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钊与雷蒙探长沿着曲折的山径,并肩往山下走去 ,一路上谈笑风生,兴致很高。在发现了如此骇人的凶犯,且被其逃逸之后,这两位案件的侦查者,竟然还能保持如此的好心情,倒也实在难得。
“探长,您刚才的那一番即兴演说,实在妙不可言,令人十分钦佩。”何钊边走边说。
“您导演的这一出入洞擒怪的闹剧,难道不更精彩吗?相形之下,我这就只能是小巫见大巫了。”雷蒙回答说。
“不,探长您可以说是‘心有灵犀一点通’,配合得天衣无缝。”何钊拍拍雷蒙的肩,高声大笑起来。
“何先生过奖了。”雷蒙也笑了,“不过,您看准没有,昨夜袭击庄园的真是那么一头硕
大无朋的蝙蝠,而绝非其他的飞行怪兽吗?”
“这一点请探长放心,那确实是一头蝙蝠,一头非洲的巨型嗜血蝙蝠。也许是探长您绝
口否认它的存在,所以昨夜特地出来一显神通,再给您添一点麻烦。”
“可是,这里毕竟不是非洲。而是马来群岛呀!”雷蒙探长嚷道。
“南洋群岛与非洲虽然天各一方,中间隔着几重大洋,但都属于热带气候,生存环境相同。它又为什么不可以来此一游,并且留下一点事迹,作为它到此一游的纪念呢?”
“那么,何先生对此有何打算?”
“我倒想先听听您的。您在沙城发现了什么可疑的人物没有?”何钊说。
雷蒙探长低头沉思了片刻,回答说:“形迹可疑的人物当然有一些,但都与此案联系不上。不过,现在既然已经弄清楚,在神蝙蝠庄园凶杀案中真有那么一头硕大无朋的蝙蝠,其中倒有一人颇值得怀疑。”
“请道其详!”
“此人名叫狄克,五十二岁,是来自南非的一名英国医学博士。他比文波士早一个星期到达沙城。到达之后,一直住在沙城豪华的金都旅馆里。”
“那么,他究竟又有什么可疑之处呢?”
“这个狄克别的可疑之处倒也没有。只是他随身带了一口长达一米多的大箱子。从箱子的重量推测,箱里装的不像是衣物,也不会是书籍药品。由于箱子体积太大,又从未见他打开过,所以引起了旅馆侍者的怀疑。”
“为什么不秘密打开来检查一下呢?”何钊问。
“我们曾经尝试过一次。”雷蒙探长回答说,“谁知那箱子安装了一把特殊的暗锁,怎么也无法打开。那个狄克又很少外出。我们的人是趁他去餐厅吃饭的时候潜入他房里的,还没有捉摸到开销的窍门,他就已经吃完饭回来了。我们的人听到暗号,只好把箱子放回原处,赶紧溜了出来。”
“唔,是这样。”何钊点点头,又问,“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吗?”
“据旅馆的女侍反映,这位学者还有一个怪癖。”雷蒙探长继续介绍说,“他经常买来一些小狗呀、兔子呀……独自一人锁了门在房里解剖。他第一次做这种解剖时,女侍怕弄脏了房里的桌子和地板,进去干涉,被他粗暴地推了出来。女侍无奈,只好去找来旅馆的经理。可是等经理敲开他的房门时,二只兔子已被剖开胸膛扔在地上;但奇怪的是无论是桌上还是地板上,都清洁如故,并无多少血迹。因此,经理和女侍怀疑他买来这些小动物,其实并不是为了作解剖试验,而是为了嗜血,是一个犯有嗜血癖的怪人。”
“也许,他是在解剖以前给这些小动物打了空气针,使血液都凝固在血管里了吧?您知道,在实验室里进行活体解剖时,通常都是这样做的。”
“绝非如此!”雷蒙探长语气坚定地说,“后来,我们从餐厅的厨房里弄来二只死兔——他在解剖以后,常把死动物廉价买给餐厅——对它们作了检验,发现它们的血管里都无凝固的血液,完全是被活生生地杀死,并将血液流放掉或是吸吮干净的。”
好!他那份名单上的第六名嫌疑人,终于露脸了。何钊两眼闪着亮光,频频点头说:
“不错!这个狄克就是神蝙蝠庄园凶杀案的罪犯。他那只长达一米多的大箱子里,完全可以藏匿住那头巨型嗜血蝙蝠。他买来的那些小动物,当然也不是用来作解剖试验,而是用来喂养那头蝙蝠,供它吸血用的。再说,蝙蝠这种昼眠的动物,只要喂饱了它,也完全可以不出声息地安睡在箱子里,不易为人察觉。”
“是的,这一推论是可以成立的。”雷蒙探长表示赞同地说,“在这之前,由于不知道有这么一头嗜血蝙蝠,所以我们也就一直没有把他与这一案子联系起来。”
“知道他昨天的活动吗?”
