。
“司禹辰,告诉你想要的是哪个答案,我会满足你。”
那双幽暗的黑眸中瞬间炸开,仿佛要喷出火来。
“我想要什么?”司禹辰的脸色铁青,酒精的作用使他身体微微有些摇晃,抓住童韵手臂的手跟着用力收紧,似乎只有这样才不会倒下。
“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或许……”
他低下头,双眼直直地瞪着她。
“或许,你会知道。”
松开手,一把捏住她的下巴,一个生硬而冰冷的吻狠狠压了下去。
童韵震惊地瞪着眼前放大的俊颜,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强吻了,顿时挣扎反抗。
或许是酒精的关系,她只是用力推了两下,司禹辰就跌开了几步去。
一阵委屈涌上心头,童韵瞪着摇晃不定的那个男人,硬是将即将夺目而出的泪水逼了回去。
“司禹辰,你早就没有资格再对我这么做了。”
童韵冷冷地抬起手,用力擦拭了一下嘴唇。
司禹辰踉跄地撑住一旁的桌子,抬眼间恰好看见她这个动作。
她在嫌弃他的吻?她怎么敢!
顿时,一个阴狠的笑容撕裂在那张薄唇边。
“感到恶心吗?”司禹辰撑着玻璃桌面缓缓直起身子,黑眸半眯着,犹如一条眼镜蛇般死死盯着那枚红唇,“我怎么记得你以前很享受我的吻,很喜欢我的热情呢?”
“住口!”
“为什么要住口?我说得本来就是事实,不是吗?”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酒瓶,摇摇晃晃地逼近童韵。
“一个对爱那么渴求的人竟然会讨厌亲吻,是不是和我分手给你的打击太大了?让你开始抗拒男人的接触?”
眼看着他越逼越近,童韵显得很是慌张地一步步向后退去:“住口!不要再说了!”
“我很好奇,那个家伙吻你的时候,你是什么反应呢?”司禹辰完全不理会她的喊叫,大笑着继续将她向角落里逼去,可眼神里却是丝毫没有笑意的冰冷,“是向推开我一样地推开他,还是迫不及待地和他缠绵?”
“住嘴!”童韵仓皇地向后跌出一大步,气急败坏地吼了起来,“祁大哥和你不一样!”
听到最不想听到的这个称呼,司禹辰瞬间敛去了所有笑意,再也做不出任何伪装的反应。
“祁大哥?叫得可真亲热啊!”他一把掐住童韵的脖子,脸色一片铁青,“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薄唇,“吻过无数女人,你当初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没有那么在意呢,现在是嫌它脏了吗?”
脖子被用力地掐住,虽然不至于喘不过气来,可压迫的力度却使童韵猛烈咳嗽了起来。
司禹辰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惊慌,眼神瞬间有几分的清明,却很快又被满满的幽暗覆灭。
他的手略微松了松,却没有离开那枚细长白皙的颈项。
童韵喘过气来,怒极了反倒不再大吼大叫,只是冷冷地逼视着眼前发着疯的男人,一言不发地用眼神指控着他。
“说话啊!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很会激怒我吗?!”
司禹辰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失措,顿时恼怒起来:“还是你想再试试我的吻,看能不能逼出你心里的话来?”
童韵眼中闪过一片惊慌,整个人向背后的墙上缩去,却依旧倔强地不愿开口搭理他。
司禹辰猛地将薄唇凑到她唇边,停在一公分外的地方,笑了起来。
“对了,都忘了你是那么嫌弃我。不如,我们来消消毒吧?”
他侧过头,举起右手的酒瓶狠狠灌了一口纯酒,回转过来猛地就堵上了童韵的唇。
酒液被强迫地渡入口内,辛辣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滑入喉咙,逼得童韵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
童韵用力扭开头,死命地推着他。
“咳咳……你疯了?!”
“是!我疯了!”司禹辰突然怒吼起来,“在巴黎亲耳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我就疯了!”
吼完,又是一口烈酒含入口中,在童韵还来不及反应的瞬间,再度压了上去。
一口接着一口。
童韵平时从不喝烈酒,最多也就是调配过的鸡尾酒。对于一杯红酒下肚就能醉倒的她来说,这已经数不清几口的烈酒足以让她倒下。
很快,瓶里刚才还剩下三分之一的威士忌就一滴不剩了。
司禹辰已经分不清多少是喂给了童韵,又有多少进了自己的肚子。他只觉得头一阵犯晕,下一刻,就不胜酒力地靠在了童韵肩头。
童韵娇小的身子在清醒时都无法承受这个尽数压上的力度,更别提是瘫软如泥的现在。
两人当下就一起瘫倒在地上,司禹辰的身子在上,死死压住了童韵。
童韵发出一声闷哼,却已经无力再多作声,只是皱着眉,眼神迷离地瞪圆了大大的双眼,似乎想要努力保持清醒,却很快就败在了酒精之下。
“小韵……”
肩头那个沉重的男人突然开口呢喃。
“不要……不要嫁给他……”
童韵几乎快要阖上的眼眸瞬间睁开,虽然眼神依旧涣散,却似乎被惊得清醒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