“那就不大清楚了。金都饭店虽然有我们的眼线,但没有特别对他进行监视,”
“此人的特点?”
“身高一米七六,微胖,棕发蓝眼,长发齐耳,留了一笔小胡子。”
何钊开始努力回忆,昨天在沙城是否遇见过这么一个白人?但由于昨天在沙城逛了一整天,遇见过的路人实在太多,雷蒙探长又未带此人的照片,一时实在回忆不起来。
“现在怎么办?是否设法再去检查一下他的那只大箱子?”雷蒙探长问。
“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何钊果断地说,“请您今晚派人严密监视他的窗户。一旦发现他的窗口里飞出什么巨大的东西,立即将他逮捕。另外,请再派人加强对神蝙蝠庄园的监视,及时配合,进入庄园去逮捕另一名罪犯。”
“您确认在庄园内部还有另一名罪犯吗?”
“是的,蝙蝠不比猎犬,可以从各人身上特有的气味去寻找进攻目标;而必须有人在内部发射超声波,为它指示进攻目标。因此,那个狄克在庄园内没有内应是不行的。”
“我明白了。”雷蒙探长领悟地点点头,但接着又有点怀疑地说,“但是,您不觉得这样做有点操之过急吗?罪犯昨天刚刚作案,又是谋杀未遂,引起了大家的警觉。他们难道就不怕对方加强了警戒,因而销声匿迹一段时间;反而会铤而走险地连续作案,让自己当场被捕吗?”
“恰恰相反,我认为一点也不操之过急。”何钊胸有成竹,详细地分析说,“第一,刘映华已向政府当局办理了申请继承遗产的登记手续,很快就会获得批准。第二,罪犯昨天作案,谋杀未遂,又暴露了那头神秘的蝙蝠。因此,他们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再有容他们犹豫彷徨,观望等待的时间。否则,如您当众所承诺的那样,敦请政府派来地方自卫军,加强了戒备。刘映华又获得政府批准,办理好手续,成功继承了那批遗产。他们的罪恶阴谋就将前功尽弃,全部泡汤。第三,你我今天的表演,又给罪犯造成一个错觉,认为我们已经转移了视线,不再注意神蝙蝠庄园内部的人员,他们可以大胆活动,不致遭到怀疑。更何况他们又无须亲临现场,自己动手杀人,万一再次失败,蝙蝠被擒,一头哑兽也不会招供出他们。以上三点加在一起,便足以使罪犯作出一个错误的判断,认为今夜是一个继续作案的绝好时机,不肯轻易放过。”
何钊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自信地一笑,又继续说道:
“这就如同时装店用独一无二,款式新颕的时装去引诱顾客,使他们乐于付出高价去购买一样,我也为罪犯安排了这个独一无二的作案时机,引诱他们非干不可。哪怕是要冒一定的风险,甚至于有可能要付出高价——牺牲那头神秘的蝙蝠,他们也非干不可。”
“嗯,不错!您说得有理。看来我们这次是胜券在握了啰。”雷蒙探长连连点头说。他不觉再一次对这位中国同行油然而生几分钦佩之情,,同时也增添了几分妒意。